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情況怎麼樣?」趙國棟沒有廢話,他已經知道了送進衛生所的那個男孩是安原大學的大學生,他們一個團隊一共十四個人。
正yu說話的值班醫生被趙國棟簡單直白的話語問得一窒,原本想要表現一下醫生尊嚴的他只能噎回想要發作的話語,有些不情願的回答道:「他問題不是很大,可能是昨夜淋雨,加之恐懼、緊張和疲倦過度,使得精神受到一些刺激,現在情緒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了,不過有些感冒發燒症狀。」
「神志是否清醒?他們團隊中其他人情況怎麼樣?」趙國棟撲面而來的氣勢讓值班醫生幾乎下意識的就趕緊回答問題:「神志比較清醒,但是這會兒因為疲倦過度睡著了。至於他團隊其他人員,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因為他當時是掉了隊,後來自己往回走,在山裡走了一夜才走出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團隊現在情況,他還以為他的團隊成員早就回來了。」
「你帶我過去,我要問一問。」趙國棟想了一想,自己是不是太緊張敏感了?這個學生一個人都能走回來,那其他學生應該問題也不大才對。
「請問你是什麼人?」值班醫生終於可以反問趙國棟身份了,這個傢伙這麼年輕卻擺出一副氣勢十足的架勢,這讓他很不爽。
趙國棟瞥了一眼對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確有些過分,「我是市委工作人員,這件事情我擔心他們團隊其他成員會不會遭遇意外,昨晚好像你們管理處就有一組人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這個團隊?」
值班醫生搖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要問一問管理處李主任他們才知道。」
「那好,你先帶我去看看那位學生,我要問一問。」趙國棟擺擺手,斷然道。
「可是他剛睡著,他很需要休息。」值班醫生抗聲道。
「如果他的團隊成員還陷入危險之中,是他休息更重要還是其他人生命安全更重要?」趙國棟厲聲道:「耽擱不了幾分鐘,我需要馬上搞清楚這個問題。」
**************************************************************************當病床上的學生斷斷續續的把情況介紹完之後,趙國棟清醒的意識到問題出大了。
病床上這個學生是安大學生,他們一行一共十四人,都是星期六一大早從安都出發來咕嚕溝探險旅遊,昨天下午三點過他們躲開了巡山隊,從一條岔道走進了禁止進入的咕嚕溝中溝,並且深入中溝達四公里。
他是最後一個,一直跟在隊伍尾巴上,由於溝中天氣轉yin,視線不好,他落到了最後,結果掉隊了,開始他還能觀察到隊伍夥伴前進留下來的腳印和痕跡,到後來連續出現幾個模糊不清的岔道之後,他就找不到夥伴們的去向了。
本來體力就有些跟不上的他不得不中止了前進的腳步,想要現行返回中溝岔道口等待夥伴們返回,他們原本約定是在六點半左右重新回到岔道口,他在返回途中遭遇山雨,原本留下的一些記號都滅失,結果就是迷路,他在山中一直摸索到夜裡八點過天完全黑下來,不得不尋找到個山崖下避雨,一直到今天臨晨才又開始摸索著找路下山,到上午十一點過才算是掙扎出來,最後被巡山隊送到衛生所。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夥伴們下落,他一直以為夥伴們應該早就出山了。
而擺在面前的現實卻是其餘十三人都音信全無,沒有一個在昨晚走出中溝。
讓趙國棟感到麻煩的是這群學生中竟然大部分都是安原大學的國際交換生,其中兩名是來自美國的學生,還有兩名分別來自德國和澳大利亞,另外一名則是來自巴西籍的ri裔學生,還有兩個則是台灣學生,包括他在內的五人則是內地學生。
倒不是因為他們是外國學生就要高人一等,但是這牽扯到外籍學生,那可能就會更加吸引媒體的眼球,帶來更大的壓力。
如果這個目前還無法判斷真實情況如何的事件真的向壞的方向發生,也就是說如果這一群人真的因為迷路甚至出現意外而導致被困在咕嚕溝裡,那麼昨夜一場大雨,今晚看來又將是一場暴雨,這群人在山中會發生什麼事情那就不好預測了。
而一旦真的走向壞的一方面,出現了意外,對於景區管理處和地方政府的應急處理能力來說都將是一個巨大考驗。
很多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肯把事情想得更糟糕一些,哪怕後來認為是小題大做甚至是大驚小怪,那也勝過不以為然麻痺大意造成惡果。
趙國棟問到了景區管理處主任李忠的電話,立即用座機打了一個電話,但是對方電話無法接通,聯繫不到李忠,趙國棟就無從掌握整個景區管理處現在的情況,包括各方面的消息和天氣變化情況以及巡山隊伍和救援隊伍情況,更重要的還有中溝裡的基本情況如何,有無人相對熟悉中溝裡的各方面地形地貌。
這個時候一切事情都必須要按照最壞方面來考慮,趙國棟看看表,已經是五點過了。
這幫學生進山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按照僥倖出來這個學生所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挾帶多少補給物資,乾糧這些東西大概也就是當天晚上所需,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在山裡宿營,也就是想要在渺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裡體味一下真正的野趣,一夜的大雨,現在眼見得又一場暴雨又要來襲,如果他們是真的在山裡迷路,這一夜他們熬得過去麼?有沒有出現其他意外情況?
這一切都未可知,沒有人能預料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後果。
**************************************************************************郎世群聽到秘書告訴他是市委趙書記的電話時就感覺大難臨頭了,趙書記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眼見得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但是卻在這個時候卻有人盯上了自己。
他知道這是一枚定時炸彈,足以把自己和縣委縣政府乃至市委市府都炸得人仰馬翻。
當他得知消息之時,簡直驚呆了。
有記者在縣裡暗訪,並且在已經摘了牌子和拆了圍牆的重化工業園區周圍拍照,並且據說還採訪了周圍幾個村民!
而且前後是兩撥記者,前面一撥是中午兩點過離開的,後面這一撥記者則是下午四點過才離開,郎世群接到這個消息幾乎被打懵了。
哪裡來的記者?他們的目的何在?對此他一無所知,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兩撥記者都不是本地的,甚至不是安原的!他們的目的也絕不是為了歌功頌德!
《焦點訪談》?《新聞三十分》?還是《東方時空》?或者是《人民日報》?某內參?郎世群只覺得自己脊背上的冷汗已經浸潤透了自己襯衣。
他感覺到就像世界末日的來臨。
誰都知道中組部的考察組即將抵達安原,對趙書記的省委常委資格進行最後考察,前一周市委副書記藍光還專門召集了市級各部門和各縣區一把手開會,要求務必要把這件事情提升到政治高度來看待,言辭鑿鑿,誰出了問題,那就要拿一把手的政治生命來說話。
而現在居然有人想要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其心可誅啊!
想到這兒郎世群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已經安排人下去調查了,消息也是從不同渠道透露出來的,得先問題還在於現在自己這樁事情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一無所知,無法預測,對手究竟是為何而來,是只想敲詐一筆,還是真的針對性而來,如果是前者都還好說,如果是後者,那可真就是天崩地裂了。
郎世群接過秘書電話時手心已經濕透,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趙國棟。
趙國棟有些好奇怎麼電話裡郎世群的聲音如喪考妣一般低沉畏縮,直到他提高聲音,對方才像是受驚一般連連應答了兩聲。
當趙國棟把事情告訴郎世群要他馬上安排準備救援隊伍趕上來,準備入山尋找人時,他感覺到對方就像是如釋重負一般連連應是,答應馬上親自帶隊上來,看來這傢伙的政治敏感性還是挺高,知道什麼是大事情。
趙國棟哪裡知道郎世群聽到是他是說這件事情而不是問今天記者暗訪情況才會鬆了一口大氣,如果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常委資格還將面臨這樣一波狂風驟雨,他還有多少心思來考慮處理面前這一樁人命關天的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