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彤提前回京了,趙國棟卻還需要在安都呆幾天,一方面他需要督促市裡邊盡快把立項規劃報到省發改委,另一方面他也需要面見韓度,匯報工作兼聽取組織部長的指示,這一趟京城黨校學習之旅,需要注意什麼,需要收穫什麼。
應東流的態度和看法給了趙國棟很強的信心,尤其是成功的把自己的觀點推銷出去,贏得了主要領導的認同,這不容易。
能夠和主要領導在一些工作觀點上保持一致,往往比你做出佳績更容易贏得領導的歡心,這是經驗之談,因為對於很多領導來說,你按照他的想法去幹往往比幹工作本身更有意義,當然這並不是說領導狹隘,這是一種自然而然情緒反應,因為領導會認為他的這個觀點方法是最合適的,而如果你按照他的意圖干了,或者說你幹工作符合了他的意圖,最後要作出了成績,這就是上上之選了。
很顯然應東流在怎樣對待中央調控整頓經濟秩序的問題上和秦浩然是有著較大分歧的,在趙國棟看來,秦浩然就是在「不折不扣原汁原味」的執行中央政策,這種行徑到了極至就是一刀切和擴大化,忽略了各地不同的實際情況,有點生搬硬套缺乏靈活變通。
應東流雖然在和自己的言談中沒有明確表露出傾向性,但是除了東寨機場項目之外,對於城市生活污水處理中心和半小時經濟圈公路交通項目還是持較為支持的態度,認為寧陵處於特殊發展時段,基礎設施亟待完善來確保競爭力和吸引力的進一步增強,而且寧陵財政狀況也處於歷時最好時期,在融資渠道順暢的情況下,這兩項工程都不應當屬於調控範疇。
至於東寨機場項目,應東流雖然提醒自己應當要謹慎行事,不宜操之過急,要考慮本地經濟發展的適應度,科學論證是否需要建設機場,表面上看起來不太同意,但是口子卻沒有一下封死,這實際上也就暗示了在這個問題上是有商榷餘地的,一方面需要看省政府觀點態度,另一方面也需要瞭解國務院職能部門在這一點上的意見。
趙國棟把鍾躍軍和竺文魁專門招到了安都,安排了工作分工。
秦浩然那邊由鍾躍軍專門負責聯繫協調,任為峰和齊華這邊以及省發改委這邊則由趙國棟和竺文魁來負責。
至於郭川那邊的事情,趙國棟覺得沒有必要多讓人知曉,有些東西就讓它一起都在黑暗中進行就夠了,就像他給郭川所承諾的一樣,信任是相互的,相互信任才是合作的基礎。
趙國棟感覺到鍾躍軍的為難,顯然鍾躍軍覺得要讓秦浩然轉變觀點態度不太容易,趙國棟也不多說,只說自己通過了一些其他渠道來作秦省長工作,卻沒有明言究竟是通過何種渠道,給鍾躍軍留下的念想更像是來自更上邊的關係。
一旦省裡邊在這個項目上不設阻攔,那麼就要在最短時間內報到國家發改委,國家發改委這邊的關節則由趙國棟來想辦法打通,幾個項目的具體工作則全權由竺文魁來負責牽頭實施,包括從立項材料的準備到專家論證調研,再到申報上報,整個一切都要爭取在五月底之前完成。
這是一個相當龐雜而又急促的任務,尤其是東寨機場項目,雖然前期一年多時間裡也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但現在要一下子把這些資料材料綜合起來形成規範上報,其間少不了各種數據文字的完善、核對和匯總,這樣短時間內就要完成幾個環節的通關,難度不是一般化的大。
市裡邊還有一個會,三人商量完畢,鍾躍軍連飯都沒有吃,就趕著回寧陵了,那竺文魁留了下來,讓竺文魁馬上就要開展先期工作,與省發改委那邊進行溝通協調了,要先讓省發改委有一個思想準備,不要先就把寧陵這個項目拒之門外。
「趙書記,這事兒操作起來怕是難度不小啊,我看鍾市長聽到你說讓他去協調秦省長那邊關係的時候,可是眉頭都快要皺在一塊兒了,秦省長從去年底開始就在多個場合放風說要堅決遏制投資過熱盲目上項目的風潮,只怕不會輕易鬆口子,咱們這是不是有點頂風作案?」
竺文魁無論是在鍾躍軍還是趙國棟面前都放的比較開,不像有的副職在市委書記或者市長還要注意保持一下平衡,還得要注意一下影響,但是竺文魁卻不是這樣。
在鍾躍軍和其他人面前,他敢大大咧咧的評價趙國棟的觀點,在趙國棟和外人面前,他也敢毫不避諱的質疑自己鍾躍軍看法,絲毫不懼自己的言語落入趙國棟和鍾躍軍耳中。
事實上這些話也落入了趙國棟和鍾躍軍耳中,反倒是他對其他同僚他卻沒有半點過格言語,可就這樣,反倒是讓趙國棟和鍾躍軍對他都挺放心,活生生的在人前人後,打造出一個實誠人性格。
在趙國棟看來,這也是一種本事,一種能把逆反心理巧妙的運用到實際工作中來的一種本事,讓兩個主要領導都能對他青眼有加,就憑這一點,沒幾個人能做到。
但是趙國棟對竺文魁的這份本事沒有絲毫反感,竺文魁所分管工作能拿得起來,而且樣樣都是頗有創意。
在國土工作上,這傢伙能把省國土廳那幫傢伙一個個弄得眉花眼笑,在土地存量指標上也是對寧陵頗為傾斜,使得寧陵城市建設得益良多。城建工作更不用說,大家有目共睹,連省建設廳也多次下來調研考察,都把寧陵當作了示範標兵,寧陵也被省建設廳作為安原代表推薦為中國人居環境獎以及聯合國人居示範城市評選,這項工作將在今年作為寧陵城市建設工作中的一項重頭戲來推出,要力爭今年實現突破。
如果一定要在工作中來找碴兒,那就是前期竺文魁把過多的精力放在了城市建設上而對寧陵交通發展上略略有些放鬆,不過這也是相對而言。
現在竺文魁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個半小時經濟圈公路交通項目也就是竺文魁提出來的設想,這不僅贏得了鍾躍軍和趙國棟的支持,而且極大地獲得了各縣區的高度評價,尤其是在市人大這邊更是盛讚市政府在這方面的高瞻遠矚。
趙國棟很看好竺文魁,雖然竺文魁和鍾躍軍關係也很密切,但是這不是問題,左右逢源在很多人眼中是一種不良表現,但是在趙國棟看來,只要你能做得到且不讓人反感,那也是能力體現,至少他竺文魁的表現沒有讓自己感到不悅。
至於說他竺文魁內裡究竟怎麼想,趙國棟不想多過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趙國棟並不指望誰對誰有多麼忠心,誰對誰又是兩面三刀,體現在工作上你能給我拿起來,那就是本事。
「文魁,省裡邊對中央出台的調控政策也有不同理解,進而我們也可以理解為中央在這一點上可能一樣有爭議,否則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出台的政策都沒有完全明確調控具體對象,而是一個相對模糊的範圍,這也意味著中央也不希望在一些問題上一刀切,而希望通過一種姿態來達到目的,當然如果你既不符合政策,又不按照程序進行報批,或者是想要採取先上車後買票的手段來挑戰中央底線,那結局肯定會很悲慘,我們寧陵不會走這樣的路子。」
趙國棟話語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呵呵,趙書記,你是打算利用省裡對中央政策理解上的不一致來打擦邊球?可就算是過了省裡這一關,東寨機場可是必須要過國務院那邊的,趙書記您真有把握能擺平國家發改委那邊?」竺文魁也有些好奇,趙國棟攤上這事兒在他看來是有些挑戰極限的味道,中央調控風暴之勢已成,要想在這個時候破例,沒點真本事不行。
「不試你怎麼知道不行?」趙國棟沒有多言,「實際上現在我們也就是要讓領導正確理解認識東寨機場對於我們寧陵發展的重要性,讓他們能夠知曉我們寧陵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上機場項目並非要針對中央政策逆勢而行,而是因為我們剛好給卡在了這個骨節眼上,為了發展大計,必須要上,在這一點上我甚至希望上邊來人實地考察一番。」
「只怕中央不會這樣看。」竺文魁也很罕見的流露出了沒有把握的神情。
「文魁,在我看來現在的壓力和難度也不會比正常年份差多少,因為在正常情況下沒有了中央政策約束,但是來自周邊地市的競爭卻會百倍增強,這並不比現在就輕鬆,所以我覺得這從某個角度來看,也許這就是一個機遇。」
趙國棟的觀點總是有些不一樣,讓竺文魁也禁不住細細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