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彬聽到規劃建設局傳來的風聲時猶如五雷擊頂,當場石化。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國棟居然來了這樣一招釜底抽薪之舉,這一手太陰毒了。
當江東新區二期相當大一片土地拍出去,不少開發商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開始平場施工的時候,卻突然傳來市委市府幾大班子和主要職能部門將要遷往妙峰山以東,可那一塊現在還是凹凸不平的一片荒丘,甚至連道路規劃也是剛剛完成,要等到道路建設達到那個地區,至少也要等到翻了年以後去了。
如果按照某些人的觀點來看,這就是對開發商的一個陰險的伏擊,當所有人都覺得市委市府幾大班子和主要行政職能部門會遷往輝煌大道和東方紅大道之間的江東新區二期地域時,市裡邊卻拋出了這樣一個驚天消息,這對於滿懷希望可以在這裡把房子賣出一個好價錢的開發商們無疑是一個當頭悶棍。
一地行政中心落足於什麼區域對於那個區域的影響是相當明顯的,這代表著行政資源的動向,四大班子和行政職能部門遷往那裡,那就是一個風向標,也就意味著城市資源將會向那個區域傾斜,公共設施建設也會緊隨著優先保障這個地區,哪怕是一塊寸草不生的荒地,它也能在行政權力的影響下迅速變得繁榮起來。
先前傳言市裡主要行政部門都要遷到江東新區二期這一傳言使得這一區域的土地拍賣價格不斷創出新高,而拍下地之後開發商們也是加班加點的開始平整土地開始施工,一兩個月時間裡,這一片區域就已經變成了一片沸騰的工地,至少有六七個樓盤都已經拉開了建設序幕,所有人都指望著能夠在這一波房價瘋漲中攫取更多的利潤。
但是現在這一消息無疑就是擊碎了諸多開發商們的美夢,沒有誰願意接受這個現實,這意味著他們預想中的利潤將會縮水許多。
錢子華給顧永彬傳遞過來這個消息時,顧永彬幾乎要崩潰了,這和自己先前的預測簡直是南轅北轍,關鍵在於自己的這個觀點早已被很多人如奉綸音,而現在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他們中的有些人?
開放商無所謂,但是他得對他們背後的有些人有一個解釋。
正琢磨著,電話響了起來,顧永彬臉色微微一變,這不,已經打上門來了,呆呆的看著電話中不斷浮動的電話號碼,顧永彬覺得這個電話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是說那是趙國棟的異想天開,還是對方的不按規則出牌?抑或是對方的飛揚跋扈?
良久,電話終於安靜下來,顧永彬喘了一口粗氣,將手按在額際,無力的靠在沙發上,他很想要清靜一會兒,但是他知道他們都不會給自己時間,這涉及很多人利益,這樣躲是躲不過去的,有些事情他必須要面對。
拿起電話,顧永彬回撥過去,「齊省長,您好,剛才在車上,沒聽到您的電話。」
顧永彬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平靜一些,「嗯,知道了,剛知道,市政府還沒有研究,不過我聽到了市規劃建設局那邊告訴了我,大概是主要領導的意思吧。對,原來市裡的規劃沒有明確四大班子和主要行政職能部門搬遷地址,只說了會在近期啟動搬遷到新城區,但是沒有具體明確,嗯,當時是有一個大概的意思,就是搬遷到輝煌大道和東方紅大道之間的江東新區二期,但是為什麼現在調整這個規劃,我也不太清楚。」
對方的語氣雖然很溫和,但是顧永彬還是能夠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一絲不耐煩和焦躁,只是這種情況下,他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小心的解釋著:「市政府辦公會上我會提出我的意見,但是我擔心鍾躍軍已經同意了趙國棟的意見,所以」
「不,不,齊省長,你誤會了,我不是沒有信心,而是事實如此,鍾躍軍的性格你清楚,趙國棟那人你更瞭解,有些事情不好說,我獨木難支,怕是難以起到作用啊。」
「嗯,光我一人怕無濟於事,按照一般程序,是要先過市政府辦公會,過了才能拿到市委常委會上來研究,但是你知道鍾躍軍他是市長,而且他和趙國棟是穿一條褲子的,基本上趙國棟的意見他都會支持,我可以提出我的意見,但是能起到多大作用我真的沒把握。」
顧永彬漸漸恢復了冷靜,無疑對方才是最為擔心的,事情到了這一步,那就該他們自己也要努力了,畢竟這寧陵是趙家天下,就看他能不能讓趙國棟低頭了,但是以顧永彬對趙國棟的瞭解,恐怕很難,即便是還有更重量級的人物在後邊,一樣不易。
***************************************************************************趙國棟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那一群人背後的力量,正如鍾躍軍所說,一旦涉及利益攸關的事情上,任何力量都可能爆發出來,甚至足以壓倒一切。
資本的力量果真夠強大,在這種情況下,連自己都免不了有些動搖,更不用說像鍾躍軍和竺文魁他們了。
正面的,側面的,旁敲側擊的,搖旗吶喊的,故弄玄虛的,一針見血的,十八般武藝,啥都使將出來了。
在之前趙國棟就知道這一次風波不會小,他甚至也有一些思想準備,但是還是沒有考慮到這一群力量一旦集結起來竟然是如此強大,不僅僅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整個寧陵市的各項工作。
寧陵——南華二級改一級公路的計劃原本已經在交通廳裡相當順利的過了,但是卻在省政府辦公會上被擱了下來,連帶著寧唐、寧通高速公路bot計劃也似乎陷入了「長久」的研究探討過程中。
棠湖高爾夫球場項目原本在蔣蘊華的幫忙推動下也已經有了一些進展,省政府那邊在辦公會上已經研究過一次,據說有鬆口的跡象,但是現在也沒有聲音了,看樣子也是一時半刻不會通關了。
最讓趙國棟惱火的是雲嶺鑫達集團電解鋁項目在最關鍵時刻省裡邊卻掉鏈子了,國家發改委那邊趙國棟通過了雷向東的關係和一位副主任拉上了交情,好容易發改委那邊有了一些鬆動,但是提出的條件就是省裡邊在這上面要有相當明確的態度,並且要以省政府名義向國家發改委提出書面申請,論證分析雲嶺電解鋁項目的重要性必要性,這是先決條件。
這本來算不上是一個什麼難事兒,無論是鑫達集團周氏兄弟還是趙國棟可以輕而易舉的把這件事情搞定,但是突然間這件事情變得很難辦了,省政府方面始終對寧陵在先期處理雲嶺方面的意見不太「滿意」,認為寧陵市方面在處理上失之以寬,未能起到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效果,結果這件事情就愣是推動不了,這讓趙國棟相當憤怒。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一個舉動居然向捅了馬蜂窩一般,竟然惹來這麼大風波,幾乎來自各方面的或明或暗的力量都在激盪湧動著,向自己捲來。
很多平時一直相當支持自己的領導,都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連楊勁光都很委婉的建議自己應該考慮周全一些,掌握好時機和分寸,不要因小失大,這讓趙國棟頗為鬱結。
「他們想要什麼?推翻市委市府的意見?」趙國棟搖動著手中酒杯,殷紅的酒液在杯壁四周旋轉,似乎一下子就可能要傾瀉出來,他的目光透過玻杯,注視著對面的竺文魁。
「恐怕他們也知道這不可能,市委市府已經在會議上通過了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協整體搬遷的規劃意見,他們知道要想逆轉這件事情不現實。」竺文魁搖搖頭。
「哦?既然他們知道這不可能,那他們還打算幹啥?」趙國棟冷靜的道。
「補償,我想他們是需要一些補償。」竺文魁有些艱辛的道。
夾在中間的竺文魁無疑是最為難的人,市委已經將他的市委常委推薦人選上報到了省裡邊,這個時候對於他來說一樣相當關鍵,就是在這件事情中,已經有很多人遞話過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市委常委,要求他對這件事情要盡力予以阻止。
竺文魁相當清楚趙國棟的為人,在這個事情上他不可能翻板,無論於公於私,趙國棟的能量他太清楚了,也許這一次自己可能會因為得罪了上邊某些人而失去這個市委常委位置,但是他相信趙國棟會給予自己彌補,如果自己在這件事情走了偏,那他知道背叛的結果絕對會比自己沒有進常委還要糟糕很多。
「什麼補償?」趙國棟已經猜到了一些。
「趙書記,您知道,江東新區二期很多基礎設施還不算完善,而且一些公共規劃都還未落實,所以他們可能希望在這方面市裡邊能夠多給予這個區域一些投入支持,這對這個區域居民也是一件好事。」竺文魁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