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鄧市長已經就全市經濟狀況進行了通報,全市總體來說經濟狀況運行很一般,既沒有什麼特色,也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亮點,而與其他發展較快地市的距離越拉越大,我不知道在座諸位感受到這份壓力沒有,總之我是倍感壓力,到省裡邊開會,每每省裡領導提及其他地市的經濟發展,我心裡就發緊,就怕省領導點到我們懷慶,讓我回答問題,這份滋味可真不好受。」
趙國棟雙肘撐在會議桌案上,目光在台下流轉,「同志們,現在已經是八月了,二季度的數據報表都擺在諸位面前,大家都自己掂量一下,你在這三個月時間裡究竟做了些什麼工作?對後半年工作有什麼打算?我希望大家心中都要有個數,不要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告訴你,混不走了,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個時候都是爭分奪秒求發展的時候,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難以勝任,我奉勸你早一點向市委市府寫辭職報告,不要逼到市委市府最後痛下決心來調整你,更不要耽擱了一個地方一個部門的發展,那你將成為歷史的罪人!」
鋒利如刀的言語在會議室裡迴旋,在座的都是來自各縣區的黨政一把手和分管經濟工作的副區縣長,以及市裡各部門的一把手,趙國棟言語中流露出來的森森涼意旋繞著所有人的頸項,感覺如一把鍘刀已然擱在了自己頸項邊上。
今年懷慶經濟發展要說比起去年已經有了長足進展,去年懷慶經濟增速一直在全省後三位徘徊,一度跌落末尾,今年懷慶工業經濟出現了一定程度復甦,經濟增速攀升到全省中游,但是這顯然難以讓這位趙副市長滿意。
下邊的區縣領導都逐漸適應了這位趙市長的風格,下來啥都不問,只問幾個指標數,gdp增幅,財政收入增幅,城鎮職工和農村居民收入增加數,然後就是問你有什麼新想法新打算,準備怎樣實施,採取什麼樣的手段和措施來落實。
這位趙市長太難對付,比起何市長來就不是一個級別的,簡直就像是一個索命鬼一般,下來次數頻繁不說,專門挑你短板難處說事兒,讓你隨時隨地都得琢磨著怎樣改進、怎樣發展、怎樣突破,尤其是招商引資這一塊更成了他額外工作,如鞭子一般隨時抽打著縣區領導們要想辦法求進步。
「或許大家對我有些意見,但是我告訴你,這也是我們目前的現實逼出來的。懷慶過去最寶貴的幾年已經失去了,現在我們懷慶落後了,落後就要挨打!這是老人家說的。現在挨打體現在許多方面,我們要政策抓項目要受到歧視,我們出去招商引資也要受人白眼,省裡邊有啥政策不會首先考慮我們,這一切都可以體現為挨打。」
「看看永梁,前幾年啥狀況,現在啥狀況,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前些日子全國人大一位副委員長才去了,這應省長又去了,應省長剛回來,馬上一位國務委員來安原考察又點名要去永梁,可咱們懷慶呢?嘿嘿,說句不中聽的話,我來了懷慶快一年了,連省裡邊領導都沒啥來的,這就是差距,這就是區別!現在別人叫我們懷慶是啥,可能大傢伙兒都清楚,只是不願意承認,三破車!俄羅斯有三套車,我們安原省有三破車,懷慶居其一!」
「可能我們在座很多人不愛聽,但是你想要不愛聽,那就要知恥而後勇,奮發圖強!我們要向改變眼前的局面,那就只有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付出更大的誠心,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趕得上去。」
趙國棟講起話來語氣慷慨激昂,卻又處處落到實處,肢體語言也相當豐富,很有些煽動力,總能撓到大家內心深處,提起的話題也總是能刺激人的神經,讓你下意識的隨著他的指揮棒而旋轉。
「是我們懷慶工業基礎差了?不是,我們懷慶五朵金花全國聞名,機械工業無論是從技術還是規模來說都堪稱全國地級市前三甲!是我們科技水平差,教育基礎薄弱?不是,安原工業學院和安原建築工程學院在我們懷慶,可以說科技水平僅次於安都!那是我們城市環境差,基礎設施落後,或者自然環境惡劣,發展農業和多種經營條件欠缺?都不是,我們的自然環境和城市基礎設施在全省也是位列前茅,無論是發展服務業還是農業,都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但是我們懷慶為什麼會被譽為三破車?!」
趙國棟神采飛揚,目光如電,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無他,我覺得那就是我們的幹部人心散了,心思亂了!前兩年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我們就應該振作精神,全心全意謀發展,一心一意搞建設!」
會議終於散了,一幫子幹部們三三兩兩從會議室裡走出來,有些則目光四處流轉,尋找著各自的目標,許喬成了一干領導們關注的焦點。
鄧若賢副市長現在主管工業這一塊,而鄧市長分管的城建、交通和國土這三塊則由許喬負責,許喬分管的環保、文化、廣電、新聞出版交給了市長助理李長江分管,而科技則交給了鄧若賢,衛生則交給了安然,而安然分管的招商引資則交給了常務副市長趙國棟。
這一系列變化也宣示著整個懷慶市政府工作分工的調整完畢,鄧若賢主管工業和科技,無疑取代了孔敬原,雖然孔敬原還掛著市委常委、副市長的職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孔敬原的出局已經是遲早的事情,而鄧若賢極有可能接替孔敬原成為市委常委。
何照成還是那種面無表情的剛毅,你很難看出他情緒的波動,但是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何照成這段時間似乎蒼老了不少。
「麗娟區長,又有什麼事兒?」趙國棟見到王麗娟走進辦公室,一邊收拾案桌上的文件,一邊隨口問道。
「喲,趙市長,這啥意思啊?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啊,真把我當瘟神啊。」王麗娟嫵媚的笑了起來,「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得了,得了,麗娟,甭給我來這一套,你從來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除了有事兒時候跑我這兒來,其他啥時候來過我這兒?令狐,你說是不是?」趙國棟頭也懶得抬,逕直問正在替王麗娟泡茶的令狐chao。
「令狐,你說說公道話,我有那麼不堪麼?」王麗娟滿面嬌嗔道:「我妹妹打電話來邀請我和趙市長回寧陵去度度假,避避暑,瞧瞧趙市長這態度,這不是太傷人心了麼?」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麗娟區長會有這麼好心約我一塊兒到寧陵度假避暑?」趙國棟斜睨了對方一眼,坐回到辦公椅裡,「說吧,有啥事兒?」
王麗娟只是淺笑不語,令狐chao知道這是有重要事情兩人要單獨商量,所以也就知趣的含笑點頭離開辦公室,然後掩上門。
「咦,麗娟,看樣子你還真有啥事似的,還得避著令狐?」趙國棟有些好奇的用目光探尋著王麗娟。
王麗娟穿得很時尚,但是卻不張揚,一件白色小翻領緊身襯衣,胸前一朵妖艷的玫瑰絲繡,頓時將清泠和艷麗融為一體,一條黑色的絲緞筒褲,黑色的鑲鑽水晶高跟涼鞋,深色的文胸透過白色的襯衣隱隱透露一抹魅惑之色。
「我是誠心來請您去寧陵度度假,這懷慶雖然環境不錯,但是比起麒麟觀——囫圇山的氣候來,還是有差距,泡泡溫泉,身體好的還可以在冷泉裡去泡一泡,多麼愜意的生活。」王麗娟淺淺一笑,嘴角的酒窩隱現。
「唔,這我相信,寧陵那邊還是有幾個朋友的,都在打電話讓我回去避避暑,休息休息,我這段時間也的確有些累了,真想回去歇歇,嘿嘿,我都快把寧陵當作第二個家了。」趙國棟舒展了一下身體,歎了一口氣:「可是現在手上事兒真多啊,哪有時間呢?」
「就抽兩三天時間,星期五走,星期天晚上趕回來,也不是多遠。」王麗娟笑笑。
趙國棟總感覺王麗娟可能有啥事兒,目光重新落到王麗娟臉上,「麗娟,是不是有啥事兒?有正事兒就說正事兒,你我之間還用的著藏藏掖掖?」
「嗯,是有點事兒。」王麗娟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趙市長,聽說我們區裡馬區長要調到市社會勞動保障局局?」
趙國棟一聽就明白了,咧嘴笑了起來,「嗯,是有這麼一回事兒,社會勞動保障局,老馬資歷也夠了,年齡也到了那個位置,兢兢業業幹了這麼多年,區長位置也被你橫刀奪愛,他本來也是市裡邊下去的,現在回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怎麼,有啥想法?」
「那這個常務副區長會從哪裡產生?」王麗娟緊追著問道,眼睛中目光流動,格外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