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很大?」戈靜笑瞇瞇的看著眼前這個就像是被激起了無窮鬥志的傢伙,即便是在自己面前,依然保持著那種具有侵略性的氣勢。
「嗯,戈姐,能不大麼?大佬們都不出面,出面也是面帶微笑的點頭,卻從不證明表態,這種惡人肯定得有人來做,你要說對外也就罷了,這可都是刀口對內,是自己人啊。」趙國棟聳聳肩,似乎要把來自外界的壓力卸掉,只有在戈靜面前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洩自己胸中鬱悶,「我現在都想像得到如果我到國企下邊卻調研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表面對你尊敬,只怕背過身來就得詛咒我,弄不好走到那個黑燈瞎火的偏僻旮旯,那就得挨一板磚都不一定。」
戈靜忍俊不禁,一邊搖頭,一邊打趣:「國棟,我可是聽說你還是會幾下子,難道還怕挨板兒磚?說得這樣凶險,那還真啥樣了?你以為那些個國企老總們就是糊塗人啊?他們不知道這背後是誰的意思?中央沒有這個意圖,你一個發改委副主任就能蹦躂出這麼大一出事兒來?」
「嗨,戈姐,是這個道理啊,誰不知道這中間的奧妙,可總是有些人要來含沙射影的指桑罵槐,我現在都不敢去能源部那邊了,過去只怕連大門的進不去,或者就得在樓道裡挨頓黑打。」趙國棟笑嘻嘻的道:「委裡邊也不說考慮一下實際情況,是不是考慮讓我出國去一趟,考察也好,學習也好,避避風頭才回來。」
「行了,你也別在我面前貧嘴了,要以我說這事兒挑破了反倒是好事,現在國務院不是讓你們委裡邊拿出一個方案來麼?那你就大大方方按照你自己的意見出爐,交給權軍主任交到你們主任會議上討論,我相信你們委裡邊這些領導最基本的政治原則還是要講的,利弊得失都已經擺了出來,國務院也做了決定,那還有什麼?落實就行了。」戈靜說話依然是那樣乾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長痛不如短痛,我相信關聯各方都已經大略知曉了這個意見,都在各自做應對了,沒有必要再拖下去。」
「我也是這個意思,這兩天就在對方案做最後的審定,權軍主任全權交給我來處理,這也算是第一遭,自然要做到最好。」趙國棟正色道:「就像你說的,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一些基本情況了,頂多也就是一些細節問題還不清楚,我想一上了主任會議,那就簡單了。」
「嗯,這樣最好。你也不必背負太大壓力,誰讓你趕著這一遭呢,我倒是覺得錢越副總理精挑細選把你給擱在這個位置上就是要讓一個敢沖敢打的人來,要不怎麼會選中你?他這是老謀深算啊,我當初還以為他只是看上了你在寧陵工作期間搞經濟的能力,沒想到他是瞅準了你的這種性格,這是早有算計啊。」
戈靜也有些感慨,錢越的識人用人能力的確不一般,當初明知道諸賢並不認同趙國棟到這個位置上,依然堅持己見,迫使諸賢不得不請示彭副主席,最後還是獲得了總理點頭之後才把趙國棟擺在這個位置上。
說實話,連戈靜本人都對趙國棟驟然放在這個位置上有點擔心,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在錢越的算盤中,而趙國棟這種敢沖敢闖的驍悍桀驁也正好用在這個口岸上,可謂恰到好處。
換了其他人,也許最後還是會取得這個結果,但是在效率上和聲勢上可能就無法達到目前這種效果了。
「戈姐,我這脾性看來也就是給人當出頭椽子的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也不知道我這根木還能立多久?」趙國棟似笑非笑的道。
「有得有失,國棟,你還年輕,我倒是覺得把你推到這個風口浪尖上也算是對你的一個鍛煉,從組織考察角度來說,你的年齡優勢在某些時候也會變成一個劣勢,國人長期沉澱下來的心理定勢依然在很多時候會潛意識的發揮作用,打個比方,提起趙國棟,做個簡介,肯定很多人都會想,哦,才三十六歲,下意識的大家都會覺得你太年輕了,經歷少了,資歷淺了,但是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提一句,當初是你主持推動國有化肥進口機制改革,同時促進了一大批企業赴海外投資,肯定就會有人想起這場風波,對你的印象肯定就會深很多,畢竟能在這場波瀾中『存活』下來,肯定就不簡單,你的年齡劣勢就會被你豐富的歷練所彌補。」
戈靜知道自己需要給趙國棟打打氣,但是打氣並不代表支持趙國棟強著脖子蠻幹,就算是你拿著尚方寶劍,那一樣需要講求方式方法工作藝術,,只有當迴避不了的原則問題,你才可以採取必要的硬措施。
趙國棟默然不語,他知道戈靜肯定還有後話。
「錢副總理對你委以重任是好事,但是你需要在具體工作中多注意一下,事必躬親,高調出擊,這些是為官大忌,但是我理解你現在的動作,畢竟錢副總理盯著在,你需要拿出點聲勢來,他需要這個,但是這後續工作中你自己就要掂量一下,畢竟既得利益受損,肯定有一大幫人不高興,你如果在身先士卒,衝鋒陷陣,那就是禍非福了,把握好一個度,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很好,繼續這樣下去。」
戈靜聲音變得低沉下來,充滿了一種磁性的魅力。
趙國棟也知道戈靜指什麼,浙江召開一個國內民營資本投資產業調研會議,浙省省政府專門發來邀請函,邀請委裡邊一名副主任參加,曾權軍原本有意讓自己參加會議,但是趙國棟以編製化肥進出口機制調整方案為由推辭了,只讓產業協調司副司長與副秘書長袁長貴去參加了會議,這讓浙省方面很有些失望。
很多人都把自己看作了對要對國企壟斷制度開刀的急先鋒,但是他們也不想想,要開刀的真是自己麼?民意沸騰,任誰也無法阻擋,條件不成熟,誰也不可能輕下結論,這需要一個過程。
「戈姐,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國棟,你還年輕,仕途上的風風雨雨雖然經歷了不少,但是準確的說你更多是在基層,只有到了京裡,你才能真正體味到何謂驚濤駭浪,這還只是第一波,你也無須垂頭喪氣,更不必畏首畏尾,該做的還得做,但是要把握好工作藝術和分寸,來日方長,很多事情慾速則不達,好好把握。」戈靜含笑鼓勵道:「你前程遠大,戈姐也很希望有朝一ri能看到你踏上更重要的位置。」
趙國棟滿懷感激的點點頭,戈靜算得上是對自己支持最大的尊長領導了,可以說一路走來,沒有戈靜的扶持,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戈靜今天這樣提醒自己也就意味著她肯定也聽到了或者說感覺到了不少,自己也的確需要穩一穩了。
戈靜注意到趙國棟似乎也若有所思,滿意的點點頭。
她對趙國棟的悟性還是比較信得過的,顛簸這麼多年,趙國棟在工作中沒有出過大問題,雖然有時候在掌握火候上還欠缺一點,但是經過滇南這一輪風波之後,趙國棟已經成熟了許多,只不過這一次正好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可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然這也有中央領導作後盾,但是後續工作該怎麼來運作,她相信趙國棟心裡有個譜兒。
「對了,國棟,前些天我到津門調研,和東流書記見了見面,他還提起你,怎麼你請他搓了一頓兒?」戈靜也意識到氣氛有些太過壓抑嚴肅,原本是一個私人小聚,弄得沒了氣氛也不好,說以有意岔開話題。
「嗨,東流書記到京裡來,我這個老部下當然要辦頓招待,在後海那邊chao風錦閣吃了一頓,味道不錯,尤其是難得環境挺好,正好可以俯瞰後海夜景,戈姐,要不啥時候你有時間我也請你們一家子嘗嘗,價格不貴,味道挺好。」趙國棟也笑了起來。
「嗯,這段時間忙過,你安排吧。」戈靜很大方應承下來,「對了,小陸到部裡來工作習慣不?這段時間我出去調研去了,也沒機會問她。」
陸蕊在結婚之後就在趙國棟的幫助下調到了中組部裡,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去處,給甘萍當了這麼多年秘書,照理說可以在文化部裡邊安排一下,但是陸蕊卻不是很喜歡留在文化部,寧肯下基層,趙國棟琢磨現在陸蕊年齡還太小,經歷也不多,建議她可以在歷練兩年,陸蕊也同意了,趙國棟找到戈靜,幫忙將陸蕊安排到了部裡邊的幹部二局。
陸蕊已經文化部裡邊已經解決了副處級,平調到中組部裡暫時還沒有任職,估計這也是時間問題。
「我替陸蕊謝謝戈姐了,她感覺挺好,也很適應這邊的工作。」趙國棟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