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銳凌厲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眼睛略略瞇縫起,似乎想要看看來者究竟是何人,口氣竟然這等張狂無比。
作為安都高新技術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負責接待的副主任,羅銳平常跑外邊的時間太多了,大風大浪經歷不少,高官富豪一樣也見識太多,眼前這個斜睨著自己的傢伙三十歲左右,和小冰年齡相仿,胸前襯衣半解,臉色雖然也還正常,但是流露出來的濃烈酒氣一看就知道是喝了不少,看樣子應該是和小冰她們一起的。
羅銳不想理睬這種人,一看就知道多半是個多金的官宦子弟,玩主,埃及棉襯衣是國內並不多見的意大利先馳,腳下皮鞋也是非同凡品,沒有任何logo,羅銳一時間也還看不出來是啥牌子,但是可以肯定價格絕對不便宜,腕間那塊歐米茄也是價格不菲。
當這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主任可不簡單,安都高新技術開發區來來往往接待的都是政府部門領導和企業家,不少都是來自國外的投資商,這眼光上的要求頗高,初一接觸的幾個來回你就得把客人的底細愛好瞭解清楚,從著裝、飲食、嗜好等諸多方面來判斷和分析客人的層次和傾向,在這一點上羅銳頗以自己的觀察力細緻和分析判斷準確自豪。
眼前這個傢伙要說不太像是政府幹部,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又有著那一股子不一樣的氣勢,羅銳判斷這多半是藉著父母餘蔭撈了兩個錢的紈褲子弟,不過玩格的味道倒是夠足了,也像那麼一回事,只是小冰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在政府部門工作就算不順,也不該和這種人走在一起才對。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我不能代表誰,我只是提醒一下諸位在言行上注意尺度就行了。」羅銳不想和這種人鬥嘴皮子,毫無意義,而且自降身份。
趙國棟可真是被眼前這個倨傲不群的傢伙給氣樂了,自己居然也淪落到被人視為下三濫的角色了,這可還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我可真不知道我們究竟干了啥被人這般折辱,若琳,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卡密碼不對?」趙國棟輕輕哼了一聲,這個傢伙看來還是一個打抱不平的角色,那個站在一旁微笑著看笑話的傢伙才是正主兒,「不就是卡拿錯了一張麼?怎麼覺得我們是付不起帳還是感覺我們像一群騙子?」
「哼,人家倒沒有把你們當作騙子,而是覺得我和冰姐倆像騙子,像吃了飯還騙了財物就想抹嘴巴走路的角色。」程若琳見趙國棟出了面,就把主動權交給趙國棟了,「瞧瞧,你這張卡的罪過!」
「你是前廳經理?半年沒來這裡,好像都換了人不認識了啊,小張呢?」趙國棟印象中這文華酒店餐飲部負責人似乎姓張,這裡是建行接待高端客人的主要場合,趙國棟還在安都時和鄭健來的時候比較多,後來在寧陵和懷慶工作時,有時候回來和鄭健他們在一起,偶爾也會選擇這裡,但最近一段時間還是有將近一年沒有來了。
前廳經理也是輪班值班,今天這一位擔任前廳主管時間並不長,所以對自己這個位置很看重,聽得收銀台那邊一傳話就忙不迭的趕來,本以為可以制止一起可能給酒店造成損失的事件贏得高層的表揚,卻沒有想到會招惹上一樁麻煩事兒。
聽得對方這樣隨意的輕鬆稱呼餐飲部經理,前廳主管頭皮有些發麻,尤其是對方舉手投足的那份氣勢更是帶來一種說不出的壓力,讓他下意識的就想要按照對方所問回答問題其實在羅銳出現替來兩個女子買單時他就知道這兩女子不可能是騙子,可能只是一時手中拮据而已,如果說那時候心中還略略有些優勢的話,那麼這個時候這位前廳主管就真的是忐忑不安了。
前廳主管略到討好的笑著道:「張經理這會兒不在,前廳這一塊今天由我負責,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有些誤會,兩位女士的信用卡可能出了一點技術問題,」
「我看你們酒店的服務質量可能才出了問題,難道說信用卡拿錯了也能讓你們浮想聯翩,那你們的聯想能力也太豐富了一些,我真不知道你們酒店難道就沒有對你們灌輸過顧客就是上帝這個理念麼?」趙國棟淡淡的道:「如果真有什麼問題,那也應該耐心細緻的詢問瞭解,而不是無端猜疑客人,至於付不付得起帳,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付不起帳,還敢大模大樣的來這裡走一遭,難道還真的能指望什麼人大發慈悲施捨我們一回?」
趙國棟並沒有耀武揚威的以勢壓人,而只是平靜的指出對方的態度問題,這讓前廳經理也是冷汗涔涔,越是這樣的客人也就意味著越是不一般,這個時候前廳經理才發現在即先前似乎是豬油蒙了心,這個時候再仔細看一看,這兩位女士哪一點像騙子,一個雍容大方,一個優雅迷人,只怪自己當時有些被收銀員一說就有點子先入為主,幸好還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問題。
羅銳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對方的表演,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他也不想知道,對方在那裡裝模作樣的教訓前廳經理讓他很不是滋味,這有點指著和尚罵禿驢的味道,這個傢伙倒是牙尖嘴利,居然還指桑罵槐的影she自己,他也還是第一次遇上。
「年輕人,不要學到這樣尖酸刻薄,想要學著在女士面前顯擺,那也得有點層次行不行,涵養,氣度,不是有兩個臭錢就覺得可以高人一等為所欲為的。」羅銳是真有些怒了,也有些替自己妹妹擔心,他不知道小冰和這個男子是什麼關係,不過小冰縱然再是不爭氣,那也是自己妹妹,和這種人混在一起,讓別人知道是他羅銳的妹妹淪落到這種份上,「眼睛放亮一點,這年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比比皆是。」
趙國棟聽出一點味道來了,感情這位俊朗有形的男子還有點替兩位女士抱屈的味道,難道自己的形象就這麼不堪,怕兩位女士羊入虎口鮮花插在牛糞上?趙國棟真有點樂了。
「喲呵,還真沒看出一位真龍天子站在這兒呢,我是敗絮,請問您是哪位高不可攀的金玉啊?」趙國棟冷哼一聲,雙臂環抱,遙視對方。
「我沒有必要向你介紹我是什麼人,就像你也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顯擺什麼,我們不是一路人。」羅銳微微皺皺眉,有些冷淡的道。
趙國棟被對方冷淡背後的倨傲著實噎了一下,見過高傲的,卻沒有見過這樣自命不凡的,難道自己這一身打扮真的很遜?
「國棟,算了,沒有必要和這個人爭什麼。」程若琳注意到已經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這邊,還好這會兒結賬高峰期已經過了,要不就這麼一會兒還不得引來周圍人注目,靠近趙國棟小聲道:「他好像認識冰姐,嗯,你看他是不是和冰姐模樣有些相像?」
趙國棟本來還真有些嚥不下這口被人輕視鄙屑的惡氣,聽得程若琳這麼一說,才注意到一直一言未發的羅冰臉色黯淡。
再仔細打量一下兩人相貌,立時可以肯定羅冰和眼前這一位肯定有血緣關係,趙國棟聽羅冰談及過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在安都市政府部門工作,而且混得都還不錯,只不過羅冰和他們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來往,看樣子眼前這一位應該是羅冰那位哥哥才對。
想起羅冰這個家庭因為羅冰參加了那一輪風波而被家庭所冷落的緣故,趙國棟心中無名孽火頓起,但他尚未發話,對方卻已經冷冷的對羅冰道:「自重一些,和這種紈褲混在一起你也不怕辱沒了家風。」
「家風?我有家麼?」羅冰也被兄長的話語所刺痛,臉色也是變幻不定,幽幽的道:「不知道是你健忘還是我失憶了,我還有個家?」
被羅冰的話一刺,羅銳臉色頓時變得陰冷,冷哼一聲,「哼,不知好歹!」
趙國棟耳朵很尖,被對方一句紈褲和辱沒家風都給刺得不輕,自己啥時候變成紈褲了?和自己以及莊權、貝鐵林在一起吃飯就算是辱沒家風了?如果工人階級因為是領導階級以至於所有工人都變成了領導,那這個紈褲的範圍就未免太大了。
趙國棟真不知道這羅冰的哥哥怎麼會如此強烈的優越感,居然可以把自己視為紈褲,似乎他天生就要高人一等。
「我說你這人似乎真還有些馬不知臉長了,你算個啥東西,在我們面前趾高氣揚耀武揚威?」趙國棟再也忍耐不住了,罕見的爆了粗口道:「趙某人長這麼大形形色色的人見識了不少,卻還沒有見過你這樣無恥的,真他媽癩蛤蟆上公路——你還愣是冒充迷彩小吉普了!你以為你是誰?在我面前裝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