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躍和趙國棟交換了一下震驚和擔心的眼色,如果連彭進國都這樣認定的話,那麼安都產權交易所的命運就真的堪憂了,但是從彭進國的語氣裡似乎又還有些不一樣的味道流露出來,讓凌正躍和趙國棟細細回味。
這是略帶善意警告式的提醒,但是並沒有把大門關死,彭進國他需要自己一方給出足夠的理由來說服他不至於採取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副總理,我們是這樣考慮的,鑒於目前國內外經濟形勢都出現了一系列不確定情況,而我們中西部地區中小企業發展更是受到了融資難這一痼疾的困擾,怎樣來解決融資難這個問題我們安原省委也曾經採取了許多措施,但是可能您也知道現在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是一個普遍xing問題,由於信用體系建設滯後,金融機構擔心風險程度問題,所以效果不彰。」
趙國棟整理著思緒,開始自己的說服表演。
「但是我們中西部地區要發展,要追趕沿海發達地區,而中小企業恰恰是一個地區經濟活躍程度的代表,我們中西部地區有自然資源,有充裕的勞動力,我們黨委政府也在竭力改善我們的投資和發展環境,中小企業的發展是解決我們自然資源和富餘勞動力有機結合的唯一去向,而融資問題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最大難題,所以我們省委省府也下了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個產權交易所搞起來,讓我們處於起步階段的中小企業能夠得到困在老百姓手中的民間資金的支持,這就是我們的初衷!」
「良好的初衷並不代表行為可以超越法律哦。」彭進國笑了起來,言語雖然是批評提醒,但是語氣卻很友善溫和。
「當然,副總理,我們省委省府在這一點上還是有分寸的,但是我們覺得現在改革開放已經步入深水區,如果一味在原有的領域徘徊不前,我們就會喪失很多機會,所以我們安原省委省府覺得可以大膽的走一步看一步。」凌正躍抓住時機插話道。
「走一步看一步?」彭進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安都產權交易所就是我們省委省府的一個舉措,就是要打破目前中小企業融資難的重要一步,可能副總理您也知道,我們安原在徵信體系建設上已經走到了前面,尤其是寧陵,這對於中小企業的發展大有裨益,但這還遠遠不夠,如果徵信體系建設和產權交易能夠有機的結合在一起,它們將結出幾倍於它們分離的碩果。」趙國棟不遺餘力的描述著美好的前景,但這都是建立在安都產權交易所能夠生存下去的前提之上。
「現在中央對中西部地區的發展十分關注,像成渝綜合實驗區,關中——天水經濟區,北部灣經濟區這些綜合規劃戰略都紛紛出台,中央也給了這些試驗區經濟區相當多的優惠政策,我們省委省府也希望獲得中央的支持,處於戰略節點位置的安原理應在國民經濟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而我們省委省府也不但算等到天上掉餡餅,所以我們希望用我們自己的努力來實現,而希望的也只是中央能夠給我們一個嘗試的寬鬆環境。」
……「如果安都產權交易所存在問題,它是新生事物,我們是不是可以對它多一些包容之心,如果有關職能部門對於它的性質界定有分歧,那是不是也可以多花一些時間觀察調研和分析,不要隨意下結論,更不能輕易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嘗試,……」
****************************************************************************************從副總理那裡一出來,凌正躍和趙國棟都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匯報基本上達到了目的,但是並不能保證就一定能按照安原希望的目標前進,彭副總理當然不可能明確表態,這一次匯報只是讓他感受到了安原省委省府渴盼發展的殷切心情,也表達了安原省委省府在安都產權交易所上的坦誠態度,無論怎麼來界定監管都可以,但是請一定讓安都產權交易所保留下來,這就是安原省委省府的意見。
「國棟,你覺得情況會怎麼樣?」凌正躍目視前方,平靜的問道。
「只能說我們基本上把我們想要表達的意思闡述出來了,而彭副總理也基本上接受了我們的意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認同我們的意見,這一切還要看明天證監會的匯報情況,但是我堅信中央如果從大局著眼,不會這樣冒然關閉交易所,畢竟這也是經過工信部和我們安原方面共同努力才建立起來的,怎麼來處理,也不可能只聽證監會的意見,也需要聽聽工信部的說法。」趙國棟不假思索的道。
「唔,我也這麼看,明天我們再去拜會一下薛毅,交換一下看法,哪怕是當作一個試點,只要讓我們搞下去,就算是成功,至於誰來指導,誰來監管,這都無關緊要,我們安原需要的只是一個發展的空間。」凌正躍字正腔圓卻有相當堅決的道:「誰也不能阻擋安原發展的步伐。」
「不過凌書記,畢竟這件事情牽扯面太寬,我估計證監會和國務院那邊肯定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咱們這個交易所其實除了不是上市公司股票交易外,其他都接近滬交所和深交所了,所以來自滬深以及原來也有希望和我們競爭的chongqing、鄭州這些方面肯定也都不滿,難免就會通過各種渠道來施加壓力,而就目前局面來看,中央即便是同意了咱們安都產權交易所試點,也不可能再在其他地方同意試點了,所以抱著要沒有大家都沒有的心態,估計咱們周邊這些競爭對手也都是希望咱們也最好搞不成,畢竟這可能會吸引周鄰省份的資金進入安都產權交易所,而短期內最大得益者肯定是我們安原的企業,這種事情誰願意見到?」趙國棟仔細的分析著。
「嗯,你的意思是還是要專題向蘇總理匯報?」凌正躍點點頭。
「對,這一步早走比晚走好,我估計如果後續壓力越來越大,最終還是要提交到國務院辦公會議上來研究決定,不僅是蘇總理那裡,寧副總理那裡如果可以的話,恐怕也得去走一走,匯報匯報。」趙國棟想得很周全。
凌正躍感受到一絲壓力,趙國棟表現得越來越沉穩,他一直認為趙國棟應該是猛衝猛打的實幹型角色,但是現在看來原來的一些看法觀點並不完全準確,趙國棟的實幹精神體現得十分明顯,但是所謂猛衝猛打的氣勢卻並不鮮明,相反倒是那種步步為營的穩健格外引人注目。
穩健和激情並非完全對立,但是穩健往往給人一個政治成熟的表現,對於像趙國棟這樣的年輕幹部來說,如果能夠給各方面留下一個穩健而不乏銳意的形象,可以說那就算是相當成功了,而趙國棟恰恰做到了這一點,從琵琶溪科技長廊的全力推進到通城石化項目的反對意見,這個傢伙都在不動聲色的展露著他自己的個性和觀點,現在在這個安都產權交易所的問題上他又很是贏得了一些分,至少關京山和譚立峰都對趙國棟的觀點態度相當看重,要做到這一點不簡單。
雖然凌正躍也知道自己這種有些說不出的嫉妒心態顯得有些太狹隘了,作為一個省委書記他沒有必要和自己的一個副手來計較這些,但是也許是趙國棟這個傢伙表現得實在太出色太完美了一些,讓自己下意識總有那麼一絲不太自在的感覺,這讓凌正躍自己都不得不小心的克制這種情緒。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只要我們能夠成功的制止了他們強行關閉交易所這一決策而讓交易所一直這樣營業下去,我想我們就算是成功了吧。」凌正躍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意味深長的道:「我相信證監會應該清醒的認識到這個交易所可能給我們內陸地區給整個中西部經濟發展帶來的作用,這是一個政治命題,而如果要解決政治命題,經濟手段或者法律手段都會欠缺足夠力量,更不用說政策手段了,只能是政治手段來解決,而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已經站在了政治風向的制高點上了。」
凌正躍這番話說得很經典,趙國棟也有些感慨,凌正躍相當擅長將這種事情提高到一定政治高度,在和彭進國談話時他就牢牢抓住這一點,安都產權交易所對破解安原乃至整個內陸地區中小企業融資具有舉足輕重作用,對於推動內陸地區民營經濟趕上沿海地區也有著意想不到的作用,在這一點上凌正躍和趙國棟輪番上陣,竟也讓彭進國基本認可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