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無眠
這一夜注定很多人無眠。
接到電話之後,一臉精悍之色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手中本來要打出的牌突然往案桌上一推,「不玩了。」
「怎麼了,老雷?」對面坐的矮胖男子似乎感覺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也放下了手中牌。
「老闆來的電話,市裡邊定了人選,姓趙的任西江區委書記,同時還兼任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黨工委書記,嚴書記攔也沒攔住。」精悍男子掃了一眼旁邊滿不乎的只顧玩弄著手中麻將牌的傢伙,「老丁,你也收斂一點,趙國棟不是曾令淳,沒那麼好易與。」
「老雷,怕啥?他就一個人,三頭六臂也不怕,咱們這麼多人,西江呆了這麼多年,還怕玩不過他?」丁姓男子噗嗤一聲將叼嘴裡煙頭吐了出去,剛好飛到痰盂裡落下,精準無比。
「他可不是一個人,桂全友不就是他好的狗?」下手那個肥胖的壯漢大大咧咧的道。
「老馬,你嘴巴放乾淨一點,這裡只有我們四個人沒啥,我是怕你嘴巴說順了口,一出門也不知道輕重亂冒!桂全友他是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以前是老闆,他只能夾著尾巴做人,老闆走了曾令純也就是一受門戶的角色,他也翻不起啥風浪來,現不一樣了,趙國棟當了區委書記,而且他還是市委常委,桂全友是他花林時候就培養起來的心腹,你得罪了桂全友,我看未必有你的好果子吃。」精悍男子冷冷的道。
「老雷,你是不是太謹慎了一些?」對面那個矮胖男子猶豫了一下,才又道:「姓趙的不過二十七歲,他能有多大本事?」
「你說他有多大本事?他當縣長時就敢和嚴書記掰腕子,而且還掰贏了,這事兒全市公安系統都知道,老馬,是不是有這回事兒?」見到肥胖壯漢點點頭,精悍男子才又冷哼一聲道:「他出了幾次事情都沒把他給摔下去,你以為他就是一愣頭青?市委形成的決議推薦史來禾當常委都被省上否決直接點了他的將,你以為這是兒戲?」
矮胖男子不吭聲了,旁邊那個一直手中玩牌的高瘦男子也放下了牌,似乎是琢磨著啥。
「呃,雷書記,那他來了,咱們怎麼辦?」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肥胖壯漢舔了一下嘴唇,慢吞吞的道。
「收斂些,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希望他只是來鍍鍍金,他不是還兼著經濟技術開發區黨工委書記麼?不是說他擅長搞經濟麼?那好大家相安無事,他去經濟技術開發區搞他的經濟,咱們這段時間也安分守己一些,別捅出啥麻煩事情來。」精悍男子吸了一口氣,後才又道:「但是我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趙國棟沒有那麼好打發,要不市裡邊也不會把他給安到西江來了。」
「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總得要人幫襯,我就不信一個桂全友幫他,他就能全區把工作拿起來。」高瘦男子將麻將牌丟進牌堆子裡,狠狠的道。
「只有一個桂全友?那王益呢?駱育成呢?不是人?政府裡的曾令淳,還有賀同他們幾個,難道都死了?」精悍男子沒有理財對方說的狠話,逕直道:「我告訴你們,各人回去都收斂些,避開這個風頭才行。」
矮胖男子和肥胖壯漢都點點頭,唯有那個高瘦男子有些不意,精悍男子見對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中陰鷙之色濃,「老丁,別大意失荊州,另外你和老錢也說說,我看他這段時間全身都快鑽女人裙子裡去了,別讓姓趙的抓住小辮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打牌氣氛也沒了,精悍男子和矮胖男子一起離開。
「老雷,你是不是太謹慎了?趙國棟才二十來歲,花林那破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人窮氣短,老百姓腦袋簡單,好糊弄,他才能混得走,到咱們西江,他那一套怕就混不走了。這一大幫子老油子,哪是他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能懾服得了的?」矮胖男子上了車之後頗不以為然的道。
「老肖,我也不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你覺得趙國棟二十七歲當市委常委就真的只憑有後台?就真的只憑花林搞了幾個像樣的企業和一個旅遊景區起來?有這樣輕鬆的事情?花林,他咋利用方持國把梅英華攆走然後又把方持國一腳踢出去當替罪羊自己坐享其成的?他咋把他們那個當選的副縣長汪明熹送進監獄的?你以為他是愣頭青?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奸著呢。」精悍男子發動那輛懸掛著安——10005號車牌的桑塔納2000,熟練的打著轉向燈開出門。
「如果是這樣,那咱們還真得防著點,你得給馬占彪打個招呼,一來他們公安那邊得收斂著一些,二來得安著可靠的人盯著點,看看這姓趙的想要幹什麼。」矮胖子臉色陰下來。
「哼,你覺得他們會聽得進去麼?你沒看我剛才和他們說,他們那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丁高壽這小子遲早要出事兒,只是出大出小的問題,那錢治國也是飛揚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整日裡和曾令淳叫板,d,你也不想想,這是**的天下,他是區委副書記、區長,你t就一個連常委都不是副區長,他正你副,你和他頂著幹,有這種事情麼?」精悍男子越想越冒火,「你和他說吧,他還愛理不理,覺得你是害他一樣。」
矮胖子皺起眉頭,自打老闆到市政協之後這幫人似乎就沒有那麼齊心了,丁高壽不服雷鵬也是由來已久,從兩人爭奪這個區委副書記開始兩人就一直不對卯,雷鵬當了副書記,可老闆也給丁高壽安了一個常務副區長,按理說也算是平衡了,不過兩人梁子也就算結下了,有老闆,兩人倒還能克制,可是老闆一走,兩人的矛盾也就開始激化了,這幫人中誰來當老大,卻沒有一個說法,連老闆都有些壓不住了。
雷鵬漸漸向嚴立民靠近,肖朝貴也感覺到了。
他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放眼市裡邊這些巨頭們,祁予鴻靠不上,舒志高、陸劍民和藍光都是才來的外地人,態度還不明朗,尤蓮香是個女人,而且和祁予鴻走得太近,毛萍和周春秀太弱勢,也就只有嚴立民、金永健以及章天放三人才算得上真正的巨頭,其中尤以嚴立民現顯得具影響力。
雷鵬很聰明,但是他肖朝貴也不傻,現隨著趙國棟進入西江,局面也發生劇烈變化,這幫子人說不上是樹倒猢猻散,但是也有點分崩離析的模樣,一抹寒意也肖朝貴心中浮起。
何去何從?
就雷、肖二人離開之後,場子上氣氛也就有些冷了下來,高瘦男子一臉輕蔑,玩弄著麻將牌,但眼神卻依然銳利,「老馬,雖然雷鵬膽子小了點,但是他的提醒也沒錯,你們公安局那邊小心點,都說官上任三把火,趙國棟人年輕氣盛,又剛剛升任市委常委,說不定就想找兩個人來祭旗立威,別讓他逮著你們的小辮子。」
「嘿嘿,丁區長,那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是頭?姓趙的如果安心要想收拾咱們,那還不拿著顯微鏡四處找碴?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誰沒有個失手漏蹄的事兒,若是被他抓住,那還不得借題發揮?」馬占彪也是歎了一口氣,「聽說這小子厲害著呢,當縣長時就硬生生把嚴書記的意見給否了,愣是沒讓市局的人到花林當局長,當縣長的敢和市委常委較勁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看他這一次來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折騰出啥事兒來是不會罷休的。」
「哼,怕啥,他也是人,一樣有七情六慾,一樣有親朋故舊,一樣有喜好厭惡,這段時間好好觀察一下,看看他喜歡啥,厭惡啥,投其所好罷了。喜歡錢,那就給他送錢,喜歡女人,那就給他安排,我就不信這人就沒有弱點。」高瘦男子隱晦的一笑,「老馬,你們局裡不是招了幾名專門負責搞接待的警花進來麼?他來了之後,邀請他到你們局裡視察工作,安排安排活動,試試他的底。我再安排人去瞭解一下,他花林搞了那麼多工程,我就不信他沒有沾點葷腥?只要他敢收錢,就不怕他不就範。」
馬占彪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丁區長,還是你行,早就把路子想好了,姓趙的這麼年輕驟登高位,我也不信他就沒有弱點,就像你說的,花林那幾大工程,過手建設資金那得幾千萬上億吧,弄不好這小子就是這邊刨著錢了,然後把上邊疏通好了,才會弄到這常委位置呢,保不準現他就想到咱們西江來回收一下投資呢。」
說到這兒,兩人都是心領神會的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