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們倆也別互相恭維了,沒準兒肚裡都還在各自嘀咕呢,慶川怕是在想,你霍雲達不也就是藉著從安原寧陵過來的一些先天優勢,引來了幾個項目,才一下子閃亮起來麼?換了你就在滇南土生土長起來試試?雲達也在琢磨,你葉慶川不也就是藉著從中央部委裡邊下來的光環麼?沒有這點先天優勢,你憑啥就能在發改委混一年,昆州市呆一年,一步跨到文城地區當專員?」
趙國棟這略帶揶揄的話一下子讓葉慶川和霍雲達都是臉紅脖子粗,這話雖不中亦不遠矣,但是這樣直截了當說出來,還是讓人很尷尬。
霍雲達這一輩子除了趙國棟之外,其他人還真沒有真心服氣過的,就算是吳元濟他也只覺著魄力和能力都有,但是在人格魅力上依然比起趙國棟來遜色不少,趙國棟能以三十出頭年齡折服鍾躍軍、焦鳳鳴、魯能、竺文魁這些在仕途上打滾多年的人精,並不僅僅是靠搞經濟的本事,那還得真有點胸襟氣度和智慧見識,至於葉慶川,在霍雲達看來真如趙國棟所說,光環因素居多,其他還真看不出有啥特別。
當然在葉慶川心目中霍雲達也差不多,能來紅山掛職,自然也是趙國棟看重的人物,可能本事也有點,但是總的來說大概也是合了趙國棟胃口,加上趙國棟到滇南來擔任了組織部長,自然也就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味道在其中了。
見霍雲達和葉慶川兩人都是一臉尷尬表情,趙國棟也是大樂。
這兩人都是自己比較看好的,霍雲達就不說了,葉慶川雖然有戈靜的淵源在其中,但是葉慶川在文城這麼短時間裡的表現也贏得了韋文明的認同,韋文明到趙國棟這裡匯報工作時也是對葉慶川相當滿意,認為葉慶川不但工作熱情很高,而且很能結合文城實際情況,很快就融入到了文城圈子中,適應速度很快,相當難得。
不過趙國棟這番話倒是打破了霍雲達和葉慶川之間那層若有若無的隔閡,雖然兩人經歷各不相同,所處位置也不一樣,但是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不屬於滇南本土幹部,一個從中央部委下來,一個從安原空降而來,對於滇南目前有些保守閒適的心態觀念都不太滿意。
葉慶川一心想要在文城地區做出一番成績來,所以也會不遺餘力隔三岔五的往省裡跑,一門心思要把昆文高速公路迅速落實下來,鑫達集團的投資項目也在緊鑼密鼓的談判之中,加上華能集團也有意在文城地區投資水電開發,文城地區已經有了一個相當不錯的開局,加上他自己也是從商務部下來的,自然也有些淵源,能夠在京裡爭取一些項目資源,自然也有些底氣,他這一次來也就是想要藉著跑昆文高速公路的機會,好生在京裡邊蹦躂一回,順便還要去沿海地區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招商引資上拿出點像樣的成績來。
霍雲達自然也不願意就這樣庸庸碌碌的在紅山廝混,尤其是在趙國棟也來到滇南,還把自己送上了州委常委的位置之後,他就是更渴望在紅山做出一番事業來,紅山工業基礎不弱,煙草、採礦、冶金、電力產業都有一定規模,但是在規模化、深加工以及產業鏈作長上潛力很大,怎樣圍繞原有產業推動產業升級向高附加值產業發展,這也是對霍雲達一個挑戰。
相對來說招商引資引進新項目反而要容易簡單許多,就像潘巧穿針引線的星浪集團也已經和紅山州方面就開發旅遊資源達成了意向xing意見,估計也很快就會進入實質性的開發階段,華信集團的這個電解錳項目也大致相似。
兩個在這方面頗為相似都要想做一番事業出來的角色碰在一起,除了有些淺淺的較勁敵意之外,內心深處也免不了還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當然這種隱藏在深處的情緒在雙方關係尚未密切到一定程度時是無法覺察的,即便是相熟之後,他們也會更多的選擇壓抑克制。
成熟男人之間的感情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和實力對等的情況下,尤其是在進入社會之後更是如此。
趙國棟為兩個都還算優秀但是之前卻並不熟悉的人物搭建了一個交往平台,當然之後會有怎樣的變化,誰也無法預料。
***************************************************************************陶和謙隨手將手中的一本雜誌丟在案桌上,雙手背負遠眺窗外,平靜的對走進來的副手到:「國梁,看看吧,一波尚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這是啥歌裡邊唱的?換作書面語言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對,《傷心太平洋》,那個故作憂鬱的香港還是台灣歌手唱的,我覺著還是這個詞兒寫得更準確,不是又起,而是又來侵襲,又有針對性的侵襲!」
宋國梁不明所以的拾起扔在案桌上的雜誌,上月的《黨的建設》,展開的書頁上是一篇文章,《解放思想從領導幹部作起》,這是一篇署名文章,作者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紀紫蘭。
宋國梁細細的品讀了一番這篇文章,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這篇文章是以紀紫蘭陪同趙國棟對滇南全省部分地市州進行工作調研之後所寫的一篇文章,主要是針對當前部分地市州和縣區的黨政班子思想觀念和工作作風進行了一次掃瞄,雖然用詞造句很委婉,而且也沒有點名哪個地市州,哪個縣區,但是如果是有心人按圖索驥,根據言語中談到了問題來自我尋找,估計也能猜出一個大概。
好在這篇文章提出的都是普遍xing的共性的問題,雖然很有針對性,但是應該說各地市州或多或少都存在這方面的問題,但是還是重點提出了一些地市州班子安於現狀,不思進取,工作得過且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並針對這些現象提出了批評和改進意見。
「喲呵,這是在替趙國棟打頭陣啊,紀紫蘭這麼快就對趙國棟投懷送抱了?」宋國梁臉上浮起一抹輕蔑的神色,「和謙省長,這不新鮮,趙國棟初來乍到,總得拿點像樣的東西出來,田永泰是一頭扎進了趙國棟懷裡,這個常務副部長他可是來得真夠容易的,紀紫蘭現在也坐不住了,莫不是想把廖剛給頂下來?」
「你注意一點語言,什麼投懷送抱?」陶和謙最反感宋國梁這種有些驕狂無忌的態度,即便是只有兩人在場,他也不喜歡對方這種不分輕重的表現,「趙國棟還是有一手的,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把高永坤留下的政治遺產整合完畢,推出一批,拉攏一批,一下子就把他的大本營給穩住了,這份本事你能看得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所為?國梁,小看別人只會讓自己受傷,現在時移世易,你我都要小心應對。」
「嘿嘿,不算投懷送抱,至少也是秋波暗送吧?紀紫蘭在高永坤時代是靠邊站的角色,現在換了新部長,那還不能有點念想,尤其是田永泰擔任了常務副部長這個範例就擺在面前,誰能不心動?」宋國梁並沒有因為陶和謙的不滿而有所收斂,他習慣於在二人面前如此,這樣能讓他放鬆,甚至有一種平等的心理距離來對待,「他們組織部這一輪變化不小,我看趙國棟和別人不一樣呢,都說攘外必先安內,他是攘外安內雙管齊下,內外兩不誤,其志不小呢。」
雖然很討厭宋國梁的態度,但是陶和謙還是很欣賞宋國梁的敏銳xing。
趙國棟來了滇南不過幾個月時間,就已經是動作不斷,兩三個月裡愣是把十六個地市州一個一個跑下來,據說每個地市州至少跑兩個縣,每個縣至少跑兩個鄉鎮或者街道辦和一家企業,引起了相當大反響,不少地市州都對這位新來的組織部長印象很深,認為這個人至少是肯下基層,願意瞭解基層的疾苦,這份勁頭就讓人不得不服。
這年輕就是好,這樣高強度的奔波,像滇西、滇西北和滇西南這些地市州,一天動輒跑好幾百公里,別說自己,放眼整個常委和政府班子裡都沒有誰能吃得消,只怕沒跑完就只有在醫院裡躺下了,這就是年輕力壯的本錢。
「國梁,你別說,趙國棟至少在作風上還是很值得學習的,比起高永坤來,至少他更能贏得縣這一級基層的好感。」陶和謙認同道。
「哼,他不這樣也不行啊,他一個外來戶,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掌握瞭解幹部,總不能就坐在辦公室裡聽幾個副部長的糊弄吧?下邊總得有幾個能聽招呼的人吧?怎麼建立感情建立關係,那還不是得一步一個腳印來,他說實話,就這方面,他比起李騰來只強不弱,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可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宋國梁收斂其臉上慣有的放肆表情,微微透出一絲苦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