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的意見呢?」趙國棟微微瞇縫起眼睛。
魯能想了一想,覺得還是實話實說:「趙書記,你要說機場的重要性,這一點大家都不否認,對於確立我們寧陵對周圍其他地市的優勢地位,增強寧陵在吸聚人才和招商引資方面的吸引力,其效用毋庸置疑,但是關鍵是目前時機不太好,上這個項目也就意味著政府在決策上有偏差,有頂風作案的味道在其中,說句難聽一點的話,誰都不願意因為在這個問題上落個與中央和省裡不保持一致的印象。」
「哦?他們都怕在領導眼裡落下個這種印象,我就不怕?」趙國棟啞然失笑。
魯能猶豫了一下,才有些吞吞吐吐的道:「趙書記,傳言你在黨校學習之後可能要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趙國棟濃黑的眉毛一揚,有些訝異:「會有這樣的傳言?」
「至少我聽到過。」既然挑明了,魯能也不遮掩,「據說東流書記對綿州和建陽這兩年的表現很不滿意,尤其是綿州,從省裡來的口風說可能會在年後要動綿州主要領導,而聽說東流書記對您很嘉許,於是就有風傳你要到綿州擔任市委書記。」
趙國棟還這沒有料到突然會鑽出來這樣一股子風聲,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居然會有人覺得自己可能到綿州擔任市委書記,不錯,綿州經濟基礎在全省僅次於安都,產業齊全,底子厚實,這兩年雖然落後了一些,但是只要找對路子,重返前三甚至回到第二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可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典型的妖言惑眾,但是關鍵在於這股妖風是從那裡吹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要調走,於是大家就覺得我是無所謂了,有點子好大喜功邀功媚上的味道?」趙國棟琢磨著其中味道,又好氣又好笑,同時也有些警惕。
「有點這方面的意思在其中吧,但不完全是,可能老顧也有他的一些想法吧。」魯能淡淡的道,卻不點明,有些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眼前這位別看年輕,能爬到這位置上,也是人精中的人精,一點就透。
「別的想法?」趙國棟稍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了,顧永彬這小子是在借勢立信啊。
藉著和自己的較勁兒,就算是被自己打倒,也一樣達到了目的,就憑著這副「寧死不屈」的勁兒,他就能打出名聲來。這是看準了自己不會拿他怎麼樣,自己在這寧陵呆的時間不可能很長,就憑著敢和自己當面較勁兒鬥法,就能讓他顧永彬迅速在寧陵站穩腳跟,確立威信,沒準兒還能把這份形象傳遞到哪位省領導那裡去,還不得落下一個更深刻的上好印象?
這法子也虧得顧永彬想得出來,而且還真選擇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只可惜啊,只可惜今天自己沒有給對方足夠的表現機會,怕是讓對方鬱結無比吧。
趙國棟忍不住微微搖頭,大笑了起來,魯能也是抿嘴微笑不語。
「老顧這人啊,腦瓜子也忒好用了一點吧?滿腦子心思用在這上邊去了。」趙國棟笑著歎了一口氣。
「趙書記,這些都只是一方面的因素,關鍵還是在於這一次中央動作有些大,連續不斷的通過各種渠道傳遞風聲出來,甚至有傳言說此次中央要選些頂風作案者開刀,這個時候能有您這般強項者,怕是真還沒有幾個,至少我不敢。」
魯能說得直爽,就是最後兩句誇讚也是說到了趙國棟心坎上。
「看來大家還是對這次調控方向範圍有些擔心啊。」趙國棟一臉深思的表情,「如果不加以區別的一律壓縮調控,我覺得這也失去了調控的本意,這樣狂風驟雨之下,很容易出現偏差,中央踩這腳剎車,我覺得不是要一剎到底,而是點剎,有針對性有尺度的才對,就怕歪嘴和尚把真經也給念歪了。」
「趙書記,我看半小時經濟圈的市通縣道路交通工程和南北兩座大橋的項目不應受到影響,這已經是市委寫入了今年工作計劃中的事項,至於東寨機場,我建議是不是可以先徵求一下省裡的看法,然後再來作決定?」魯能提出一個折中建議。
「不,老魯,省裡邊這種情況下不會給你任何支持,他們就算是支持你,也不敢在表面上表露出來,有些時候我們就得要肩負起一點敢於承擔責任的魄力來,東寨機場項目運作不能停,這邊各種程序要立即啟動,我會抓緊這幾天時間和省裡聯繫一下,另外正好我要到京裡學習,抽時間到發改委那邊跑一跑。」
趙國棟態度異常堅決,他知道這個時候只要一鬆勁兒只怕就再也鼓不起來了,就像是馬拉松跑步一樣,你跑到半途只要你一歇下來,再想恢復,便是難比登天。
「但是省裡邊那邊」魯能不無擔心的道。
「該怎麼著還得怎麼著,我相信省裡主要領導也應該看得清楚形勢才對,不能不加區別的一棒子打死。」趙國棟也不多說,「老魯,你安排人就這一次中央出台的調控政策寫一篇東西,就是客觀認識這次中央調控的意圖和範圍,立足現實開足馬力做好各自工作,主旨就是這個。」
魯能點點頭,正yu再說,卻聽得趙國棟手機響了起來。
「嗯,說事兒,啊?你下午就要過來?什麼時候?三點鐘到安都?嗯,那好,我讓人來機場接你吧。」趙國棟擱下電話,隨口道:「老魯,晚上沒啥事兒吧,一塊兒吃飯吧。」
「哦,來客人了?」魯能也不在意。
「我老婆來了,要來寧陵住幾天,等到和我一塊兒,我到京裡學習,她也就跟我一塊兒回京。」趙國棟也不在意,「把鳳鳴和如懷也叫上吧。」
魯能心中一喜,連連點頭,「好,我去安排,您看安排在哪兒?華爾登還是就在寧苑?」
趙國棟的家眷一直是個迷,兩年裡團拜之後的常委們團年,趙國棟的家眷都沒有出現過,但是大家都知道趙國棟的妻子是駐外外交官,一直在國外工作,一年中間回國時間不多,所以趙國棟也就相當於孤家寡人一個人,趙國棟在寧陵工作這一年多時間裡他妻子好像來過兩次,但是都是倏來倏去,常委們都沒有看到過他妻子是啥樣一個人。
今次趙國棟主動邀約自己一起吃飯,無疑是一個相當微妙的信號,這更加深了魯能心中的喜悅。
「還是華爾登吧,寧苑人多眼雜,沒有必要弄得眾人皆知。」趙國棟笑著搖搖頭,「說來我們家小劉還都沒有和大家正式見一次面,這一次她打算來住幾天正好,也算是熟悉一下我的工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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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下來,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面而顯得比較克制,但是劉若彤的清麗嫻雅還是給了焦鳳鳴他們三家人一股子珠聯璧合的感覺,趙國棟沉穩大方,揮灑自如,劉若彤人淡如菊,空谷流香,這對夫妻算是第一次公開正式露面在趙國棟的同僚們面前,的確給了三家人不大不小的震撼。
焦鳳鳴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懷疑趙國棟既然找了一個據說是來自共和國一代紅色家族的成員,在他們心目中這位女性大概就應該是一個略帶驕矜高傲的形象,也許不算太醜,但是肯定說不上漂亮,但是劉若彤給他們的印象完全顛覆了他們先前設想的一切。
雖然劉若彤話不算太多,但是言語絕對精粹,而且也很善於融入這個氛圍中,絲毫感覺不到彆扭或者異樣,焦鳳鳴等人心中都是暗讚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站著一個偉大女人此話不虛,不算此女家庭背景,僅僅是她本人的表現就足以征服大家的眼球了。
「國棟,看來這幾位應該是你的『嫡系』了吧?」劉若彤挽著趙國棟的手臂,呼吸著來自烏江江堤裡飄浮而來的氣息,這種感覺很微妙,這片土地就是趙國棟起家的地方?
「嫡系這個詞語不適合寧陵政治舞台,說實話,我的心目中無所謂嫡系非嫡系,當然在外人心目中未必如此,在我看來,只要你能在你自己的位置上充分履職的情況下並能創造性的開展工作,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嫡系』。」
趙國棟同樣很享受這份攜侶同游的滋味,雖然夜色深沉,但是這卻給了他們倆一個無所顧忌的探討環境氛圍,劉若彤今天的表現讓他很意外也很高興,不但和幾位臂助單獨喝了一杯,而且還顯得十分隨和大方,絲毫沒有拘束不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