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操作
祁予鴻煩躁不安的辦公室裡踱著步,隨時從紀委和檢察院那便反饋過來的消息讓他心煩意亂,即便是他喜歡的噴水澆花也難以排解他心中的積鬱,汪明熹不算個啥,但是他背後的湯中午卻不能不考慮,只是現走到這一步,自己現也是欲退無路。
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他當然掌握著來自許多不同渠道的消息,花林縣那些個事兒他當然清楚,所謂北線中線方案爭執不下的風風雨雨究竟牽連著多少人的利益,他也很清楚,這官場上就講求一個和平共處,只要不是超出原則的問題,誰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就這麼過了。
宏林公司背後顯然有麥家輝的影子,祁予鴻一度擔心花林事件是不是宏林公司背後作祟,但是想一想這樣的事情對於那邊也不好受,可能性不大,倒是花林本土勢力的針尖對麥芒引發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大。
建市之後的麥家輝已經收斂多了,這讓祁予鴻很滿意,保持黨政班子的和諧共處求同存異相當重要,這也是上邊看待一個市委書記是否具備能夠駕馭全局能力的重要指標,很難相信一個經常和市長爭執不下的市委書記能夠統領全市,這一點上祁予鴻的確對麥家輝近段時間的表現十分滿意。
但是麥家輝的收斂似乎期待著什麼,一時間祁予鴻還難以琢磨出其中味道,但是當汪明熹這一事情翻騰起來時,祁予鴻感覺到這一切都和那該死的桂溪大橋選址問題有關聯。
「祁書記,穆書記和余檢過來了。」秘書進來恭聲道。
「請他們進來。」祁予鴻揮揮手。
穆剛和余洋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祁書記。」
「坐吧。」祁予鴻也坐回沙發中,「情況怎麼樣?」
「老余,還是你先說說你們那邊的情況吧。」穆剛用目光示意。
「好吧,我們這邊順籐摸瓜查出了不少問題,都是四五年前的老問題,原來縣裡邊檢察院也接到一些反映,但都因為反映問題缺乏充分的依據只外圍進行過一些調查,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東西,這一次得到舉報材料比較詳實,所以首先就花林縣國土局局長向遠山那裡取得了突破,除了他花林縣擔任城關鎮鎮長時的問題外,還查出了他國土局擔任局長其間收受賄賂六萬餘元,牽連出有城關鎮黨委副書記、縣國土局副局長以及兩家企業負責人涉及行賄。」
「另外我們已經查實的還有向遠山和花林縣現任副縣長汪明熹擔任城關鎮主要領導時貪污受賄情況,初步查明涉及金額已經超過了二十萬,有三名副科級幹部牽扯其中,均已構成犯罪。」
「汪明熹情況怎麼樣?」祁予鴻點點頭。
「嗯,態度很頑固,點破一點擠出一點,擠牙膏似的,看樣子他問題不少,還抱有一些僥倖心理,不過僅憑目前的證據已經足夠他進去蹲上十年八年了。」余洋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這個傢伙也檢舉反映了一些其他人的問題,我已經把有些東西轉交給了穆書記那邊。」
祁予鴻一陣頭疼,這是難免的,拔起蘿蔔帶起泥,這年頭幹部犯案一般都是窩案串案,事情不大,影響不小,尤其是這種事情,對於整個黨委政府形象的破壞也是巨大的。
只是反映出來的問題你不處理還不行,一旦捅出去,你這個一把手袒護包庇的帽子就得扣頭上,真要有啥問題,你就脫不了身,但是一旦事事追究,那牽連出來太廣,黨委政府民眾心目中的印象是破壞無遺。
「老余,這邊你們檢察院是**辦案,按照你們的程序進行,汪明熹和牽連人員既然構成犯罪,你們就大膽辦案,一查到底。」頓了一頓之後,祁予鴻似乎是斟酌自己的措辭:「不過你們也要充分考慮到這些被查處者的心態,這種情況下亂咬攀誣可能性很大,也不要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有證據的該查就查,沒有證據的一面之辭可以甄別分類,不涉及犯罪的交給紀委這邊處理。」
余洋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祁書記放心,我們檢察機關肯定不放過一個壞人,但是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要服從大局,一定市委領導下辦理好這起案件。」
祁予鴻滿意的點點頭,「嗯,老余,你要親自關注這件案件,掌控好案件辦理情況。」
「祁書記放心。」余洋站起來。
「嗯,那好,老余,你先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匯報。」祁予鴻頜首。
當余洋離開之後,祁予鴻臉色才陰下來,「老穆,又把誰牽扯進來了?」
「也沒啥大不了,汪明熹胡亂攀誣,涉及有鄒治長、萬朝陽和苗月華,另外也牽扯有市人大江勝利。」穆剛表情平淡,「都是他一面之辭,又拿不出具體東西來,檢察院也只是作了記錄,轉給了我們,而且也只是一些入股分紅和任人唯親一類的反映。」
「老鄒和老江也牽扯裡邊?」祁予鴻皺起眉頭。
「說不上,無外乎反映老鄒和苗月華有不正當男女關係,苗月華利用老鄒花林時影響幫助親戚承攬了一些工程,江勝利麼也摻股其中。」穆剛笑了起來,「別說這些事情查無實據,就算是有,也都是些可上可下的東西。」
「你覺得這中間有沒有問題?」祁予鴻還是比較相信穆剛的判斷力。
「呵呵,祁書記,我們還是應當相信我們的幹部,紀委和檢察院一樣,查案都需要以法律為依據,講求證據,不能隨意主觀臆斷。」穆剛笑了起來,然後又壓低聲音:「老鄒這麼精細的人,就算是有把柄,還能被你汪明熹抓得住?」
祁予鴻稍稍放下了心,「這花林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鄒一走怎麼就接二連三出問題,羅大海究竟是搞什麼?我看從去年到今年,花林縣就沒有安靜過,我看市委真的需要認真考慮一下花林縣的班子建設問題了!」
穆剛一時間有些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他知道祁予鴻對羅大海有些看法,但是羅大海是蔣蘊華的人,現麥家輝雖然安分不少,但是如果輕易觸動蔣蘊華,那極有可能把蔣蘊華推向麥家輝那邊,已經形成的祁攻麥守祁強麥弱的均勢又要被打破,到時候恐怕就不是花林不安靜,而是整個寧陵都不得安寧了。
「祁書記,我覺得花林的問題有其歷史原因,當初老鄒花林時太過於強勢,羅大海花林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發言權,而老鄒一走,羅大海順理成章的上位,但是並沒有建立起足夠的威信,結果短時間內花林縣班子調整太過於頻繁,引發不少問題。」
「從田玉和調整開始,短短一年多時間,方持國、趙國棟、梅英華、苗月華、魯達、曹淵,光是縣委常委就調整了五六個,這還不算縣政府班子成員的調整,變動太大了一些。現羅大海和趙國棟兩人老少搭配本來應該是比較合適的,但是時間太短,出點小問題也所難免,我相信只要假以時日,花林縣目前班子應該是比較合理的,當然汪明熹這個問題例外,準確的說應該是前面遺留下來的問題發作了。」
「哼,老穆,這發作時間這麼巧,難道就沒有點原因?」祁予鴻輕輕哼了一聲。
穆剛笑笑:「祁書記,汪明熹也談了談那個曼瑞公司的事情,當初他們入股曼瑞公司就是想要借助貴溪大橋的修建沾點光,賺一筆,沒想到趙國棟一來就改變了方案,這中間涉及利益糾葛,難免不會有些磕磕絆絆。汪明熹雖然沒有承認,但是我可以肯定攔路上訪事件和他有關係,我也已經和老嚴打了招呼,希望公安機關也可以借助這個契機查一查這件事情。」
祁予鴻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趙國棟來咱們寧陵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要說好事,你瞧瞧他花林已經給我們找了多少麻煩了?要說壞事,可我得承認,大華公司和三葉公司這兩家畜產品加工企業國內業界都相當有名,能夠選擇花林而不是其他地區和其他縣,只怕也不是運氣好這麼簡單吧?我前兩天聽馬連平說,花林縣可能又會有兩家規模不小的果品加工企業落足,投資雖然不算很大,但是對於解決當地一直沒有什麼銷路渠道的農產品消化卻是很有幫助,看老馬的那樣子似乎是很感興趣,還想把那兩家企業老闆引到別縣去看看呢。」
穆剛也隱約知曉祁予鴻之所以容忍了趙國棟的跳票舉動和省裡邊有關係,並不僅僅是因為趙國棟能力如何出眾的緣故,蔣蘊華似乎也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只是現祁予鴻態度似乎又略略有些變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省裡邊前些時日的人事變化有關聯。
「趙國棟還是有些能力,畢竟省裡邊下來的,見多識廣,起點也高,他們這批幹部和本地幹部相比眼界和信息來源上要廣闊得多,如果能夠利用好,的確可以對我們貧困地區的發展起到很好帶動作用,祁書記,省紀委和市紀委調查組的調查也快要進入尾聲了,就像你開始預測的那樣,絕大多數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甚至是造謠誣陷,我感覺都還是和貴溪大橋方案有很大關係。」穆剛沉吟了一下:「祁書記,我建議可以讓花林縣早將這個方案確定下來,避免越拖越久,矛盾會越積越多。」
祁予鴻目光沉凝下來,這件事情可不那麼簡單,麥家輝之所以表現得這麼安靜很大程度就與這個貴溪大橋有關係,祁予鴻甚至可以斷定,一旦貴溪大橋方案塵埃落定,那麼必定就會有的一波交鋒起來。
「這件事情恐怕還得擱一擱,還是等紀委那邊調查結束下了定論之後再說吧。」祁予鴻搖搖頭,說實話,「這本來是政府那邊的事情,我們市委也不好過多干涉政府那邊的行政事務,但是涉及到事關我們寧陵市的重大工程,市委仍然要過問和監督。」
穆剛覺察到祁予鴻似乎仍然沒有是否需要某些事情上平衡拿定主意,麥家輝現看似蟄伏起來,但是祁予鴻和他都知道麥家輝就像一條冬眠的蛇一般悄悄的盤一起,等待著機會,一旦有機會或者觸怒了他,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撲出來,咬准要害。
同樣祁予鴻也琢磨著這個問題,他很想把麥家輝打倒狠狠踩腳下,但是省裡邊會同意麼?他背後的人會答應麼?麥家輝問題不少,這麼多年來告他的人也不少,但是卻一直穩坐不倒,這中間難道就沒有一點原因?
省裡邊總是希望地方黨政能夠同心協力攜手共進,但是這種想法往往都是一廂情願,沒有哪個地方的黨政一把手能夠非常融洽的相處,這是人類的複雜性決定了的。
「祁書記,貴溪大橋畢竟也算是花林縣的工程,雖然市裡邊立了項,但是市裡邊似乎並沒有給予資金上的支持,看樣子這個項目也得擱淺,花林財政雖然增長幅度很大,但是這樣一座大橋還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我想還是等趙國棟回來之後再來考慮這個問題吧。」穆剛笑了一笑:「祁書記,你可別小看趙國棟,腦袋瓜子靈著呢,我想他能夠體會市裡邊的難處,怎樣操作把這件事情辦好而又不要弄得滿城風雨,也算是對他一個考驗吧。」
祁予鴻目光一閃,穆剛看來也是看出了自己的為難。
貴溪大橋方案已經被花林縣人大代表通過市人大這邊炒得沸沸揚揚,花林方面的市人大代表已經正式就貴溪大橋立項問題人大造勢,人大主任陶功華本來就和麥家輝格格不入,是推波助瀾,一門心思要市政府這邊難堪,市委這邊如果支持人大這邊要求市財政給予支持,那就可能演變為又一波風潮,這無疑是剛剛才經歷了花林危機的祁予鴻所不願見到的。
只是這趙國棟能不能平衡好其中利益,操作好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