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東哥,我到滇南就知道自己是幹啥去的,去了,那就得做事兒,滇南不比安原,一城一地的問題好解決,這是涉及到整個全省的問題,偏居一隅,坐井觀天,感受不到外部風向的變化,這樣要適應發展局勢,你怎麼搞?總得有人來唱紅臉吧?不能讓省委書記親自cāo刀上陣吧?那就我來吧。」趙國棟無可無不可的道:「幹這項工作之前我就知道難免要得罪一大幫人,在他們眼裡我這一外來戶就是要來搶班奪權來了,就是要來飛揚跋扈了,沒關係,我只埋頭做我的事情,至於說評價,那是老百姓和上級領導的事情。」
「嗯,你倒是把這事兒看得挺穿啊,評價是老百姓和上級領導的事情,這句話說得很有水品嘛,還能把老百姓的位置擱在領導前面。」雷向東若有所思的盯著趙國棟,端起咖啡杯,嗅著香氣,「政治素養見漲啊。」
「老百姓的評價既是最直觀感性的,同時又是最全面的,千萬不要小看老百姓的智慧,你以為你做的一切可以瞞著誰遮著誰,錯了,大錯特錯,在老百姓眼裡,一切都無所遁形,縱能瞞得過一時,那也瞞不過一世。」趙國棟舒展了一下身體,似乎在卸去全身背負的束縛,「領導的評價可能更多的會綜合考慮其他因素,但是我相信他們在評價一個人一件事時,最終還是要以事情本身或者說歸根到底還是要以社情民意來作為基礎的。」
雷向東笑了起來,抿了一口咖啡,向趙國棟豎起大拇指,「高見!嗯,其實也不算是高見,原本是一個很淺顯易懂的道理,但是很多人卻往往看不穿,總覺得自己高明無比,誰也玩不過自己的手腕心思,哼,小勝靠智,大勝靠德,心裡邊偏了,你最終結果就是栽觔斗。」
「咦,怎麼覺得東哥你似乎也很有感觸啊?」趙國棟也聽出了雷向東話語中的感慨味道。
「嗯,幹哪一樣工作不都要碰到這些事情?我手裡邊工作不也一樣,總是叫嚷著要讓民營企業大膽走出去,要放水養魚,要大力扶持支持,但是真正到了落在實處的時候,就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就帶著有se眼鏡看人了,就把其他商業銀行的那一套子陳規陋俗搬出來了,恨不得拿出放大鏡來看看人家的細胞是不是浸潤著原罪,嘿嘿,我這話有點過了,不過你從內心深處就抱著這種心態,怎麼能夠做到讓客戶滿意,讓業績起來?」雷向東悠悠的道:「我一直有一個觀點,肉爛了在鍋裡邊,你別管它是民企國企,都是中國企業,只要它能走出去發展壯大,只要它走出去於國於民有益,符合原則規則,那就要大膽的支持它!」
趙國棟也笑著向雷向東豎起了大拇指,「東哥,你這個觀點真該給很多人包括很多領導敲一敲鐘,上一上課,走出去戰略是這樣,在國內不也一樣?你管它是國企民企,只要它遵紀守法,照章納稅,管它大小,管它性質,它能給你創造稅收,解決就業,活躍經濟,繁榮市場,你政府就要全心全意為它服務,為它排憂解難,就是要為它創造更好更公正的經營環境,你政府就是幹這事兒的!當然,它違規違法,你職能部門依照法律懲罰它規範它,別提什麼支持發展幾十條幾百條,能落實到實處的有機條?你能做到一視同仁,就足夠了!」
雷向東斜睨了趙國棟一眼,這傢伙,自己還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生猛了,這傢伙還來得更彪悍,居然直接攻擊起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三十六條的效果起來了。
「國棟,我感覺你好像又有點偏題啊,火藥味兒挺濃啊。」
「嘿嘿,偏題是真,火藥味兒說不上,只是有感而發罷了,國家出台的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政策是好的,但是地方政府在落實效果上的確乏善可陳,因循守舊,抱殘守缺,尤其是在不發達地區更為明顯,你都落後了,還抱著老一套不放,你怎麼追趕發達地區?我看著心裡都著急,可我們有些領導卻是一步三搖,安步當車啊。」趙國棟聳聳肩膀一臉無奈的道。
「別扯遠了,這段時間正是微妙得緊的時候,你這一次來京裡,怕有要給很多人無限遐想吧?」雷向東將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裡,雙手撫在沙發靠背上。
「愛怎麼想怎麼想去,我來趟京裡回趟家,和老婆親熱親熱難道也要照顧什麼人情緒不成?我管他個鳥!」趙國棟輕蔑的撇了撇嘴,難得的罵了一句粗話:「活得那樣累,這官還不如不當了。」
「你小子!」雷向東一邊笑著一邊搖頭,「當官也得有點官樣,你都副部級了,自己琢磨著一點兒。」
「東哥,整天帶著這假面具憋屈得慌,真想找個ziyou自在的地方隨意的發洩一下,也難怪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陰暗,玩女人也好,吸毒也好,暴力也好,講粗話罵人也好,賭博也好,變態也好,其實都是一種壓力下的宣洩手段和方式,你說咱們這樣活著會不會哪一天也會變成某一類人?」趙國棟翹起二郎腿吐出一口氣來,「尋常的方式是很難緩釋消減這麼大的壓力的。」
雷向東瞪了趙國棟一眼,「你小子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儘是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人活在世界上哪能沒有壓力?動物都還一樣有生存壓力呢。關鍵在於如何調劑自己心態,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也要學會合理宣洩,運動,和朋友聊天,旅遊,看書,這些不都是健康的排解方式麼?」
「但是你要承認,這些方式遠不及我所說的那些方式更能舒緩壓力。」趙國棟笑了起來。
「哼,詭辯!」雷向東內心承認對方所說的觀點,但是這也和人心理素質和道德素養有很大關係,缺乏素養底蘊的人就很容易在這上邊失去抵抗能力,容易被這些不良發洩方式所侵蝕,最終墮落下去。
***************************************************************************目光漫不經心的掠過坐在對面言談甚歡的兩人,周鑫目光略略一頓,臉上浮起不敢置信的驚喜之色,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揉揉眼睛,但是理智克制了他這種不當行為,只是瞇縫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沒錯,兩個人影都很熟悉,只是他們倆怎麼會在一起?
轉念一想,雷向東也是安原人,從安原走出來的幹部,這似乎可以解釋得過去,只是看兩人熟捻的情形,很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
「對不起,我有點事情耽擱一下,你們先過去,我呆會兒過來。」周鑫示意自己一行人裡其他人先過去,只把周達留了下來。
「哥,啥事兒?」周達莫名其妙。
「看看那邊。」周鑫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踏破鐵靴無覓處,來得全不費功夫啊。」
順著自己兄長的目光過去,周達也是一怔,隨即大喜,「雷向東,趙國棟?這兩人怎麼會走到一起?「「豈止是走到一起?你沒見他們倆的親密勁兒,我敢打賭,這兩人關係絕對不一般,對了,你記得沒有,前年雲嶺電解鋁項目遭遇卡殼的時候,趙國棟怎麼說的?要廣泛發動各方面影響,我記得當時有一篇文章就是署名雷向東的,要求金融機構在對民營企業的發展問題上發揮歷史性的作用,要和對待國企一樣一視同仁,而且還連帶著說要打破玻璃門等等,你有沒有印象?」周鑫顯得相當興奮。
「嗯,是有點印象,這麼說他們倆是老交情了?」周達也是一震,「真是看不出,難怪趙國棟底氣十足。」
「哼,這僅僅是冰山一角,老二,三十多歲上常委,你以為光憑苦幹實幹就能幹出個省委常委來?」周鑫搖搖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趙國棟也好,雷向東也好,這些都是潛力股,買好買准了,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可惜趙國棟走得太快了一點,咱們都沒有能和他真正建立起實質性的關係。」
「哥,他不是還在滇南麼?咱們在文城不也是有項目麼?有的是機會。」周達相當有信心,「我感覺他對我們鑫達集團的印象也還不錯,在文城那邊咱們也沒有含糊,至少也能入他法眼吧?咱們可以好好和他在聯絡聯絡。」
「當然,今天就是一個機會,雷向東也在,能結識這位新晉的國際開發銀行行長,日後對於咱們鑫達走出去也大有裨益啊。」周鑫看著對面的兩人目光流動,就像是獵人看見了獵物出現,「擇時不如撞時,天賜良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