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眼睛瞇縫起來,看樣子對方是有些來頭,口氣挺大,康大爺,陳大爺,也不怕風閃了舌頭把你們給噎死?
火氣也漸漸湧上心頭,朗姆酒的酒勁兒開始慢慢滲透到全身,已經很久沒有發過飆了,畢竟不是年少時那種張狂無忌的時代了,體制內的人了,還得琢磨著怎麼避免形象受損,趙國棟努力的控制著自己情緒,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
「小子,你說這話大腦考慮過沒有?」趙國棟冷冷瞥了對方一眼道:「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了?別替自己招禍!」
「呵呵,我沒聽錯麼?」淫笑著的年輕男子忍不住誇張的攤開雙手,然後抱住自己雙臂,裝出一副可憐樣,環顧四周向著自己的夥伴們狂笑:「聽見沒有,讓我們別替自己招禍,我好怕怕啊!求求你別嚇我,我天生膽小!」
「媽的,陳少,干翻他,讓他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對,康哥,陳哥,放他的血!」
幾個馬仔都吆喝起來,似乎就要動手,先前那兩個傢伙也是呲牙咧嘴的在包房裡尋找著合適的東西,只是包房裡除了酒瓶就沒有其他銳器。
趙國棟有些憐憫的看著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的傢伙,這人大概是以為勝券在握有著一種貓戲老鼠的心態,想要刻意在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風,才會這般作態,看在他眼裡卻是說不出的可笑。
他搖搖頭,不想再理睬對方,一揮手,示意張升和喬氏雙姝離開,。
「站住!媽的,給你三分臉,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給我把這個雜碎給撂下來!」淫笑青年見趙國棟根本就吃自己這一套,如此不配合,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一番表演,簡直就成了被人看的笑話,臉色頓時漲紅起來,猛然騰起身來,一揮手,包房裡的幾個傢伙都各自操著酒瓶就要撲上來。
「幹什麼!」一名衣冠楚楚的壯年板寸男子已經搶先一步鑽了進來,看那矯健的身形就知道是練家子,身後兩個虎背熊腰的保安打扮的漢子也是一臉猙獰。
「哼,鮑老二,你這會兒知道來了?開始你上哪兒去了?瞧瞧,康少,臉上,身上,就是這小婊子給潑的酒,康少的手機也被小婊子給打到不知道哪裡去了,我這兩個兄弟也被這個王八蛋給打傷了,你來了正好,看著辦吧!」
見壯年漢子插身進來,一臉淫笑的黑衣青年稍稍收斂了一點,但是語氣間還是相當囂張,坐回了沙發中,大大咧咧的把屎盆子給扣在趙國棟身上,洋洋得意的等著壯漢給答覆。
「兄弟,怎麼回事兒?」剽悍男子一身白色的短袖對勁唐裝,如果不是那一臉精悍yin鷙的表情,倒真還有點大氣味道,面對幾個躍躍欲試手持酒瓶想要撲將上來的青年視若無睹,只是上下打量趙國棟。
趙國棟也是打量了這個傢伙一番,這個傢伙聳肩抬步都有些與尋常人不一樣,一看就是下過真功夫的,趙國棟這麼多年來還真沒見過幾個在這方面像樣的角色,今天還是第一次碰見,卻未曾想到是在這種場合,委實有些讓人遺憾。
趙國棟也就淡淡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講,既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刻意解釋。
剽悍男子覺得有些棘手。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不動聲色的男子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雖然不知道這傢伙是幹啥的,但是就憑對方氣度,自己雖然來這蘋果俱樂部時間不長,但是在這地頭上,幾乎每天都得碰上幾樁不大不小的事兒。
有些人是色厲內荏,有些人外強中乾,有些人故弄玄虛,有些人扮豬吃虎,這幾個月來也算是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唯獨眼前這個傢伙這種明顯處於劣勢之下卻還能擺出一副雲淡風輕不卑不亢的架勢,還真不多見。
但是那邊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姓陳的他知道,爹是省公安廳治安總隊的總隊長,對於娛樂界來說,無疑是一個一言定生死的角色,但是他也知道老闆手眼通天,並不太在意這個在其他娛樂場所老闆眼中都是頂禮膜拜的人物,倒是那位姓康的老闆有些不願得罪,也不知道是啥來頭,他知道老闆也是對這兩人十分寬容,雖然不是無原則的放縱,但是對這兩個傢伙背後的人的忌憚還是顯而易見的。
「康少,陳少,都是來我們蘋果消費的客人,您看這樣行不,讓他們給您賠個禮道個歉,另外康少的衣服我馬上安排人去送一套過來,換下來我們負責替您洗好送到您手上,我再替你們送兩瓶酒過來,今晚的所有開銷我們蘋果買單,怎麼樣?」
剽悍男子收斂起yin鷙狠辣的氣息,一臉平和笑容的陪著笑臉建議道。
吃這碗飯不是光靠拳頭硬就能行的,幾個月的打磨已經讓他的稜角磨圓了許多,做生意是求財不求氣,朋友介紹到這裡來薪水的確豐厚,但是要受的腌臢氣也就不少,想到這兒剽悍男子就下意識的想要歎口氣。
剽悍男子的建議明顯讓人有些吃驚,無論是趙國棟還是對方,都對眼前這個男子建議大感驚訝。
就連那個一直保持漠然的當事人都禁不住抬起目光來狠狠的看了剽悍男子一眼,那個黑衣男子更是一怔之下就怪叫起來:「鮑二,你他媽吃膩歪了?你算啥東西,一條看門犬,也敢來當和事老?你也不去打聽打聽,你陳大少也吃這一套?居然敢幫你外人來了?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讓你們蘋果關門!」
「陳少,都是我們蘋果的客人,何必呢?我看那位小姐誤闖你們包房也不是有意,何況這樣對女孩子也有失你陳少和康少的風度不是?陳少和康少也不是卻女孩子陪酒的人不是,要不我替康少和陳少挑兩個更漂亮的女孩子來作陪好不好?」
剽悍男子神色不動,臉上只是浮起淡淡的笑容,誠摯的解釋道,不過趙國棟還是注意到對方手指骨節在輕微的收緊。
「鮑二,你走!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會難為他們,你放心,我姓康的說話算數,不至於做那些沒譜的事兒,被一個女人潑我一臉酒,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不給我一個說法,那不成!」一臉酒液的年輕男子yin惻惻的抬起目光,望了趙國棟一眼,「不管是誰,都不行!」
剽悍男子臉色稍稍一變,有些作難,他也知道這個年輕男子才是正主兒,但是這邊顯然也不是小人物,真要折騰起來,自己這個保安主管那可能就得背過,尤其是在自己已經到場的情況下,何況這幫傢伙本來就不招人喜歡,尤其是那個姓陳的,「啥事兒都得有第一次,潑你臉那是因為你做了該被潑臉的事兒,賠禮道歉,我看是他們賠禮道歉還差不多,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想要個什麼樣的說法,難道說這蘋果俱樂部就真的成了無法無天的地方了?」
趙國棟真有些不耐煩了,倒不是想在幾個女孩子面前顯擺什麼,這幫傢伙真還以為這世界就是他們的了,螃蟹橫著走路那也是因為沒有碰著牆壁,那幾個傢伙就不說了,他還以為這個姓康的會懂事一些,沒想到還更橫。
被趙國棟強硬的話語頂得一窒,康姓青年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冷,倒是姓陳的頓時暴怒起來:「放肆!媽的,鮑二,你滾開,今天他們幾個是來得去不得!」
陳姓青年手中電話已經撥打出去,「張叔啊,我小超啊,今兒個我和奎哥被人給弄了,現在奎哥,對,就在蘋果俱樂部,對蘋果,這俱樂部也不地道,媽的,拉偏架,我們這邊兩人受傷,對方屁事兒沒有,這還在這兒吆喝著要收拾我們,」
見兩邊都根本不買自己的帳,剽悍男子也有些難堪,但是吃了這碗飯他就得盡到心,他走到趙國棟他們身旁,「先生,我看您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賠個禮道個歉算了,損失方面我請我們老闆來作和事老,相信他們也要給這個面子。」
趙國棟對這個剽悍男子頗有好感,見對方一臉難色,輕輕一笑:「這兩個傢伙是哪裡來頭?」
「他是省公安廳治安總隊陳總隊的公子,原來是咱們安都市公安局陳局長。」剽悍男子也是不願意趙國棟吃虧,一邊拿出電話給自己老闆打電話,遇上這樣的事情他都是盡量擺平,一般不和老闆打電話,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老闆,這裡出了點事兒,是這樣的,,對,陳少好像通知了公安那邊,嗯,」剽悍男子感覺到老闆並不太在意姓陳的,「還有康少也不依不饒,對,您看怎麼辦,好,我把電話給他。」
剽悍男子也就忙著把電話交給一臉陰沉的康姓青年,「彪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康志奎這輩子沒落過這麼大的臉,被人潑了一頭一身,我不給你為難,讓這兩個小婊子給我跪著敬三杯酒,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否則,彪哥,那就不好意思了,就這麼著!」
剽悍男子接過電話,老闆聲音又傳了過來:「鮑二,姓康的是康省長的公子,最好不要得罪他,你勸勸那邊客人,他們那邊的費用全部免單,就是陪兩杯酒而已,也沒有別人,勸勸他們,和他們說清楚利害關係,我相信客人們都是懂事兒的。」
剽悍男子嘴巴有些發苦,趙國棟仍然保持著那種不驚不詫的模樣,顯然是不會妥協,自己這去說和,怎麼說和?康省長的公子,哎,這事兒可怎麼就被自己給攤上了?
「哦?康省長的公子?」趙國棟斜瞟了一眼那個一臉陰沉的青年,略略一怔,這可真是巧,就來這一趟也能碰到康仁梁的兒子,還是這樣一種狀態下,那個姓陳的分明就是陳民的兒子了,上一次在藍灣半島也是因為童郁和陳民的外甥發生衝突怕是六年前吧?沒想到在陳民在安都市公安局呆不住卻還蹦到省公安廳治安總隊去了,冷鐵鋒雖然下來到了市人大,看樣子又抱上了康仁梁的粗腿了。
現在距離省裡換屆還有一年多時間,但是已經有不少風聲傳出來了,康仁梁據說下一屆可能要進常委,雖然寧法和他關係一般,但是據說這傢伙在中組部還是有些關係,在擔任綿州市委書記的時候很是結下了一些善緣香火,算是個潛力股,難怪陳民的兒子這麼起勁兒的替姓康的搖旗吶喊。
剽悍男子見趙國棟一怔,似乎有些意動,連忙解釋道:「兄弟,聽哥一句勸,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讓兩個小妹子去賠個禮,敬杯酒,這事兒就算結了,相信康少陳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張升和喬氏雙姝聽得心都是一沉,康省長的兒子?再看到趙國棟一臉沉吟之色,心中更是發涼,張升也是官宦子弟,自然知曉一個副省長的份量,對於一般政府幹部來說,這簡直就是掌握著政治前途命脈的大人物,只怕就是自己父親在這裡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兒吧?
「敬杯酒可不行,鮑二,那得跪著才能顯出誠意來!」陳姓青年輕狂的笑著,「奎哥,咱們也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看這小子也得跪著來一下」
「哼,我跪著,就怕你們倆承受不起啊,你就是陳民那個兒子吧,難怪,我看你爹被你拖累得不淺啊,這麼多年還在原地踏步,你怎麼就不替你爹著想一下?有些事情是不是你扛得下來的?」趙國棟輕輕一哼,輕蔑的瞥了一眼對方二人,目光落在臉色微微一變的康姓青年臉上,「你是仁梁省長的公子吧,你的所作所為難道就不怕你父親失望?」
陳超陡然站起身來,雙目噴火,「小子,你他媽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我爹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還仁梁省長,你他媽是活膩味了,在我們面前裝大頭蒜?!」
康姓青年卻攔住了幾欲撲上前去的陳超,陰沉沉的道:「你又是何方神聖,在我面前裝這份兒,沒有用的!」
趙國棟笑著搖搖頭,手機裡的電話簿裡已經調出康仁梁電話,「你覺得我在蒙你?仁梁省長前些日子還和我在一起吃飯,似乎還提及你呢。」
康姓青年聽得一陣火起,你說你是省裡市裡哪位領導的親戚子弟還能勉強像那麼一回事兒,可這個傢伙居然敢說和自己父親一塊兒吃飯,自己父親還談起自己?你他媽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小角色,怎麼不說你和總書記一起吃飯?
趙國棟這話並非妄言,康仁樑上個月到歸寧參加農田水利建設現場會,趙國棟全程作陪,兩人也還算談得攏,康仁梁也在「無意間」提及自己兒子大學畢業後不求上進,自己去搞了一個裝修公司,四處遊蕩,言談間也是感慨不已,趙國棟自然知趣,也就說歡迎康公子到懷慶來發展,康仁梁也就順勢表示感謝。
趙國棟也不多說,只是微笑著打通電話:「仁梁省長,這麼晚了,沒有打擾您吧,我和幾個朋友在安都,嗯,和令公子在一起,哎,就是不認識,有點誤會,令公子似乎對我有些成見,不依不饒呢,呵呵,不至於,不至於,哪裡,您太客氣了,那好,我把電話給他。」
趙國棟一邊笑著搖頭,一邊隨手將電話遞給對方,「小康,看看我是不是蒙你?」
康志奎滿面狐疑,看看時間也是晚上十一點過了,自己父親素來休息很早,這個時候自己打電話回去都只有挨臭罵的份兒,怎麼這個傢伙倒裝起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莫非這傢伙還真是哪位省領導的子弟?
滿臉不信的接過電話,喂了一聲,就聽得一陣熟悉無比的低沉聲音從電話裡劈頭蓋臉的傳過來:「小兔崽子,馬尿是不是又灌多了?嫌你爹閒著了是不是?你爹煞費苦心替你牽線搭橋,你就這樣給你爹拆台?甭給我廢話,馬上去向國棟市長賠禮道歉,我告訴你,若是不讓國棟滿意,我饒不了你!趕緊去!」
「爸,爸!啥國棟市長,你說誰呢?」康志奎一臉不解,連忙問道。
「廢話,你瞎了眼麼?懷慶市趙國棟市長,你不是一心想要到懷慶去折騰麼?老子給你牽線搭橋,你就這樣不爭氣?電話主人就是國棟市長,趕緊去給我賠罪,說不定這還是一個機會,你好好和他拉拉交情!把電話國棟市長!」電話裡康仁梁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不耐煩。
康志奎幾乎是張大嘴巴一臉不知所措的把電話交給趙國棟,趙國棟接過電話又和電話對面說了幾句,這才含笑掛了電話。
「小康,現在沒事兒了吧?」
見趙國棟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康志奎這才反應過來,感情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