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微微沉吟了一下,沒有吱聲。
他不好評判寧陵目前在這方面的工作重心,但是他感覺魯能在宣傳文化方面的直覺意識是相當超前而有敏銳的。
農村文化陣地的缺失引發的問題並非個案,而是一種帶有普遍xing的現象,當物質生活改善了,但是精神文化生活卻沒有相應跟上,這種現象在各地都較為常見,這也導致了農村封建迷信盛行,賭博淫邪之風蔓延,一些地方宗族和黑惡勢力膨脹,這些都不單單是社會治安問題,從深層次來看,也是精神文化缺失的一種直觀表現。
文革之後的改革開放從國外帶來了活力的清風,但是不可避免也有蒼蠅蚊子鑽進來,乾涸的精神信仰之田一旦氾濫,就會長出各種雜草,怎樣扶正祛邪,讓良好的精神文化生活佔領主流群體,尤其是在農村在這塊戰場上,更是值得宣傳文化部門重視的方向。
魯能的觀點很符合趙國棟的思路,但是他現在不是寧陵市委書記,而且他也不是安原省委常委,對於鍾躍軍和焦鳳鳴,尤其是鍾躍軍,他無法再用昔日的口吻去提醒什麼,但是連諫言都不太方便了。
在工作觀念上有差異,如果之前還有一些這樣那樣的嫌隙,那麼作為宣傳部長就很難在今後的工作中求得市委書記的支持了,所以選擇離開應該是一個比較明智的抉擇。
「老魯,每個領導在工作風格和重心上不盡一致,他們所關心的問題也有差異,這很正常,躍軍接我的班應該說有一些壓力,前兩年經濟高速增長,現在擔子擱在他身上,他需要考慮省裡主要領導對他的觀感,雖然省委主要領導應該考慮得到這個漸變過程,但是如果主要經濟指標滑落太多,躍軍也要擔心自己的印象會受到影響,所以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保經濟增長上也可以理解。」
雖然魯能即將離開寧陵,但是趙國棟還是希望兩人不要因為這個原因而釀成更大的嫌隙,何況他也能理解鍾躍軍的心情,換了是自己還在擔任寧陵市委書記,怎樣來調整工作重心就不會有這麼多忌諱,前面的輝煌是自己一手締造,現在調整也是自己的決定,那麼省裡領導也會理解支持,而鍾躍軍不一樣,他還需要用一篇華美的畫捲來向省委證明自己。
「站在不同角度考慮問題也不盡一致,老魯你的目光眼界要放寬一些,心胸也要開闊一些,不要因為一些工作上觀點不一致而影響到大局,在這一點上尤其需要注意,哪怕你是到了省委宣傳部,一樣要特別注意這一點,我不希望你在這些上邊被人詬病。」
魯能聽得趙國棟這麼一說,趕緊正色表態:「趙書記您放心,魯能再是不濟,也不會愚笨到這種地步,大事小事,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那樣就好,說實話,我很贊同你的觀點,也很欣賞你的一些思路,我那裡還缺一個副部長,如果不是考慮到我這樣作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倒是真希望你能跟我到滇南去。」趙國棟笑了笑道。
魯能眼睛一亮,但隨即也醒悟過來這只能是一種設想,不切合實際,不說其他,這樣帶有太過明顯烙印的人事調動不符合組織原則,而且也很容易在安原和滇南引起負面效應,對自己和趙國棟都是弊大於利,何況還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趙國棟能在滇南呆多久?如果自己調過去,根基尚未紮穩,趙國棟又調動了,自己該何以自處?
個人政治命運繫於另外一個人身上,這顯然不太合適,在這種情況下,魯能也不可能去冒這樣的風險。
「趙書記,我現在只希望您哪天能殺回安原,那就最好不過了。」魯能這是由衷之言。
「呵呵,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短時間內我相信中央不會作此考慮,畢竟我在安原工作時間太長了一些,異地交流工作這是必然。」趙國棟笑著搖搖頭,「老魯,不要背什麼包袱,我看韓部長和郝部長對你印象都不錯,到了省裡工作我想你可以更能發揮你的優勢,在地方上很多觀念受制於實際情況,而在省裡,一些新穎的觀點可以多提出來,這座城市不適合,也可以在其他城市嘗試試點,只要是有利於工作的,都完全可以嘗試探索。」
魯能點點頭,「趙書記,我雖然捨不得寧陵,但是我也知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長期在一個地方工作也不利於自己的成長,到省裡可以開闊眼界拓寬思維,即便沒有這樣那樣的因素,我也很樂意。」
「你有這種想法就好。」趙國棟也很欣慰,順便也問了問其他人的情況。先前諸多人在一起,有些問題也不太好問,現在只有魯能一個人,很多問題也就沒啥忌諱了。
魯能倒也沒有什麼忌諱,有啥說啥。
新任市委副書記是綿州市的常務副市長過來的,據說全力致可能會馬上要走,傳言是要到中紀委,但是是否屬實不得而知,鍾躍軍和全力致也是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敬而遠之,全力致似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走的原因而沒有以前那樣好勇鬥狠了。
現在曾可凡和鍾躍軍走得比較近乎,據說魯能離開之後,鍾躍軍可能會希望文彥華改任宣傳部長,而由曾可凡出任副市長,但是這中間也還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畢竟文彥華改任常委宣傳部長和曾可凡提名副市長都超越了市委權限,還要通過省委那邊。
顧永彬和鍾躍軍之間關係還算維持得不錯,不過竺文魁和顧永彬倒是有些不對路,似乎鍾躍軍和焦鳳鳴也對此不太在意,或許這是領導的駕馭之道。
領導的駕馭之道這個詞兒從魯能嘴裡冒出來讓趙國棟忍俊不禁,而魯能自己也是忍不住微笑。
***************************************************************************第二天和幾個老部下的見面鍾躍軍和焦鳳鳴也參加了,不過兩人都很知趣的呆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只剩下趙國棟和一干昔日的老部下們暢談敘舊。
唏噓感歎之餘,一干人也是對霍雲達和潘巧等人能夠有這樣好的機緣艷羨不已,尤其是霍雲達,現在已經是常委副州長,比起他同處於一個台階起步的大傢伙兒來,他已經成功的先行跨越出了兩步,雖然滇南經濟不如安原,但是發展潛力卻不小,隨著中央對邊疆地區重視程度和投入力度不但加大,可以預料滇南很快就會成為一塊發展的熱土,而霍雲達在這樣有利的環境下,沒準兒其政治前途也許就要光明得多。
趙國棟能夠揣摩出大傢伙兒的一些心思,自己能不能回安原是他們最為關心的,但是現在來談這個問題實在太遙遠了一些,自己剛到滇南半年時間不到,可以說工作剛剛才算是進入狀態,要把即將面臨的滇西南、滇西北和滇中以及省直機關部門的調整徹底運作完畢,自己的工作才能算是真正融入了角色,自己這個組織部長也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合格。
也正是因為巨大的壓力讓他忍不住想要跑回到寧陵這個老巢裡開偷閒兩天,自我放鬆一下,見見老朋友老部下,緩釋一下心理壓力。
鍾躍軍和焦鳳鳴的搭檔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成功的,至少在經濟這一塊上算是沒有大起大落,達到了安原省委的意圖,至於說在人事上的調整,趙國棟不好置評,魯能離去也好,曾可凡的擢拔也好,誰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風格,不過他還是認同鍾躍軍把文彥華推上宣傳部長這個位置的想法,文彥華和他交情雖然不深,但是趙國棟還是認同文彥華精明潑辣的風格。
看到這一幕,他趙國棟也算是安了一顆心,終於可以放心的投身於滇南的工作中去了,此情只可待追憶,寧陵的這一切也將會因為自己的這一趟到來而徹底與自己割斷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把尤姐給忘了呢。」尤蓮香似笑非笑的站在遠處看著下得車來的趙國棟,「一去滇南半年,連個音信都沒有,電話都捨不得打一個,難道滇南省委組織部就缺你節約的這點電話費?」
尤蓮香犀利的譏刺讓趙國棟又有一種回到幾年的滋味兒,他樂呵呵的點頭示意感謝替他開門又關車門的女孩子,這位尤蓮香的秘書他還有些印象,看樣子是深得尤蓮香的信任,連自己和尤蓮香的小聚都能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