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央視兩位記者和《光明日報》的記者都希望能夠採訪趙國棟同志,央視新聞中心和《光明日報》方面都專門給我打了電話,希望我們省委宣傳部能夠配合他們完成這一次專訪,但趙國棟同志態度也很堅決,他個人不願意接受採訪。」
韓度有些猶豫,說實話這種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上,對於趙國棟來說是禍是福也很難說,關鍵還是在主要領導的看法和態度上,現在看起來寧法還是相當開明,並沒有對這件事情產生什麼看法,但是應東流那邊呢?
「老韓,這種事情宣傳部門可以幫助做好協調工作,但是也要尊重當事人自己意見,最好能讓他們自己協調處理好,組織上不宜過多介入,當然老韓你個人可以和趙國棟說一說省裡的意思。」寧法沉吟了一下才道。
韓度立即明白了寧法話語中的意思,省裡邊官方不宜再多介入其中,這也是對趙國棟某種意義上的保護,省電視台方面選擇適當時機穿插報道這個事跡足矣,至於央視和《光明日報》方面,寧法的意思還是希望能報道報道,至少這樣一個事跡對於安原方面搶險救災形象的樹立還是不無裨益的,當然其中分寸拿捏要由韓度來傳遞給趙國棟。
趙國棟沒有想到他這一覺睡過去這十來個小時竟然會引發如此軒然大波,他實在是有些困了,雖然調息能恢復精力,但是並不代表就沒有睏意,這一覺睡下去直從晚上八點過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他也交代了令狐潮,除非是涉及抗洪搶險方面的緊急事情和主要領導緊急召喚,其他一切電話都不要打擾他。
這一覺睡下來的確格外香甜,起來之後也是神清氣爽,只不過醒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清淨過了。
毛萍和蔣蘊華先後來電話詢問了情況,緊接著黃凌和舒志高也分別打來電話瞭解情況,對於趙國棟這種做法自然是稱讚有加,趙國棟也表明不想再就這件事情說什麼,也希望市裡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但趙國棟也意識到這一次自己這件事情只怕還是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
當韓度的電話直接打到趙國棟手機上時,趙國棟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只怕真的弄得有點大條了,連省委常委、宣傳部長都出面來詢問這件事情,其中蘊藏的意思可想而知。
在韓度面前趙國棟也沒有掩飾什麼,只是說自己這種身份不適合大作宣傳,否則難免會有些沽名釣譽的感覺,韓度也理解趙國棟的顧慮,表示要在這個問題上徵求一下主要領導的意見,畢竟趙國棟這個事跡已經不單單是一個普通的見義勇為的事跡,發生在特定時期特定環境和特定人頭身上的事情,就很有可能要和現實需要聯繫起來,趙國棟也只能請韓度幫忙美言,希望能夠尊重自己的意思。
趙國棟的確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個純粹出於良心和道義之舉竟然會引來這樣大的影響,不但是省委市委領導關注,就連民間也是傳為佳話,版本也是有點神話般色彩的四處流傳,自己如何縱身飛躍入水搏擊洪流,如何劈波斬浪力挽狂瀾,如何只身救人奮不顧身,在寧陵市區也被傳得沸沸揚揚,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領導幹部能做出這樣的表率實在充斥在社會上對官員幹部素質產生懷疑的不良心態為之一清,尤其是這是發生在上千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的突發事件,才更激發起這樣大反響。
直到王麗梅、羅冰甚至在省城的程若琳都紛紛打來電話詢問這件事情之後,趙國棟才意識到自己個人似乎已經無法控制這個局面的發展了。
這相當危險,這是趙國棟第一個判斷,如果不盡快讓這種聚焦的目光轉移,只怕自己身上每個汗毛都會被萬眾人矚目,那自己以後的一切生活都會為之改變,想要安安心心紮實工作和不受干擾享受私人生活兩全其美的美夢就將破滅,甚至以前自己私生活中的種種說不定都會被有心人發掘出來,那可真就成了因福得禍了。
但是自己現在又能怎麼樣?
尤其是當彭元厚打電話來稱和省電視台記者一起來的兩名央視記者和《光明日報》記者堅持要求採訪他本人時,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罕見的給彭元厚發了火。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彭元厚怎麼就沒有一點政治頭腦,還興沖沖的替對方分辨,也不想想這是啥事情,還真以為這是出個人英雄主義風頭的好時機麼?
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的趙國棟猶如一頭困獸,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也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怎麼就恰恰被那些個記者給拍攝下來了?運氣咋就這麼悖?
「篤篤!」
「幹什麼?!我說了不見客。」趙國棟沒好氣的道。
「趙書記,宣傳部潘部長過來了,她想見您。」
辦公室裡沉默了一陣,才傳來趙國棟有些煩躁的聲音,「請她進來吧。」
令狐潮也覺察到老闆心情很不好,縮了縮頸項,轉過頭,對有些不情願的花信少婦小聲道:「潘部長,趙書記情緒很不好,您包涵一點。」
潘巧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事實上剛才彭元厚給趙國棟打電話時潘巧就在一旁,彭元厚本來是一番好心卻被趙國棟在電話裡罵得狗血淋頭,潘巧也是第一次見到彭元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垂頭喪氣的擱下電話。
當潘巧問及彭元厚情況如何時,彭元厚也沒有瞞潘巧,把情況說了說,稱趙國棟在電話裡把他一陣狠剋,說他不講政治,讓彭元厚也很是委屈。
潘巧知道彭元厚跟趙國棟很緊,上一次彭元厚力薦自己頂替王麗梅廣電局局長位置雖然未能如願,但是彭元厚也信誓旦旦安慰她稱趙國棟雖然沒有同意撤換王麗梅,但是還是對自己的能力比較認同,言語中意思也是日後有機會可能會考慮調整潘巧的工作,彭元厚也暗示潘巧也應該向王麗梅學習,多主動向趙國棟匯報工作,加深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印象。
潘巧知道自己比起王麗梅來的確有些弱項,比如在性格方面就不如王麗梅那種自來熟的性格,社交也遠不如王麗梅那樣到哪裡都能如魚得水一般,但是她一直有些不服氣。
兩個人年齡相仿,最早二人都是從區團委出來,一起到鄉鎮鍛煉,然後又分別調到宣傳部,要說在宣傳部裡的資歷,潘巧比王麗梅還早去宣傳部三個月,後來兩人都同時任宣傳部副部長,但是在張紹文的栽培下,王麗梅很快就兼任了區廣播電視局的局長,升為正經八百的正科級幹部,而自己就只能在原地踏步,三年多時間過去了,自己副部長還是副部長,沒有半點動靜,甚至有點被邊緣化的感覺,一度最年輕最有希望的副科級幹部現在就這樣沒落下去?
其間一度因為張紹文的出事和趙國棟的強勢入主讓潘巧又生出一些希望,彭元厚和趙國棟私交不錯,潘巧甚至隱約知曉彭元厚是通過原來的市委副書記現在已經是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的蔣蘊華搭上了線,但是一度黯然失色的王麗梅在很短時間內就重新活躍起來,這讓潘巧內心深處也是無比失望,難道自己就真的不如那個風騷入骨的女人?
潘巧打心眼裡不服。
眼前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展示自我的絕佳機會。
當彭元厚有些為難的把這個任務交給潘巧時,潘巧就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市委宣傳部毛部長把這個任務相當委婉的交給了彭部長,希望彭部長勸說趙國棟接受採訪,但是趙國棟態度很堅決,彭部長為此還挨了一頓排頭,彭元厚希望能夠潘巧能夠面見趙國棟轉達意思,即便是趙國棟真的大發雷霆估計也不好把火發在潘巧身上,而彭元厚剛才在電話裡大概被趙國棟剋得不輕,以至於他都有些怕見趙國棟面了。
「趙書記!」潘巧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趙國棟的辦公室時,才發現這位寧陵市最年輕的市委常委似乎有些憔悴一般,臉色也是沉鬱不悅。
「潘巧來了?坐吧。」趙國棟心情的確不怎麼好,毛萍又打來電話說明這個採訪的意義,這讓他很不高興,但是出於尊重他沒有明確拒絕,只是說自己現在很疲倦需要休息,不想接受什麼採訪。
「趙書記,剛才彭部長和你通了電話,他讓我來向您解釋一下」潘巧打扮很入時,雖然不及王麗梅那樣妖嬈靚麗,但是卻很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楚楚動人氣息,給人的感覺很恬靜。
「好了,潘巧,我已經在電話裡剋了彭元厚,剛才毛萍也打電話來,怎麼一個採訪就弄得這樣興師動眾,就是黃書記給我安排任務,也得聽聽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吧?怎麼,你們宣傳部就打算強行替我安排了?!」趙國棟沒好氣的打斷潘巧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