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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節 盟友 文 / 瑞根

    滕華明一幫人押著蔣中華從安都向懷慶飛奔的時候,趙國棟也在全市建築和房地產行業年會上作非主旨講話。

    說他作非主旨講話那是因為這是他臨時要求參加的會議,除了市建委主任方雄飛作建築業協會、建材業協會和房地產業協會的工作報告外,原本就只有分管副市長鄧若賢作重要講話。

    這趙國棟主動要求參加會議,就讓會議主持人有些犯難,要說放在最後吧,聽這位趙市長的口氣似乎要談一些和三個協會具體工作沒啥關聯的事情,要讓他先說吧,這他又是常務副市長,還不好把他放在前邊,所以主持人建委黃副主任也就只有和鄧市長商量了一番之後,最後還是決定請趙市長最後講。

    鄧若賢也大略知道趙國棟這最後來講話肯定沒啥好事兒,這清欠變現責任落在趙國棟身上很顯然是何照成撂了挑子扔給了趙國棟,當然,趙國棟作為常務副市長分管財政,這面臨的兌付集資款問題也是財政工作,丟給他也說得過去,只是這前半年好收的能收到的都已經收盡,剩下的要麼是硬骨頭,要麼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角色,責任重大,時間緊迫,你想要在這些人身上收刮出一點油水來,沒那麼容易。

    不過當鄧若賢聽到趙國棟把來意悄悄告訴了他之後,還是禁不住張大了嘴巴。

    「呃,這個,趙市長,這怕有些不妥吧?」鄧若賢只覺得自己嘴巴有些發乾,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市裡邊沒有研究過這件事情,雖然說是有些企業欠了錢,但是這樣冒然用這種硬性條款排除,我擔心會引起這些單位反彈的。」

    「鄧市長,我看了看,其實這三個行業中涉及的企業不算多,也就幾家,但是這是一個誠信問題,我覺得做企業最起碼你得講誠信,對客戶,對社會,對政府,你做不到,那就枉談其他,不需要誰來排除你,你也該自動消失。」趙國棟侃侃而談,兩人是在主席台後的休息室裡談的,方雄飛正在作工作報告,沒有一個小時下不來。

    「你借錢時候說得比誰都好聽,這會兒讓你還錢了,你就推三阻四,和政府講客觀原因,要不就是裝死,要不就是避而不見,這名義上是信貸投資公司的資金,其實都是集資人的錢,是以政府信譽擔保集資,拿不回來市財政就得承擔,我也是別無選擇,陳書記和何市長把這個擔子壓在我身上,我也只有去請了一把尚方寶劍,凡在市委市府權力管轄範圍之內的,只要不違法犯罪,啥措施我都可以用,甚至有時候就是違法違規一下,我覺得也值得,這風險我也要冒!」

    鄧若賢沉吟了一下,他也知道趙國棟這段時間被逼得有些緊,動作也就有些瘋狂。

    美加金屬製品廠被停電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鄔雲建把電話都打到他這兒來了,但是他沒有吱聲,美加老闆是鄔雲建親表弟,據說鄔雲建也在裡邊有股子,只是撞上了六親不認的趙國棟槍口上,這會兒誰的話也不好使,鄧若賢甚至也知道趙國棟專門去找陳英祿討了封口令,任誰找趙國棟說情,那都得琢磨著是不是和市委形成的一致意見作對。

    除了美加金屬製品廠的事情,幾個原本在懷慶場面上還是有些臉面的私人老闆都被請進了清欠變現工作小組辦公室,進去容易,出來時你就得寫下還款協議,還得把座駕留下,市政府院子裡,四五輛凌志、寶馬這一類的豪車,似乎也成就了趙國棟的金字招牌了。

    看樣子趙國棟這把還在滴血的屠刀又要伸到自己分管這個行道中來了,鄧若賢心中雖然不那麼高興,但是也能理解對方的苦衷。

    「趙市長,陳書記和何市長知道這事兒不?」鄧若賢沉吟了一下才道。

    「鄧市長,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也知道這會我來插一腳有些不合道理,但是你也知道這距離六月大限就三個月時間不到了,我若還是不緊不慢溫吞水一般,只怕咱們市財政就得大出血了,今年咱們市政府不是定了要趕末班車麼?再怎麼也得替機關幹部把這最後一次福利給弄得像樣一些,這也得需要一大筆真金白銀。」

    在鄧若賢眼中趙國棟顯得很隨意,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所處的火山口位置,懷慶市現在暗流湧動,幾乎都是被他這一段時間裡大手筆給攪蕩起來的,已經有不少聲音開始慢慢浮出來了,或許再有一段時間就要到「民怨沸騰」的境地了。

    「何市長也把這任務交代給我了,弄兩塊好一點的地塊,周邊環境打造美化一下,基礎設施的盡量完善,這些你都是內行,這算下來又是不老少。這事兒也不敢再拖下去,我看各區縣各部門再困難再拮据,這事兒都沒有說放下的,都在一門心思侍弄,咱們市裡也不能落後啊。」

    趙國棟相當坦白的態度讓鄧若賢心情變得有些複雜,這位趙市長看樣子是真心想要在懷慶做點實事兒出來,只是這樣的風格他能保持得了多久,現在陳英祿和何照成要利用他當槍使,自然啥都放手,讓你在這潭渾水裡使勁兒攪合,真要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呢?也許你就成了眾矢之的,千夫所指了。

    不過鄧若賢也知道趙國棟能把孔敬原撂翻,上了這個常務副市長,背後肯定有深厚背景,只是這你再有背景再有後台,下邊具體工作你開展不了,得罪人太多,人人都敷衍你應付你,你這工作咋開展?久而久之,你自己也覺得沒趣,有不少所謂改革開放的中堅人物不就是在這種環境氛圍下一步步給冷落下來,最終鬱鬱失勢。

    「趙市長,交淺言深,有些話我本來不想多說,但我覺得咱們倆也算投契,所以我覺得還是說說更好。」鄧若賢斟酌著言辭,「有些事情你想方設法加大力度的確也能取得一些實效,但是你考慮過應力作用沒有?這些應力也許一時半刻顯現不出來,但是一旦它們積聚起來在某個時候突然爆發出來,也會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趙國棟目光微微一動,能說出這番話來,證明鄧若賢還真是把自己當作了一個投契的朋友,而坐在這種位置上習慣於爾虞我詐口蜜腹劍,突然聽到有人能說這話,那就更不容易。

    「若賢市長,論年齡你是長兄,論資歷你是前輩,趙國棟一介後輩能來懷慶工作也是一份緣分,能和若賢市長在一起共事,我更感榮幸。」趙國棟心中有些感動,當然,這麼多年的官場打拼已經讓情緒的波動習慣於隱藏在城府之下了。

    「我也知道我這段時間搞這個清欠工作弄得有點天怒人怨的味道,我也不是搞不來陽奉陰違表面文章的活計,只是我在琢磨著這信貸投資公司這樣大一筆資金,若真是要讓咱們市財政來填補虧空,我就覺得氣悶想不通,有這幾千萬市裡邊幹點啥不好,非得要給這些人揩屁股?反正我新來,誰也不認識,那就來把臉抹下來放在兜裡揣著,你給我面子,我記得,日後但有機會我也不是白眼狼,若是你覺得我這人可以隨便糊弄敷衍,那就對不起,我這人生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就喜歡來試試所謂碰不得惹不起的角色。」

    鄧若賢心中一歎,正yu再說,卻被趙國棟攔下了,趙國棟一臉誠摯,「鄧市長,你的心我領了,說實話我到懷慶來人生地不熟,還真沒遇上兩個說得到一塊兒的人,鄧市長若是不嫌棄,日後咱們多在一起坐一坐,今天的事情你就裝作不知道,我來演一出黑臉包公鍾馗捉鬼。」

    鄧若賢一怔之後,笑著搖搖頭,不再言語,趙國棟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有他的想法,不過此人心機雖然不少,但是看樣子對人倒是相當耿直,這也和自己瞭解到情況差不多。

    鄧若賢和趙國棟一直沒有在主席台就坐也引起了下邊協會各單位負責人們的一些嘀咕,不知道這兩位市長大人在後邊休息室裡商量啥事兒。

    這本來就是一個例行的工作年會,每年開春之時都要講一講一年的規劃和想法,也就是一個吹風會,不過這種會也一般要透露出一些本年度市裡邊的一些比較大的基建項目信息,所以無論是建築公司還是建材企業抑或是房地產企業的法人老闆們都還是盡可能的要參加這個會,至少鄧副市長的面子要給,否則那個項目那塊土地上晃蕩一下,就夠你喝一壺。

    當趙國棟和鄧若賢兩人笑容滿面的出現在休息室門口時,會場裡一干人們都伸長了脖子,連正在做最後展望的建委主任方雄飛也下意識的提高聲音加快語速,為鄧若賢講話做好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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