第二十一章犬養太朗(1)
而此時，在日本東京的天皇皇宮裡面，卻是一股子沉悶到了極點的氣氛，天皇穿著他那過份筆挺的道具軍裝，原本營養過剩而紅光滿面的臉，現在已經是一片慘白，那雙白多於黑的眼睛，故做威嚴地看著坐在下面的大臣們，那壓抑不住憤怒的目光掃射到那個大臣的身上，哪個大臣的後脊樑上，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子寒意，彷彿被一隻陳年殭屍的目光掃過一樣。
犬養太朗根本就不顧及後背上的森森寒意，他那最具有大日本帝國國民相貌特徵的倒三角眼，此時正直愣愣地盯著東鄉平八朗，牙關咬得咯咯亂響的，從牙縫裡面擠出了幾句跟糞坑裡面的石頭一樣**的話：「海軍大臣閣下，我記得你曾經在軍部裡面說過一句話，你們海軍只要稍微伸出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把中國的所有海軍都送到海底去。那麼，大臣閣下，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偉大的大日本帝國海軍的最最精銳、最具有戰鬥力的，吹個氣就可以引起海嘯的沖繩艦隊，現在到那裡去了？」
東鄉平八朗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常的驕橫，他低著頭，囁囁著說道：「是的，首相大人，我是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我沒有想到，中國人竟然真的在軍艦上搭載了飛機，而且，卑鄙無恥的中國人，竟然也跟我們偉大的日本人學習，如甲午戰爭時我們所做的那樣不宣而戰，無恥地發動了偷襲，現在的中國，已經不是往常我們所認為的那個講求虛名的中國了，林傑領導下的中國人，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完全全背離了中國那一慣的寬厚仁慈、講求虛名的任所有人揩油的優良傳統，從此次戰鬥可以看出，他們也開始不擇手段了，對此，我們毫無準備，遭受如此大的打擊，也是可以原諒的。」
對於東鄉平八朗的解釋，犬養太朗根本就不為所動：「大臣閣下，你也是一個中國通，你的漢語水平比我還要高，我知道，為了將來與中國人打仗，你曾經認認真真地研究了中國的大量史書，你應該知道，中華民族是一個怎麼樣的民族。在那崇尚禮儀、講求虛名的面具之下，掩蓋的是一顆顆桀驁不馴、永不屈服的心，幾千年來，做為中華民族主體的漢族，多次處於危牆之下，甚至於成了亡國奴，可是，他們都挺了過來，靠的是什麼，是他們中華民族的異於常人的堅韌。看看千多年前一直跟漢族做對的那些民族吧，突厥，匈奴等，他們的下場怎麼樣？中國人可以用上幾十甚至於上百年的時間，為完成一件事情而進行不懈的努力。當年，漢武帝經三代積累，在付出了全國人口近乎減半的慘重代價下，仍然幾乎把匈奴滅族。我早就說過，對付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就算他們處於最最弱小的時候，也不能小看了他們，要想真正徹底擊敗他們，不做好充足的準備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們呢，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雖然軍部直屬於偉大的天皇陛下，可是你，海軍部的東鄉平八朗大臣閣下，名義上，仍然是我的下屬。我的多次提醒，你們竟然都沒有放在心上，整個帝國海軍，上上下下，都存在著對中國的一種輕敵心理。你們以為，你們打贏了一場甲午戰爭，打敗了北洋水師，整個中國海軍，就永遠不敢跟你們為敵了嗎？中國是一個神秘的國家，中國人總能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總能幹出一些震驚世界的事情來，當年大沽口海戰，你們已經被弱小到了極點的中國海軍擊敗過一次，那時候你們的力量是那支中國魚雷艦隊的十幾倍，可是你們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引起重視，最終再次斷送了沖繩艦隊。你可知道，沖繩艦隊是日本最強大的軍事力量，是我們全體日本國民，包括天皇在內，節衣縮食十幾年才搞出來的。十幾年來，花在沖繩艦隊上面的錢，相當於我們日本今年國民生產總值的兩倍。這樣一支用金子堆積起來的沖繩艦隊，就因為你們海軍的輕敵，在幾個小時之內幾乎全軍覆沒，請問，海軍大臣閣下，難道你不認為，你應該剖腹以謝天下麼？」
東鄉平八朗仍然爭辯道：「首相大人，我承認，我們海軍，是存在著一些輕敵心理，這一點，我願意承擔責任，就算要剖腹以謝天皇，我在所不惜。只是，首相大人，你把失利的責任全部推給了我們海軍，我認為不妥。黃海海戰的具體戰況，我還不太瞭解，從逃跑的幾艘巡洋艦發來的眾多電報中可以得知，此次沖繩艦隊，幾乎全部是被中國的艦載機擊沉的。由此可以看出，中國的艦載機技術已經成熟，可以這麼說，早在航母建造成功之前，他們就已經有了可以用於實戰的艦載機。遺憾的是，我們對此一無所知，這才遭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擊。可以這麼說，此次失利，最大的責任並不是我們海軍，而是情報部門，是特工科的過錯，正是因為他們的無能，才導致了這場我們大日本帝國歷史上最大的慘敗。」
一直被東鄉平八朗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西鄉平八朗，這一回算是找到了報復的機會了，他不陰不陽地說道：「海軍大臣閣下，你不會如此沒有擔代吧，敗了就是敗了，要剖腹就大膽地去剖，我會幫你砍掉腦袋的，不要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
東鄉平八朗氣得跳了起來，活脫脫一隻被搶走了蘋果的猴子，瞧他那長相，跟猴子也的確是有得一比：「我說的是事實。「
西鄉平八朗也罕見地跳得比東鄉平八朗還要高，指著東鄉平八朗的鼻子大聲罵道：「事實是，用金子堆起來的沖繩艦隊，在幾個小時之內就近乎被中國人打了個精光。要知道，如果把這些錢花在陸軍身上，我敢保證，不用幾年，我就可以把帝國陸軍打造成一支世界第一流的軍隊。」
一看海陸雙方將領們都捲起了袖子，有著在天皇面前進行一場大日本帝國歷史上級別最高的拳擊賽的趨勢，武齒外相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了：「各位，各位，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我們得好好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東鄉平八朗就像洩了氣的汽球一樣，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怎麼辦，你說該怎麼辦？沖繩艦隊沒了，憑著本土艦隊的那些已經落伍的、甚至於已經老掉牙的軍艦，根本不可能與中國海軍對抗的，就算他們不動用航母，我們現在也已經不是對手了。可以這麼說，一旦中國艦隊北上，朝鮮半島與日本本土的聯繫，將會立刻被切斷，更不用說台灣和沖繩了，孤立無援的台灣和沖繩，已經成了中國人嘴邊的肥肉，他們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犬養太朗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軍部的渡邊次朗：「現在，沖繩艦隊還剩下多少兵力？中國艦隊的具體位置在那裡？」
渡邊不滿地看了一下東鄉平八朗後，無奈地說道：「沖繩艦隊的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以及補給艦全滅，只剩下五艘巡洋艦和十五艘驅逐艦。其中，一艘巡洋艦和三艘驅逐艦正逃往台灣，估計明天中午就可以抵達台灣，尋求岸防部隊的援助；一艘巡洋艦和三艘驅逐艦正逃回本土；一艘巡洋艦和五艘驅逐艦正逃住沖繩，準備與沖繩的兩艘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合兵一處，與中國人周旋。不過，據我們分析，就算是有著岸防部隊的幫助，他們也難逃一死，艦上根本就沒有裝備用來對付中國飛機的武器。我建議，立刻責成科研部門，研製專門用於對付飛機的高射炮，這不是一個難題，用不了一個月就可以拿出樣品的。在此之前，只能想辦法把陸軍的重機槍裝到軍艦上去，起碼可以形成一定的威攝力。」
犬養太朗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我會拔款給相關部門，責成他們盡快拿出樣品來。中國艦隊的具體位置在那裡？」
渡邊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沒有有效的海上偵察手段，進口的三架水上飛機全部被擊毀，而且，就算我們手頭上還有，也不夠中國艦載機打的。剩下的潛艇全部在沖繩附近地區活動，沒有商船的支持，他們也無法到黃海去偵察。不過，從接收到的中國電波分析，中國艦隊的主力，仍然朝著沖繩方向挺進。由於中國艦隊中有十艘被改造成航母的商船，他們的速度不快，頂多只有十節的巡航速度，因此可以推斷出，中國艦隊將在五十多個小時後抵達沖繩海域。至於中國人有沒有派出分艦隊去追擊逃往台灣和本土的巡洋艦，我們不知道。」
犬養的眼睛一亮：「渡邊閣下，你是說，中國人正把主要精力放在沖繩上面？」
「是的，首相大人。沖繩有十萬左右的帝國陸軍，有我們花了幾十年時間才建立起來的完善的防禦工事，中國人根本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拿下。說不定，我們可以在沖繩一帶給中國人一個教訓。據我所知，中國艦隊中，並沒有他們的海軍陸戰隊員，也就是說，中國人並沒有打算也沒有那種能力立刻佔領沖繩，他們的主要目的，應該還是那擁有三艘巡洋艦的沖繩艦隊的殘餘力量，說不定，還盯上了沖繩基地的一些工事。」
「也就是說，中國人開戰的時候，並沒有預料到他們會取得如此大的勝利，他們的計劃中，沒有切斷日本本土與朝鮮半島聯繫的打算，這就好了，起碼給了我們一些時間。」犬養太朗原本死灰般的臉上，微微出現了紅光：「把朝鮮半島的地圖拿來。」
看了好一會兒，犬養太朗問西鄉平八朗：「西鄉閣下，你們陸軍現在派了多少部隊去朝鮮半島？」
「從六月底起，我們動用了海軍所有的運輸能力，日夜不停地往朝鮮半島運送部隊和作戰物質，現在朝鮮半島上的帝國陸軍已經達到三十五萬，所送達的作戰物質，可以保證部隊堅持一年以上。」
犬養太朗點了點頭：「很好，陸軍的表現很讓我滿意。」看著眼前的地圖，犬養太朗的心卻在激烈地翻騰著，這是一個機會，是自己真正掌握日本大權的機會。多年來，日本軍隊一直不把首相放在眼裡，首相只能管理行政事務，雖然海軍部和陸軍部名義上是他犬養太朗的下屬，可是，他卻根本指揮不動這兩個部門。現在海軍遭受慘敗，陸軍開始重新抬頭，假以時日，陸軍就可以在軍隊中佔有主導地位。陸軍的西鄉平八朗為了對抗海軍的強勢，一向與自己交好，只要自己表現出足夠領導帝國走出困境的能力，相信西鄉平八朗會支持自己的，至於東鄉平八朗那個傢伙，他還沒有從沉重的打擊中清醒過來，趁這個機會架空了他，以後，海軍部就成為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下屬了，自己也將成為日本帝國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首相，一個有著軍政兩方面全力支持的強勢首相，成為日本數千萬國民的事實上的天皇。只要自己掌控了軍隊並打敗中國人，他，犬養太朗，將名垂千古，成為日本國民世世代代崇仰的偶像。這樣的美好前景，讓一向受軍方無情打壓的犬養太朗的心，怦怦直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