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的都是各縣區的縣區長和常務副縣區長,市委市府之所以在大年尚未完全過完的時候就召開這樣一個會議,其意義可想而知,對這項工作重視程度也可想而知!」趙國棟端坐主席台侃侃而談。
「今年六月份也就是合金會面臨第二輪兌付的時候,我想目前情況的嚴峻程度不容我贅言,各縣區實際情況各位都清楚,還有四個月時間,怎樣加大力度清欠,完成第二輪兌付的資金準備工作,希望各位心中都要有一個譜兒,別輪到六月間又把手伸出來說這裡缺多少,那裡缺多少,今年市財政再也沒有多餘一分錢,市裡自己屁股還在流鮮血,沒能力也沒義務替各區縣醫痔瘡!」
全市清欠變現工作會開的時間很短暫,一個小時就結束了,每個縣區五分鐘發言時間,然後他本人講五分鐘,句句落實,點點到位,其緊湊jing短程度讓各縣區的領導們第一次見識了這位新來的常務副市長的會議風格。
趙國棟一邊走一邊和靖縣縣長、副縣長交談,「我在會上就說了,清欠變現其實就是一個體現一級政府執行力和威信度的綜合工程,清理合金會是中央政策,高壓線,你們手握尚方寶劍,如果還畏首畏尾,那這就不是欠錢人的問題,而是政府和執行人員的能力問題!」
「趙市長,上邊千根線,下邊一顆針,千頭萬緒最終都要匯聚到我們縣上,而清欠變現工作涉及問題相當複雜,非一朝一夕之功,靖縣財政薄弱,而縣裡背負了相當大的負擔,趙市長,恐怕到時候縣裡還是得找市裡請求支持才行,你可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靖縣縣長武紫杉笑嘻嘻的緊跟著趙國棟腳步。
「不是我拋下你們不管,而是市裡沒法管你們了,去年一期兌付縣區就把市財政給掏空了,現在擺上這樣打一個窟窿在這裡,開市長辦公會時我就在向何市長建議,現在都是分級財政,縣區也是一級政府,他們也同樣有自己責權利,清欠變現工作不力,力度不夠,到了關鍵時候就要讓市裡去當冤大頭,這樣不行。」
趙國棟也知道這個女人難纏,半點口風不松,這懷慶似乎盛產女幹部,市區兩級這種處級副處級幹部中女性比例不小,個個都是精明難纏的主兒,牛皮糖一樣,粘上你就難得脫身。
「趙市長,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靖縣盡了力,仍然無法達到預想目的,市裡總應該給一點支持吧?」武紫杉毫不氣餒,對付這樣的小男人,武紫杉自信有的是辦法磨得對方低頭。
「武縣長,我沒那樣說過,你靖縣縣政府如果現在就說這種話,我就要視你們靖縣縣政府工作不力的一種傾向和表現了。」趙國棟淡淡一笑道,對面王麗娟也已經微笑著走了過來,「趙市長,武縣長又在叫苦了?」
「麗娟區長,你可千萬別學武縣長,若是區縣都這樣,市裡就只有破產的份兒了。」趙國棟含笑站住,「咱們懷慶的女幹部工作作風都很潑辣精明,麗娟區長到我們懷慶要學習她們的工作作風,但是可千萬別學她們這種整天盤算著從市裡挖牆腳的手段,武縣長,我說得對不對?」
「喲,趙市長,可不興這樣,人家王區長才過來,趙市長就說我們的壞話,這不是也變相替我們懷慶女性抹黑麼?」武紫杉嫵媚的一笑,「王區長,你可別聽趙市長瞎說,他也才來沒多久,我們懷慶女幹部哪有他所說的那麼不堪,啥潑辣精明,那分明就是悍婦潑婦的代名詞,我們懷慶可有歷朝歷代出優秀女性的傳統,這名聲可不能讓趙市長給毀了。」
「武縣長你可別亂栽誣啊,我啥時候說你們是悍婦潑婦了?現在女性duli自主,潑辣精明也是能力性格的一種體現,古代女性那種弱不禁風唯男是從的習俗已經被摒棄了,我覺得這是一種進步,怎麼武縣長還是覺得古代女性那種操持家務賢惠孝順的傳統更值得學習繼承?」趙國棟瞪了武紫杉一眼,這女人果然夠難纏。
「趙市長,紫杉縣長說得也有道理,我倒是覺得精明和賢惠並重才是我們懷慶女性的風格,我到懷慶時間不長,但是也感覺到我們懷州女幹部的優異表現的確比起其他地市來要勝出一籌,當然這也和市委市府對女幹部的關心和愛護分不開,趙市長,您說是不是?」王麗娟嘴角微翹,扁貝般的玉齒微微露出,瓊鼻輕聳,還真有點麗人如玉的魅惑。
「麗娟區長,你這張嘴巴可真會說話,說得我和武縣長都是眉花眼笑,甭給我上套,市委市政府該關心要關心,但是這一次第二輪兌付問題上,市裡早就有意見出來,那就是個各家孩子各家抱,市裡不會給那個縣揩屁股,懷州也好,靖縣也好,市裡都一視同仁。」
趙國棟也知道懷州是清理合金會的重災區,由於懷州區鄉鎮企業發展迅猛,合金會放貸規模也相當大,去年兌付第一輪資金時就已經把懷州區財政弄得捉襟見肘,險些釀成一場風波,今年換了區長,但是財政狀況更見困難,王麗娟找上門來肯定也是想要在市財政這邊打主意。
王麗娟見武紫杉很注意自己找趙國棟這樁事兒,估計武紫杉也是想要在市財政這邊挖坑受阻,也就不多言,這年頭人心隔肚皮,也難得說別人有沒有其他想法。
好容易打發走靖縣一幫人,王麗娟才算是來到趙國棟辦公室說了現在懷州區的困難,懷州區各鄉鎮的合金會留下的窟窿相當大,為了把十八個鄉鎮合金會併入信用社,懷州區也是向省市兩級借貸八千萬,但是也只是將十三個合金會歸併入了信用社,剩下五個合金會只能由懷州區政府接管。
第一輪兌付雖然熬了過去,但是已經讓懷州區政府山窮水盡,這眼見得第二輪兌付時間漸漸逼近,能夠收的欠賬也已經基本上收盡,第二輪兌付資金仍然高達五千萬,而以現在懷州區政府能夠湊出來的不足一半,就算是這幾個月能夠拚死拚活的收干刮盡,估計缺口仍然在千萬以上,這也是王麗娟就任區長之後就挨的第一記悶棍。
「麗娟區長,市裡現在也不容易,信貸投資公司現在捅出一個多億的窟窿,六月份我們也得面臨兌付一半的巨大壓力,八千多萬,現在缺口還差三千萬,也就是說市裡也要在這幾個月時間裡湊足三千萬,方式方法和你們區縣一樣,都是只能通過清欠變現來湊足這筆錢,現在任務套在了我頭上,我現在也是焦頭爛額無計可施呢。」
趙國棟示意王麗娟入座,令狐chao泡上一杯茶之後就出去了。
「趙市長,您的本事我清楚,這三千萬對您來說不是難事兒,何況市裡信貸投資公司這邊窟窿雖然也不小,但是市裡可供調配的資源可不是我們區縣能比的,懷州今年面臨的困難實在太大,要不我也不會才來上任就找到您這兒來,我也知道您的難處,但是您也不想看到我上任第一波風浪就讓我頂不過去吧?」
王麗娟也知道市裡邊現在也不寬裕,但她必須要虎口奪食,先從趙國棟這裡得到一個承諾,自己在這邊人生地不熟,而且關係人脈也沒有建立起來,到那時候真要湊不夠,就算是最後能通過其他層面的關係過關,那對一心想要建立威信和形象的自己來說也是一個巨大打擊,這是她絕不願意面臨的。
「麗娟區長,別給我戴高帽子,我沒有三頭六臂,我也知道你們懷州的具體情況,但是現在市裡不能給你們區縣任何承諾,市裡六月一樣也面臨過關,所以市裡的意見都是相當明確的,一切以你們區縣自力更生為主,這是市委在這個問題上定的基調,從明年開始,你們各縣區還得逐漸償還市裡的借款,麗娟,你可要有過苦日子的思想準備啊。」
趙國棟連連搖頭,這個口子他不敢開,每個縣區現在困難都不小,雖然市裡也要準備一部分資金,但是若是區縣都抱著市裡能支持一把的念想,清欠變現力度自然就會鬆懈下來,市裡那點資金也不夠。
「趙市長,你也知道我在這懷州一兩年估計也離開不了,就像您在懷慶也一樣,今年可能是懷州最困難的一年,去年兌付了百分之五十,今年百分之三十,明年後年兩年都只有百分之十的兌付,也就是說明後年我們區裡日子就要寬鬆許多,就算是要還市裡和省裡的借款,那也要好過得多,所以今年實在是有具體困難,我才會來找您。」
見王麗娟一臉誠摯,不似武紫杉那樣談笑風生的輕鬆模樣,趙國棟心頭稍稍意動,他也知道懷州要算全市各縣區裡壓力最大的一個區縣,這一輪百分之三十資金的確相當具體。
當然並不是說懷州湊不齊這筆錢,但是區裡也還有其他安排,比如今年的最後一批福利分房末班車,每個縣區各部門都在抓緊時間趕這個末班車,計劃方案都先報批了,就等資金到位啟動,懷州區也不例外,這涉及到全區幹部職工以後一輩子的福利問題,任憑哪個當一把手的也不敢在這個問題拖後腿,再不保也得把這件事情頂過去,所以估計王麗娟也是想要給她自己留下一條退路,萬一真不行,也好有個緩衝,不至於逼上絕路。
見趙國棟有些意動,王麗娟心中一喜。聽尤蓮香和自己妹妹介紹說趙國棟這個人還是有些性情中人的味道,若是覺得你這個人和他投緣,值得一交,那便是不管多難的事情,他也要想方設法兩肋插刀也要替你辦下來,像尤蓮香從市委秘書長轉任組織部長,當時周chun秀和毛萍都在努力鑽營,但是趙國棟拉上尤蓮香找到了戈靜,最後終於還是尤蓮香勝出。
還有到蒼化擔任縣長的魏曉嵐和在寧陵市委擔任副秘書長的簡虹等多個例子都是如此,只要他覺得你意氣相投,值得幫忙,便是千方百計也要幫你一把,也正是這個原因讓他在花林縣和西江區甚至整個寧陵市的名聲都頗好。
「趙市長,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王麗娟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也知道自尊自重,懷州區基礎很好,今年雖然艱難,但是我相信明年肯定會好過得多,但是前提是得熬過今年,我來之前也盤算過我們區裡清欠變現能夠拿回來的資金,的確有一個不小的缺口,而我也不瞞您說,區裡要說是不是真的就湊不齊這筆錢了,也不是,但是區裡也還有這樣大一個攤子,真要把墊底錢都給用了,賬上空空如也,這個攤子就只有關門大吉了啊。」
趙國棟發現自己這個人心真還有些軟,也難怪桂全友都提醒過自己,在有些問題上失之於軟,他仔細分析過,一般都是在自己覺得信得過這個人的情況下才會如此,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啥不妥,這或許說是自己一個弱點,但絕不是缺點。
「好了,麗娟區長,不說了,市裡定下的調子不能改變,我個人也無權代表市委市府給你任何承諾,不過我個人倒是可以表這個態,如果懷州區真的今年資金周轉不過來,你來找我,我通過私人關係幫你調劑一下,和懷慶市委市府無關,不超過一千五百萬,為期一年,利率按最低計算市財政借款利率計算,怎麼樣?」
王麗娟眼睛一亮,她知道趙國棟手腕通天,一千五百萬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利率按市財政借款利率計算,市財政對內借款利率相當低,那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如何不讓王麗娟欣喜若狂?這趙國棟果真是一個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