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有什麼打算?」蔡正陽坐在案桌背後,面無表情,只有眉頭間略見一絲煩se。
「我想和王烈談一談,聽聽他的想法。」趙國棟謹慎的道:「現在還不清楚他自己的想法,不好下決斷。」
「不要小看王烈的政治判斷力,有些人以為可以在這中間興風作浪做文章,沒有好結果的。」蔡正陽擺擺手,「和他談之前也要考慮好步驟,眼下局勢初定,正是開展工作的好時機,我不希望又被這一件事情攪得人心惶惶。」
蔡正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有些惱火,吳元濟和王烈之間關係不太好他知道,但是突然激化到這種程度卻是始料未及的,最令人擔心的是陶和謙和宋國梁也藉機發難,名義上支持王烈在昆州工作上的觀點,但是很明顯是衝著立足未穩的吳元濟而來,好在吳元濟還有兩把刷子,在昆州市委那邊還算能控制住局面,不至於進退無據。
「嗯,我明白,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盡早解決,不要拖下去。」趙國棟也言簡意賅,「打蛇打七寸,只要解決了王烈本人的思想問題,我想其他人就算是想要借此生事也是枉然了。」
「你有把握麼?」蔡正陽不置可否的問了一句。
「不敢說有絕對把握,但是我想我和王烈之間應該可以找到共同語言。」趙國棟略一沉吟道。
「唔,那好你去處理吧,嗯,只要你覺得合適,你可以臨機權變。」蔡正陽也沒有多說,而是把權力直接交給了趙國棟。
趙國棟能夠在自己剛剛得到消息之時就到自己這裡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足以證明趙國棟的政治敏銳xing和成熟度已經完全勝任組織部長這個職位了,看來在這個位置上對他的成長還是大有裨益,但是在如何處置好這件事情上蔡正陽還是想要看看趙國棟的手腕,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光有政治敏銳xing還不夠,臨場機變的處置能力更為重要。
「那好,我馬上安排和王烈見見面。」趙國棟沉靜的道。
***************************************************************************王烈接到趙國棟電話時剛剛從省長辦公室出來。
與和謙省長一席長談之後,和謙省長又讓他到保國書記那裡去坐一坐,說保國書記可能也要想聽一聽他近期的工作和思想動態。
王烈有些猶豫。
他不是傻子,市委常委會之後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了政治氣候的急劇變化,市委常委會上的對峙局面陡然上升到整個滇南政治格局的躁動上來,這讓他也有些脊背發涼。
他和吳元濟之間的觀點之爭已經遠遠超出了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的工作矛盾這個範疇了,已經被很多人所追逐熱炒,這讓他感到心煩意亂。
這兩天裡他也接到了不少電話,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他依然相當謹慎。
陶省長的好意關愛他心領了,宋省長的慷慨陳詞也不能輕易打動他的心思,張保國呢?
他有些不確定,自己在無意間變成了滇南這一局棋盤裡的棋子,一個雙方關注,都必yu得之的棋子,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即便是當到市長,想要實現自我踏踏實實做點事情也是這麼困難,王烈真有點意冷心灰的感覺,趙國棟給自己打電話又能怎麼樣?是勸自己繼續和吳元濟以這種讓雙方都感到煎熬的方式共事下去,還是讓自己不要輕信別有用心者的煽動蠱惑?
想到這兒王烈就忍不住自我解嘲般的咧咧嘴,這世道就是如此,似乎你站錯了隊就是步步荊棘,但是為了避免荊棘就不得不左顧右盼,甚至拋棄自己底線原則麼?
張保國和趙國棟,誰不是為了雙方的利益而來?王烈歎了一口氣,紛繁複雜的思緒困擾著他,讓他竟然要有一種說不出的煩鬱憋悶感。
張保國他很熟悉,但是趙國棟呢?
***************************************************************************「如果我不來,你會怎麼辦?」王烈踏上台階,站在趙國棟身旁,和對方一道眺望夕陽下的湖景,幽雅的湖面和周圍靜謐的草木讓人有一種身處天外的快感。
「我沒想過。」趙國棟老老實實搖搖頭。
「保國書記也讓我到他那兒去一趟。」王烈漫不經心的道。
「嗯,為什麼不去?」趙國棟微微一笑:「或者在我們倆結束了談話之後,你也可以去聽一聽。」
王烈目注趙國棟鎮定自若的表情,庫笑著搖搖頭:「你真的這麼有把握說服我?」
「把握源於對你的瞭解。」趙國棟很平靜自然的道:「你王烈如果是為了權力而罔顧其他的人,那我想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是我錯了?」王烈心神微微一動,想了一想才問道。
「誰說你錯了?」趙國棟反問。
王烈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和吳元濟之間的問題我自認為是站在比較公正中立的觀點來看待的,他提出以房地產業作為紐帶帶動第三產業全面發展,成為昆州經濟發展主導產業的觀點,我不太認同,發展第三產業是好事,也應該要大力發展,但是以房地產業作為紐帶來拉動,我個人懷疑其可持續性,而且沒有第二產業作為支撐,第三產業的發展後勁是否能夠達到預期,這也是一個問題。」趙國棟相當坦率的表明自己的觀點。
王烈眼睛一亮,但隨即又冷靜下來,趙國棟這樣表明態度是何用意?
「但是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或者說我們倆之間的觀點比較一致,我們黨的原則一貫是minzhu集中制,少數服從多數,吳元濟的觀點在你們昆州市委常委會上獲得了認同,形成了決議,我認為這就具備了一定意義上效力,那麼這個觀點之爭就沒有必要再持續下去,即便是有不同意見,可以保留,而我個人認為可以在隨後的工作中,一方面堅決執行市委意見,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日常工作接觸來闡述和推銷自己的觀點,求得對方和其他常委們的認同,畢竟我們都只能代表個人,無論正確與否,我們都必須要通過程序來實現自己的意圖。」
王烈聽出了趙國棟話語中的含義,他沒有吱聲。
「吳元濟這個人和你一樣,個性很強,一般說來要說服對方已經先入為主的觀點,不容易,就像對方想要說服你一樣也覺得相當困難。」趙國棟沒有理睬王烈的態度,侃侃而談,「我們不能覺得自己認為的正確觀點得不到理解就怨氣滿腹,甚至產生強烈的牴觸情緒,進而演變成一種下意識的對抗,這不是一個真正有擔當有作為的領導的表現。」
王烈沉默了一陣這才沉聲道:「國棟部長,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
「老實說,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上也一樣很難受,因為對方接受不了自己的意見,而恰恰自己認為不妥的意見卻又被大多數人所接受,都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大概也注定掌握真理的人要當孤獨前行的人吧。」趙國棟也有些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假如我是你,我會在不影響執行工作的前提下通過正常渠道來闡明自己的想法觀點,包括向上級,這不是告狀,僅僅是贏得更多的理解和支持。」
王烈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趙國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等於無解。
「王烈,其實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也許吳元濟也一樣認定他的觀點意見是正確的,他也一樣在為你不能接受他的觀點而感到遺憾和焦慮呢。」趙國棟似乎是下了決心,「你們倆觀點之爭上省委也很重視,我想省委也會考慮到這個問題。」
聽出了趙國棟話語中隱藏的含義,王烈眼神變得冷冽起來,「省委讓我離開?」
「玉河市委書記李孝文同志的工作近期將會有一個調整,正陽書記和我的想法是由你到玉河主持工作,膽敢這還只是正陽書記和我的想法,還沒有和其他領導商量。」趙國棟很坦然,「這是我向正陽書記提出來的,玉河市是我省排名第三的經濟大市,財政收入僅次於昆州,經濟發展也很穩健,但是這座城市產業結構單一,太過於依賴煙草行業,從長遠來看,這不利於玉河的持續發展。玉河距離昆州很近,財政狀況尤其良好,能夠為快速啟動你提出的發展生物產業和光電產業規劃提供充裕的財力保障,正陽書記也對提出的要花大力氣將生物產業和光電產業規劃打造成為主導產業很感興趣,我個人看法,從某些條件來看,玉河甚至比昆州更具有優勢。」
王烈久久不語,趙國棟也不多說,他相信王烈應該領會到自己的苦心和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