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節暗流湧動
看見曾令淳三人驚疑不定的神色,趙國棟也知道這種事情一時間也難以解釋得清,「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現象往往就能蒙蔽人的眼睛,我和王益說了,不要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一切都要講求證據。」
「趙書記,王慕怎麼也會牽扯進來?我覺得這位同志」曾令淳實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也感到驚訝,不過讓我們感到驚訝的事情這段時間恐怕還不會少,很多平素咱們覺得工作表現都很不錯的人出的問題都會咱們眼鏡跌破的。」趙國棟冷哼一聲,「老肖,陶濤沒有問題吧?」
趙國棟凌厲的目光落肖朝貴的臉上。
「應該沒有問題,陶濤是位女幹部,她丈夫也是市國稅局的一位中干,素來和孫定中較為疏遠,雖然陶濤是重慶建築學院畢業的科班生,但是一直卻被孫定中安排分管與業務關係不大的工作。」肖朝貴趕緊道。
「那就好,建委工作暫時由陶濤負責主持,我就擔心這裡剛剛讓她主持工作,別明天紀委那邊又查出她也有問題,那可真就成了笑話了。」趙國棟面色陰鬱,氣色不寧,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茶水:「真是創造了咱們寧陵市的歷史啊,一個單位四個負責人就有三個有問題,破天荒啊,怕要弄得全省建設系統都出名!」
曾令淳和肖朝貴臉上都是火辣辣的,這的確是一個恥辱,而且讓他們感到心驚的是趙國棟話語中還有的未之意,不知道這種歷史還會不會其他部門繼續出現,尤其是覺察到這一次市區兩次紀檢和檢察部門的動作似乎相當兇猛,僅僅是趙國棟通報出來的建委班子就幾乎全軍覆沒,而還沒有通報的呢?
這背後隱藏的森森寒氣無論是早有思想準備的曾令淳還是心驚膽顫的肖朝貴都不寒而慄,建委班子崩塌,刀鋒隱隱指向了建委分管領導,趙國棟難道真要這西江區掀起漫天的腥風血雨?!
三人尚未完全從建委事件反應過來,趙國棟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再給他們繞圈子,「老曾,老肖,交通局那邊你們議一議,提一個合適人選,紀委準備暫時停止李曉平的工作接受調查,今天就定一下,全友你通知交通局那邊讓他們開中層幹部會,交通局班子成員必須全部參加,老肖去宣佈。」
又是一記重槌敲三人心頭,三人的面色都是變得有些呆滯,肖朝貴瞅了一眼曾令淳和桂全友,觀察兩人眼色也不似作偽,看樣子也是才得知這個消息,心中稍稍安穩了一點。
曾令淳定了定神,眼巴巴的望著趙國棟:「趙書記,李曉平又出啥事兒了?」
「哼,脫不開違紀違法的事情吧,現還沒有結論出來,所以才暫時停止他的工作接受調查。」趙國棟也是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先不說他的事情了,老曾,你和老肖覺得誰目前適合主持交通局工作,還是那句話,別拔起蘿蔔帶出泥,這邊剛主持工作,那邊又查出他有問題就行。」
一番討論時間裡,趙國棟又已經接到了幾個電話,陰晴不定的臉色讓一旁的曾令淳和肖朝貴都是惴惴不安,雖然自信不可能攀誣牽扯到自己頭上,但是對於未知的戒懼還是讓他們心神不寧,不過趙國棟變幻莫測的神色也難以猜測出究竟是哪方面的消息。
雷鵬一個上午幾乎都是驚疑不安的情緒下渡過的。
錢治國幾乎是失魂落魄如喪家犬一般跑到他的辦公室裡,一坐就是兩個小時,直到雷鵬再三安慰他不要背思想包袱,組織會有一個明確說法,後不得不以自己要去開會為由才把錢治國送出門。
毫無疑問錢治國的精神防線已經垮了,孫定中、李貴臻和王慕被紀委帶走調查幾乎是把天捅了一個窟窿,幾乎是抽了錢治國的脊髓,一下子就把錢治國打懵了。而李曉平被停職接受紀委調查無疑是雪上加霜,讓錢治國肝膽欲裂。
雷鵬兔死狐悲之餘也有些慶幸,毫無疑問錢治國已經完蛋了,事實上從嚴書記前幾天流露出拒絕錢治國投效的意思時雷鵬就隱隱感覺到錢治國的命運已經注定,只可憐錢治國還眼巴巴的指望著自己替他牽線搭橋,能攀上嚴書記這條線,現一切都已經明朗了。
馬占彪和梁崇泰能不能逃出生天還是一個未知數,池大虎這個蠢貨被市檢察院拿下究竟只是涉及他自己本身呢還是只是一個開始,這一點看樣子連上邊都還有些霧裡看花,現似乎還只是局限於池大虎自己本人915國道上做的那些勾當,但是真的只有這麼簡單麼?
雷鵬瞅了瞅電話上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一些消息靈通人士來的,孫定中和李曉平事情全區已經不脛而走,建委召開的安全生產工作緊急會上建委領導居然只有一個出現,而錢治國又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李曉平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被宣佈停職接受紀委調查,一個接一個爆炸性消息傳來,把整個西江區委區府大院裡震得人心惶惶。
雷鵬不得不面帶微笑的區委大樓裡裝模作樣的走兩趟,否則弄不好就會有消息說自己也被紀委帶走調查了。
還會有誰被牽連進去?
一個上午老闆已經給自己打了無數個電話了,這個時候雷鵬才發現昔日霸氣十足的老闆失去了那層光環之後似乎一下子如同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說話囉嗦嘮叨,語氣猶疑不決,哪有一年前那種狠辣霸道?
老闆不再是自己的老闆了,雷鵬心中默默道,也不再可能是原來這幫人心目中的老闆了,原來的世界坍塌了。
肖朝貴和吳應剛都改投入主子趙國棟麾下,王麗梅那個婊子也不斷的向趙國棟拋媚眼獻慇勤,錢治國即將完蛋,丁高壽似乎嚴立民和舒志高之間艱難的選擇,而那兩位大佬們似乎也等待著什麼,等待這邊風暴結束之後丁高壽能不能全身而退?
雷鵬從鼻腔中輕哼一聲,丁高壽能不能全身而退要取決於趙國棟願不願意放他一馬,而趙國棟願不願意放他一馬又要取決於大佬們願不願意給趙國棟打這個招呼,光憑丁高壽自己的力量,他就是把他那幾個姘婦全部送給趙國棟只怕都不夠看。
趙國棟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走進大樓裡時有些人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有些人則躡手躡腳,而有的人原本打算等電梯的則立即改為走樓梯了。
提著包跟隨令狐潮倒是很敏銳的觀察到了這一點變化。
趙國棟來西江也快兩個月了,給大樓裡的普通幹部們的感覺還算是平易近人,人雖然年輕了一些,但是官威不重,走到一起也能說幾句,甚至還可以一起開些小玩笑,但是從今天開始,注定無人再敢有這種想法。
接到尤蓮香電話時,趙國棟正認真的傾聽著王益匯報這一天一夜的戰果。
錢治國半個小時之前被市紀委來人帶走,據說錢治國幾乎是癱軟著被扶上汽車的,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要為錢治國被查而整夜難眠。
「建委涉案人員較多,其中初步估計構成犯罪需要移送司法機關處理的已經有五人,雖然我們和檢察院前期就作了相當多工作,但是還需要下一步證據上的收集和深挖,紀委準備按照程序移交給區檢察院接手,另外還有四人雖然不構成犯罪,但是已經觸犯了黨紀政紀,紀委準備進一步調查之後再來研究對他們的處理。」
趙國棟擺擺手,不耐煩的道:「老王,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想要知道你所說的那本日記裡還有哪些方面的情況。」
王益窒了一窒,一時間沒有說話。
「怎麼,紀委辦案還要對我這個區委書記保密?是擔心我洩密呢,還是怕我去通風報信?」趙國棟冷冷的道。
「趙書記,這本日記雖然提及了不少人,但是許多都還沒有確定,也沒有證據顯示,所以」王益猶豫了一下。
「我記得你電話裡說不少情況和你們掌握的線相吻合,這些情況我想你總可以透露一點給我吧?」趙國棟語氣變得有些強硬起來,目光森冷,「老王,我不管你出於何種考慮,不過我要提醒你,你這種態度很不恰當,我是區委書記,我要對整個西江區工作負責,你這樣對我遮三掩四,著實讓人費解,如果因為對日後我的工作安排造成影響,你難辭其咎!」
面對趙國棟銳利的目光,王益也有些苦惱。
他倒不是擔心趙國棟洩露或者通風報信,而是擔心趙國棟覺察到涉及面太過寬泛會動搖對方將反腐行動推進到底的決心,這位年輕的區委書記可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樣單純而又執著,複雜的政治利益博弈或許會讓他選擇避重就輕甚至是從原來的意見上退縮。
但是很顯然這個難題他難以迴避,趙國棟上佳的記憶和敏銳的嗅覺使得他無法逃避對方的詰問。
「趙書記,我想我需要整理一下東西,然後用書面形式報告給您,這樣可能會好一些。」王益退了一步,目前這種狀況下他不可能違逆對方的要求,但是他需要小心的斟酌一下利弊。
直到王益的身影消失自己辦公室外之後,趙國棟才收拾起有些煩躁的心情,紀委書記這個位置很重要,王益品行和能力上沒有啥說的,甚至可以說相當優秀,但是大局觀念上卻有些不足,尤其是從市裡邊下來這個特殊的身份讓他難以擺脫市裡邊的影響。
這不符合趙國棟心目中的紀委書記人選,但是至少現他還不能動王益,甚至還要表現出一副大力支持王益的態度,否則就會給外界傳遞出一些不合時宜的錯誤信息。
尤蓮香打來電話邀請一起吃飯,這讓趙國棟也有些驚詫,電話裡也沒有多說,不過趙國棟估摸著不會那樣單純,如果說是一般的事情她肯定就直說了,只說一起吃飯這樣簡單,反而證明其中有些啥。
不過趙國棟倒不意,尤蓮香這種紀委系統沉浮了多年的老手,輕重分寸她比自己拿捏得準,啥忙能幫,啥忙不能幫,她鼻子聞一聞也能分得一清二楚,趙國棟不相信對方會是為了今天區裡發生的這些破事兒,但是估計也和這些事兒多多少少有些沾連。
佳美車把趙國棟送到寧苑貴賓樓三號院時,剛下車趙國棟就注意到了一輛安都牌照的桑塔納2000型和尤蓮香那輛原來蔣蘊華乘坐的老皇冠並停一起,另外還有一台本地牌照的捷達轎車,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難道是安都來了客人?
趙國棟有些驚奇,他想不出安都那邊會有誰來寧陵這邊,而且還能是尤蓮香和自己都認識的?或者說是尤蓮香的朋友過來,把自己拉上來作陪?想到這兒趙國棟就有些頭疼,又是一頓酒飯,真還不如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昨晚一個通宵就沒有睡好,正想今晚早點休息,好好補一覺。
門童早已經迎了上來,趙國棟也算是這裡的老熟人了,雖然不喜歡這裡容易碰見熟人,但是寧陵上檔次的地方也就這麼幾家,而且寧苑的服務水平也不是其他諸如寧台賓館這些地方所能比擬的,所以大多時候市裡邊的接待都還是選擇這裡。
走進門廳,還沒有走到貴賓間的門口,就聽見裡邊幾個清脆的女性聲音,但仔細一聽卻又不是尤蓮香的聲音,其中一個卻是有些耳熟的安都口音,另外一個是寧陵本地口音,但是卻似乎也哪裡聽到過,很優雅悅耳,和程若琳聲音有些相似,這讓趙國棟覺奇怪,這會是誰?
「我去接一下趙書記吧。」
「不用了,他自己會來,雖然身份變了,老朋友來了,也就不用那麼客氣。」
兩個女聲顯示身份各不相同,聽得趙國棟雲裡霧裡,老朋友?
帶著好奇之心趙國棟推開半掩的房門,正好和準備出來的一個女子碰了個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