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回來了,一走就是三個月,人影不見,電話沒有,我還真以為他是不是被人關了禁閉了呢。」王烈暫時拋開了心事,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不過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鄺天九和自己不僅僅是戰友這麼簡單,而且也是世交,他從沒有聽說過鄺天九還有這樣一位年輕的密友。
「估摸著他的任務不輕,回來之後就要挑大樑,壓力怕是大著呢。」趙國棟也沒有岔開話題,依然就著對方的話題說:「他們軍大概也希望能夠借助這一次新軍的組建讓軍委領導能夠有一個印象改觀吧,現在不是都講求兵貴精不貴多,他們軍這一次能不能重振雄風,就要看九哥今後的表現了。」
王烈點點頭,「咱們滇南地處西南邊陲,位置重要,本來就該有一支真正拉得出打得贏的軍隊,就算是大規模陸地戰爭幾率很小了,但是有一支陸地猛虎的精銳部隊,其影響力不言而喻,尤其是我國和東盟地區的政治經濟交往日益密切,軍事交流也會日趨頻繁,像美國人經常在東南亞搞什麼金色眼鏡蛇軍演,今年甚至連日本人也都摻和進來了,樹欲靜而風不止,保守觀望是不能制止美ri的野心的。」
王烈這番話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軍營生涯裡和戰友們一起縱談國事探討軍事的時光裡,而趙國棟似乎也同樣受到了王烈這番話的感染,語氣也變得熾熱起來:「嗯,我也是這個看法,韜光養晦要不要,當然要!但是韜光養晦並不等於墨守陳規龜縮不出,我們國家經濟在發展,政治地位在不斷提高,天命大國這一稱號對於我們中國來說決不是諛辭,怎樣成為一個大國,怎樣作一個大國,這些都需要我們國人尤其是我們的當政者認真考慮。」
「我們國家的戰略核心利益已經逐漸明晰,我們需要像其他國家明確這一點,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是卻不需要忸忸怩怩遮遮掩掩,我們需要向周邊國家闡述解釋我們的想法,贏得他們的認同,即便是有不同意見,那也可以求同存異,而另一方面我們的軍隊也需要做好一切萬全準備,我們不希望使用武力,但是要避免使用武力的最好辦法就是要展示你自己的強大武力,軍隊走出去展示自我就是最好的辦法,這同樣是一個漸進過程,這樣可以避免太過突兀而刺激到外界。」
王烈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他沒有想到對方對於國家軍事戰略方面也是如此感興趣,甚至還有點專業的味道在其中,鄺天九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探討這方面的問題,這也讓他能夠在脫掉軍裝之後重溫軍營中那種熱血激情的滋味,沒想到今兒個在酒後卻和這位組織部長又一次感受到這種味道。
「趙部長,真沒想到您還能對這方面有如此深遠的看法。」王烈吸了一口氣,沉穩了一下心神才道。
「是真知灼見呢還是狂悖妄言?」趙國棟自我調侃般的一笑道:「姑妄聽之吧,咱們不在其位,照理說也該不謀其政,但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眼見得國外敵對勢力步步進逼,咱們心裡也發慌啊。」
王烈真有些拿不準這位趙部長是啥意思了,把自己拉著這麼走一圈就是要告訴自己他和鄺天九的關係,套近乎?還是想要解釋什麼?用得著麼?
王烈忍不住在心中哂笑,趙國棟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似乎是覺察到了王烈心中的某些心思,趙國棟也有些遺憾,王烈也是個人物,在昆州市長這個位置上也幹得有聲有色,趙國棟從各方面都能夠瞭解到一些,包括葉慶川那裡,王烈屬於實幹者,在昆州也很有人望。
但是王烈也有一個明顯缺點,那就是略顯方正,少了一些圓滑,軍隊上帶來的性格依然比較明顯,如果只是擔任副職不算什麼,甚至在一些領導心目中也許是還是堅持原則的優點,但是作為一個主官,這個性格特點在某些時候可能就會成為一個障礙,這也是王烈在不同領導那裡得到的評價也是大相逕庭的緣故。
「王烈,可能你會覺得我把你拉出來走這麼一遭是啥意思?既然選擇了吳元濟而沒有選擇我王烈,就不需要來解釋什麼,誰也不是傻子,誰也不是給個耳光再拿一個糖就能糊弄的小孩子,是不是這麼想的?」
趙國棟有些粗魯直白的話讓王烈一時間不太好接腔,要說沒這種心思當然不可能,但是既然趙國棟想得到這一點,而且又牽扯到鄺天九這層關係在裡邊,趙國棟說出來又有何意義?
見王烈默不作聲,只是目視前方緩步而行,趙國棟也有些佩服對方的沉穩,「王烈,你也擔任市長有些時日了,做人也好,做官也好,做事也好,不需要誰來教誨,但是我們倆都是九哥的朋友,我想敞開心扉說兩句,你接受也好,相信也好,或者覺得我是在巧言令色也好,都無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想我們都可以看到。」
王烈微微動容,停住腳步,趙國棟這番話已經不像是一個上級對下級的談心了,要說以趙國棟目前的身份和聲望,也無需對他王烈這般言語,但是
「趙部長,您請說。」
趙國棟注意到對方言語中的敬語和冷淡,也不在意,「王烈,當市長幾年我想你也應該有些感觸,如何來平衡和推動這樣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最大限度的發揮其效率來,本來就是一個相當考手藝的本事,不可否認我們國家政府機構在設立和運作上都還存在著很多不合理,人浮於事,甚至是吝於做事,精於做人,忙於弄權這些現象更多存在,但是我們既然生於這個時代,處於這個世界,我們暫時也無力來改變這一切,那麼我們就要學會妥協和容忍。」
王烈抬起目光,直視趙國棟的眼睛,凜冽而又犀利的目光顯得那樣沉靜鎮定,「趙部長,你們可以不選擇我當市委書記,這是你們的權力,但是我想我不需要聽什麼人來教我怎樣做人,怎樣做官,怎樣做事!」
趙國棟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鄺天九在電話裡就專門提出了這一點,有些東西不是你認為正確的合理的或者說是更適用的別人也就一定會接受,很多時候各人都有各人的做人標準,強求只會引來怨憤。
但是他覺得還是要說出來,王烈如果真是那種方正不阿甚至到了迂腐而不知靈活變通的角色,相信也難以走到昆州市長這個位置上,但是在一些小細節上尤其是一些非關原則的細節問題上爭執不下就有些著相了。
「王烈,我剛才就說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作為鄺天九的朋友也好,作為你的上級領導也好,我要對你說幾句,至於說你怎麼作,我想你已經說過了,決定權在於你自己。」趙國棟神色寡淡的道:「工作中靈活變通並不就是不講原則,有時候退一步是為了更快的走出兩步三步,就像拳擊一樣,收回拳頭是為了更有力的擊出拳頭,你的工作情況省委都很清楚,」
王烈幾乎是咬緊牙關聽著趙國棟平靜的言語,他不能不承認趙國棟指出的問題正是一些朋友給他提出的問題一樣,只不過趙國棟講的更深刻更犀利,幾乎是把一個問題徹底解剖開來,用手術刀細細的把其中筋脈病灶一點一點的挖出來,讓你最直觀最殘酷的來認識分析。
***************************************************************************夜涼如水,吳元濟悄無聲息的站在黑暗的陰影中,煙蒂在他手指裡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他知道趙國棟在與王烈談話,事實上他覺得沒有太大必要,他不認為趙國棟這樣談話有多大意義,他也不指望王烈能夠在思想上解開這個疙瘩,換了他恐怕也不能,唯求王烈能夠保持目前態勢相對配合自己就行了。
但是趙國棟堅持要和王烈談一談,他也只有同意。
組織部長並不是萬能的,王烈的性格吳元濟也略有覺察,他配合自己工作只是站在一個市長角度,並不是真正認同自己的風格,或者說也許在理智上認同,但是在感情上卻無法接受,任誰面對一個橫刀奪愛者,都很難在感情和理智上保持完美的和諧。
就目前王烈的表現來看,吳元濟覺得可以和王烈很好的共事下去,但是這種局面能維繫多久他無法確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趙國棟卻希望他們能夠把這種合作局面一直維持下去,甚至變得更好,吳元濟覺得這有些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