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小小的市府辦副主任兼接待辦主任,在他這個市委書記眼裡算得上啥重要位置?」竺文魁硬生生把「重要角色」換成了「重要位置」這個詞兒,要不又得引起對方的怒火。
曲曉燕不做聲,只是目視前方,穩穩的駕駛著汽車方向盤,靜靜地聽著竺文魁的下文。
「一句話,就算他知道咱們這層關係,他也不會因為你我之間有了這層關係就看低你,就要打壓你,當然也不會因為你和我有了這層關係就刻意提拔你,也就是說,你的進步與否和我們倆這層關係沒多大影響,你幹得好,入他眼,你就上進有望;你幹得差,不中他意,那自然不用多說。」竺文魁悠悠的道:「他的心思是不會花在你我之間關係這些微末小事兒上的,你們這些人都太小看他了。」
「小看他了?我看咱們市裡沒敢誰小看他吧,都是在琢磨著他的心思,指望著他能投他的心思呢。」曲曉燕搖搖頭,顯然不太同意竺文魁的意見。
「你理解錯了,我不是說你們小看他手中的權力和威勢,而是說你們小看了他的心胸和抱負。」竺文魁也搖搖頭,解釋道:「他來寧陵的目的就是要把寧陵打造成為一個樣板城市,打造成為他政績上的一塊豐碑,所以咱們都看到他在發展經濟上不遺餘力,在其他方面都是乾乾淨淨,這也就是說,寧陵不過是他仕途上短暫的一站,把寧陵這塊豐碑立起來,為他的上走打好基礎。」
「那又怎麼樣?難道說他還能覺得你和我之見有這層關係更待見你不成?」曲曉燕還是沒有明白竺文魁先前話語中的意思,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沒那麼說過,我只是說他心思根本就不會放在這些事情上,他用我是因為我幹工作符合他的意圖,能投他的胃口,而且也能幹出成績,就這麼簡單。」竺文魁笑了笑,有些篤定的道:「市委書記是幹什麼的,那就得有能給他抬轎的人,這個抬轎不是一般那種阿諛奉承吹牛拍馬,那是得給他幹出點真材實料的成績來,我就屬於這種人,就算是我真的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那也是人之常情,他也能理解,甚至會覺得這樣才符合常理。」
「真是不太明白你們這些心思裡想些啥,弄得我現在也沒有聽明白。」曲曉燕隱隱約約捕捉到一些什麼,但是卻又像是什麼也沒明白。
「算了,你不懂也是好事,有些事情你看起來複雜,其實簡單,有些東西呢,看上去一目瞭然,背後的彎彎繞卻又是很多人都悟不透的,一句話,他欣賞的是實實在在的幹事兒的角色,哪怕你有些毛病他也不在乎,你如果樣樣純潔無瑕,但是幹不了事,那一樣得靠邊站。」竺文魁也懶得多解釋了,「也許他本來就是這種人,所以才會欣賞這種人。」
曲曉燕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胸前一對凸起也是起伏蕩漾,臉上神色就像一頭詭秘的狐狸得手獵物一般。
「你笑什麼?這也值得好笑?」竺文魁倒是有些奇怪了。
「文魁,你說趙書記來咱們寧陵一年多快兩年了,他老婆又在國外,這三十出頭的壯漢,難道就能熬得住不沾女人?他真是柳下惠或者根本就是」曲曉燕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瞥了身旁男人一眼。
「去,少在哪兒瞎掰,這些事兒最好別去亂傳,如果真的傳到他耳朵裡,知道是你在亂嚼舌頭,那你才是永世不得翻身了。」竺文魁搖搖頭,示意在這個問題上打住,他也不想評判自己上司的私生活,雖然他也不相信趙國棟會是聖人。
「不是只有我們倆在麼?」曲曉燕有些不高興的道:「我看你是對他挺忠心啊,但外邊都說你和鍾市長走得更近乎啊。」
「得了,這外邊說的事兒也能信?忠心這個詞兒暫時還用不到我頭上,原來說我是黃凌一系,現在又說我是鍾躍軍死黨,現在你又說我對趙書記耿耿忠心,這年頭當個正常人也這麼難?」竺文魁嘴角浮起哂笑的表情:「趙書記這人不太愛圈子這個調調,雖然這有意無意間圈子形態難以避免,誰和誰走得近乎,似乎也就是圈子的雛形,那你說對趙書記忠心的人是哪些?」
「喲,你還來考我了?」曲曉燕嫵媚的一笑。
此時汽車已經過了陽光廣場最具魅力的陽光100大廈門前,三十六層的高樓建成時在市中心也算是鶴立雞群,但是幾年間它的魅力就迅速消退,周邊聳立起來六七十層高樓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正處於陽光廣場這個特定位置,它這個商業中心魁首之名就會被周邊的恆隆大廈或者西武春天奪走也未可知。
「考你?就怕你昏天黑地,根本看不穿。」竺文魁淡淡的道,似乎很有把握曲曉燕看不清楚寧陵市的底細。
「喲?你這麼肯定?」曲曉燕驚訝的揚起眉毛,竺文魁別看大大咧咧,但是說正事兒的時候素不輕言,出言必中,這樣說,顯然是認定自己看不清楚寧陵的局面。
「那你就說說看。」竺文魁也懶得多解釋。
「這還有什麼值得好分辨的?市委裡邊焦、曾、劉、魯不是號稱趙的四大金剛麼?現在大概還要算上一個馬元生,但好像藍光也對馬元生有些影響力吧?鍾躍軍把李代富拉得挺近,不過現在好像李代富又和顧永彬走得挺近乎,弄不好他們還真能走到一塊兒,市府這邊抱成團用一個聲音說話,沒準兒還真能」說到這兒,曲曉燕看到竺文魁眼中輕蔑的笑意,有些惱怒的戛然而止,「怎麼,我說錯了麼?」
「也不知道你眼睛究竟在看些什麼,就你這眼力也敢來妄談市裡邊的關係?」竺文魁輕笑道。
曲曉燕沒想到自己也算是在市裡邊打滾幾年的角色了,平時也是有心觀察,細細琢磨,沒想到落在竺文魁嘴裡竟然卻變成一派胡言一般。
「你是說我說得不對?」曲曉燕咬緊嘴唇不忿的道。
「我是問你誰算是趙書記的圈子的人,你卻給我嘰哩哇啦說一大堆這個怎麼那個怎麼,牛頭不對馬嘴。」竺文魁撇撇嘴。
「我哪點說錯了?」曲曉燕簡直不知道對方究竟想要表達一個什麼意思。
「我只是簡單的告訴你一句話,常委裡邊也好,市政府班子裡邊也好,除了全力致、顧永彬和李代富,其他人都是趙圈子裡的人,明白麼?」竺文魁微笑道。
「不明白。」曲曉燕老老實實的回答。
「全力致這個人在我看來要麼就是憤世嫉俗想要在塵世間來尋刺激找感覺,要麼就是腦筋秀逗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背後大概有點啥背景,早被踢出局了;顧永彬,嘿嘿,他看上去的確有些個性和魄力,他以為他自己可以duli特行,但是我要說那得看情況,他還沒有明白他想展示的個性和魄力都得建立在趙給他機會的情況下,否則他就是一純粹被邊緣化的悲劇角色;這裡邊真正有點個性的只有李代富,這人才是真正只尊重客觀和自己想法的人,只可惜現在這種人太少了。」
被竺文魁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曲曉燕差一點就要拐錯路口,還是竺文魁拍了一下她的臉頰她才反應過來,趕緊撥打轉彎燈,汽車駛往西河賓館。
「那其他人呢?鍾躍軍、藍光呢?」曲曉燕不解的問道。
「其他人?其他人當然都是趙書記圈子裡的人了,按照你們的邏輯來推理的話。」竺文魁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告訴你,寧陵情況不同於其他地方,就目前而言,任何人都得圍繞著趙的思路和調子來運轉,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釋放出自己的能量,就這麼簡單,任何想要跳出這個圈子自行其是,那也就意味著他在自絕於主流,包括我在內。」
曲曉燕細細的品味著竺文魁這番話,一直到汽車駛入西河賓館旁邊不到五百米處的九洲大酒店停車場裡停下,才若有所思的道:「那他在寧陵豈不是一手遮天?」
「嘿嘿,一手遮天這詞兒用得太落伍了,只會給上邊一種驕橫跋扈的印象,應該說掌控局面游刃有餘吧。」竺文魁推開車門,看了看表,「走吧,時間不早了,還有啥想不明白,回房上床慢慢想。」
「文魁,你是不是把他說得太誇張了一點?」曲曉燕也走出車門,意似不信。
「哼,我怕我說保守了,你沒瞧瞧自打他來,市裡邊那個大動靜不是按照他的意圖來的?而且哪樣工作不是在他的點撥下弄得風生水起?這就是能耐,你不得不服……」二人上了電梯,進了房,竺文魁隨意的把住曲曉燕細滑的腰肢,「我倒是真希望他能在寧陵多呆兩年,跟著他幹點實事兒,只可惜寧陵這塘水太淺了,他呆不了多久。」
「他要走?」曲曉燕扭動身軀,竺文魁的大手已經探進了她的文胸裡。
「看吧,走不走不好說,但我估計這中青班一回來,他鐵定要上一級,不信我們走著瞧。」竺文魁輕輕一笑,「不說他了,沒準兒他也在享受屬於他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