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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五段王動的原文 文 / 雷霆激盪

    1、

    王動雖不是死人,但動得比死人也多不了多少。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絕不動。

    他不想動的時候,誰也沒法子要他動。

    油瓶子若在面前倒了,任何人都會伸手去扶起來的,王動卻不動。天上若突然掉下個大元寶,無論誰都一定會撿起來的,王動也不動。甚至連世上最美的女人脫得光光的坐到他懷裡,他還是不會動的。

    但他也有動的時候,而且不動則己,一動就很驚人。有一次他在片刻內不停地翻了三百八十二個觔斗,為的只不過是想讓一個剛死了母親的小孩子笑一笑。

    有一次他在兩天兩夜間趕了一千四百五十里路,為的只不過是去見一個朋友的最後一面。

    他那朋友早巳死了。

    有一次他在三天三夜中,踏平了四座山寨,和兩百七十四個人交過手,殺了其中一百零三個,只不過因為那伙強盜殺了趙家村的趙老先生老兩口子,還搶走了他們的三個女兒。

    趙老先生和那三位姑娘他根本全不認得。

    若有人欺負了他,甚至吐口痰在他臉上,他都絕不會動。你說他奇怪,他的確有點奇怪。

    你說他懶,他的確懶得出奇,懶得離譜。

    現在,他居然和郭大路交上了朋友。像他們這麼樣兩個人湊到一起,他們若不窮,你說淮窮?

    他們雖然窮,卻窮得快樂。

    因為他們既沒有對不起別人,也沒有對不起自己。

    因為他們既不怨天,也不尤人,無論他們遇到多麼大的困難,多麼大的挫折,都不會令他們喪失勇氣。他們不怕克服困難時所經歷的艱苦,卻懂得享受克服困難後那種成功的歡愉。

    就算失敗了,他們也絕不氣餒,更不灰心。

    他們懂得生命是可貴的,也懂得如何去享受生命、。

    所以他們的生命永遠是多姿多彩。這一生中,他們做了許多出人意外、令人絕倒的事,你也許會認為他們做的事很愚蠢、很可笑。

    但你卻不能不承認,他們做的事別人都做不到。

    你也做不到。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喜歡聽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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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王動並不是天生就不喜歡動的。

    他小時候非但喜歡動,而且還喜歡的要命,動得厲害。

    六歲的時候,他就會爬樹。

    他爬過各式各樣的樹,所以也從各式各樣的樹上摔下來過。

    用各式各樣不同的姿勢摔下來過。

    最慘的一次,是腦袋先著地,那次他一個腦袋幾乎摔成了兩個。

    等到他開始可以像猴子似的用腳尖吊在樹上的時候,他才不再爬樹。

    因為爬樹已變成好像睡在被窩裡一樣安全,已連一點刺激都沒有。

    從那時候開始,他父母每天都要出動全家的傭人去找他。

    那時他們家道雖已中落,但傭人還是有好幾個。每次他們把他找回來的時候,都已精疲力竭,好像用手指頭一點就會倒下。

    但他卻還鮮蹦活跳的,比剛出水的蝦子還生猛得多。

    到後來誰也不願意去找他了。

    寧可砍八百斤柴也不願意去找他。

    寧可捲鋪蓋也不願去找他。

    所以他的父親也只有放棄這念頭,隨便他高興在外面玩多久,就玩多久。

    幸好他每隔三兩天總還回來一次。

    回來洗澡、吃飯、換衣服。

    回來要零用錢。

    因為那時他還只有十三四歲,還覺得向父母要錢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等他再長大一點,覺得自己已應該獨立的時候,他父母就難再見到他的人了,老先生和老太太也不知在暗中發過多少誓:「下次等他一回來,就用條鐵鏈子把他鎖住,用棍子打斷他的兩條腿,看他還能不能到外面去野去。」

    但等他下次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又髒又餓,面黃肌瘦的樣子,老先生的心又軟了,最多也只不過把他叫到書房裡去訓一頓。

    老太太更早已趕著下廚房去燉雞湯,老先生的訓話還沒有結束,雞腿已經塞在兒子嘴裡了。

    世上也許只有獨生子的父母們,才能瞭解他們這種心情。

    做兒女的人是永遠不會懂的。

    王動也不例外。

    他只懂得,男子漢長大了之後就應該到外面去闖天下。

    所以他就開始到外面去闖天下。

    那時他才十七歲。

    就和天下大多數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樣,王動剛離開家的時候,心裡只有充滿了興奮,充滿了大志。

    但等到他挨過兩天餓之後,就漸漸會開始想家了。

    然後他就會覺得心裡很空虛,很寂寞。

    他就會拚命想去結交新的朋友--當然最好是個紅粉知己。

    有哪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心裡不在渴望著愛情,幻想著愛情呢?

    等他寂寞得要命的時候,那救苦救難的紅娘子就出現了。

    她瞭解他的雄心,也瞭解他的苦悶。

    她安慰他,鼓勵他--鼓勵他去做各種事。

    「男子漢活在世上,什麼事都應該去嘗試嘗試。」

    在他說來,她說的話就是聖旨。

    「一個人活著,就要有錢,有名,因為人活著本為了享受。」

    那時他還不知道,人生中除了享受之外,還有許多更有意義的事。

    所以為了成名,他不惜做各種事。

    他成名了。

    他二十還不到,他已變成了赫赫有名的「一飛沖天鷹中王」。

    成名的確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糊里糊塗的做了很多事,糊里糊塗的成了名。

    他身上穿的是最華貴的衣裳,喝的是三兩銀子一斤的酒。

    他已懂得挑剔裁縫的手工。

    魚翅若是燉得還差一分火候,他立刻就會摔到廚子臉上去。

    他不但已懂得享受,而且享受得真不錯。

    他本已應該很滿意。

    但也不知為了什麼,他忽然又有了痛苦,有了煩惱,而且比以前還煩惱得多。

    他本來一沾上枕頭就睡得很甜,但現在卻時常睡不著了。

    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問自己:「我做的這些事是不是應該做的?」

    「我交的這些朋友,是不是真的好朋友?」

    「一個人除了自己享受之外,是不是還應該想想別的事?」

    他忽又開始想家,想他的父母。

    世上手藝最好的廚子,也燉不出母親親手燉的那種雞湯。

    那種恭維奉承的話,也漸漸變得沒有父親的訓話好聽了。

    就連紅娘子的甜言蜜語,聽起來也沒有以前那麼令他動心。

    這些還都不算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想做一個正正當當的人。

    一個晚上能夠安安心心睡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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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壺裡的酒就像是退潮般消失了下去,大家你一杯,我一杯,自己倒,自己喝,誰也不去招呼別人。

    然後燕七、王動、郭大路就像是約好了似的,同時大笑了起來。

    他們就算是白癡,現在也知道這次又上了別人個大當,,

    那黑衣人根本就不是官差,也不是什麼提督老爺派來調查金獅子和棍子的密探,他也是黑吃黑。

    被人騙得這麼慘,本是很惱火的事。

    但他們卻認為很可笑。

    燕七指著郭大路,笑道:「王老大說的一點也不錯,該聰明的時候你反而糊塗了;不但糊塗,而且笨;不但笨,而且笨得要命。」

    郭大路也指著他,笑道:「你呢?你也並不比我聰明多少。」

    林太平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們,等他們笑聲停下來,才問道:「你們笑完了沒有?」

    郭大路喘著氣,道:「還沒有笑完,只不過已沒力氣再笑。」

    林太平道:「你們認為這件事很可笑?」

    王動忽然翻了翻白眼道:「不笑怎麼辦?哭麼?」

    這就是他們做人的哲學。

    他們會笑,敢笑,也懂得笑。

    笑不但可以令人歡愉,也可以增加你對人生的信心和勇氣。

    「笑的人有福了,因為生命是屬於他們的。」

    林太平看來卻笑不出。

    郭大路道:「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樣笑?」

    林太平道:「若是笑就能解決問題,我一定比你們笑得還厲害。」

    郭大路道:「笑就算不能解決問題,至少總不會增加煩惱。」

    他又笑了笑,接著道:「何況,你若學會了用笑去面對人生,漸漸就會發覺人生本沒有什麼真正不能解決的問題。」

    林太平道:「無論你笑得多開心,還是一樣被人騙。」

    郭大路道:「你不笑還是一樣被騙了,既然已被騙,為什麼不笑?」

    林太平不說話了。

    郭大路道:「你究竟有什麼問題?」

    燕七道:「你為什麼對這件事如此關心?」

    林太平沉默了半晌,道:「因為那人就是真的南宮丑。」

    燕七道:「你怎麼知道?」

    林太平道:「我就是知道。」

    郭大路道:「南宮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林太平道:「沒有關係--就因為沒有關係,所以我才要……」

    郭大路道:「要怎麼樣?」

    林太平道:「要殺了他。」

    郭大路看看燕七,又看看王動,道:「你們聽見他說的話沒有?」

    王動一動也不動。

    燕七點點頭。

    郭大路道:「這孩子說他要殺人。」

    王動還是不動。

    燕七又點點頭。

    郭大路慢慢地回過頭,看著林太平。

    林太平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郭大路道:「你剛才已看見他?」

    林太平道:「是。」

    郭大路忽然笑了,道:「那麼你剛才為什麼不殺了他?」

    林太平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他臉上就像是戴上了個面具。

    鐵青色的面具,看來幾乎已有點可怕。

    他一字字道:「我已經殺了他。」

    壺裡又添滿了酒,因為王動吩咐過:「看到我們的酒壺空了,就來加滿。」

    奎元館裡的伙汁對王動很服帖。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酒壺。

    郭大路忽然笑了笑,道:「酒不是用眼睛喝的。」

    燕七道:「我的嘴很忙。」

    郭大路道:「忙什麼?」

    燕七道:「忙著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裡去?」

    客人已漸漸來了,這裡已不是說話的地方。

    郭大路端起酒杯,又放下,道:「郭大少難得請次客……」

    燕七道:「這次便宜了他,我們走吧。」

    林太平第一個站了起來,王動居然也站了起來。

    郭大路的手已伸到他面前。

    王動看看他,道:「你想幹什麼?想要我替你看手相?」

    郭大路勉強笑了笑,道:「不必看了,我是天生的窮命;最要命的是,只要我一想請客,袋子裡就算有錢也會飛走。」

    王動道:「你想問我借錢付賬?」

    郭大路乾咳了幾聲,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幹的是件很費錢的事。」

    王動本來想笑的,但看了林太平一眼,卻歎了口氣,道:「你找錯人了。」

    郭大路愕然道:「你的錢也花光了?」

    王動道:「嗯。」

    郭大路道:「你……你怎麼花的?」

    王動道:「我昨天晚上干的也是件很費錢的事。」

    郭大路道:「你在幹什麼?」

    王動道:「世上只有一件事比找女人更費錢,那就是賭。」

    郭大路道:「你輸光了?輸給了誰?」

    王動道:「這飯鋪裡的夥計。」

    郭大路怔了半晌,忍不住笑了,道:「難怪他們對你這麼服帖,飯鋪裡的夥計對冤大頭總是特別服帖的,何況,你若把錢輸給我,我也一樣服帖你。」

    王動道:「冤大頭不止我一個。」

    郭大路道:「還有誰?」

    王動看看林太平,又看看燕七。

    郭大路跳起來,道:「難道你們的錢都輸光了?」

    沒有人出聲,沉默就是答覆。

    郭大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苦笑道:「如此說來,這些夥計豈非全發了財?」

    王動道:「他們也發不了財--他們遲早也會輸給別人的。」

    郭大路慢慢地點著頭,喃喃道:「不錯,來得容易去得快,怎麼來的怎麼去。」

    王動道:「但我們對人類總算也有點貢獻。」

    郭大路道:「什麼貢獻?」

    王動道:「錢流通得越快,市面越繁榮,人類就是這樣進步的。」

    郭大路想了想,苦笑道:「你說的話好像總有點道理。」

    王動道:「所以你也不必難受。」

    郭大路道:「我難受什麼?我又沒有輸……」

    王動道:「抱歉的是我們把你的錢也一齊輸了。」

    郭大路怔住。

    王動道:「破廟裡的泥菩薩陪人睡覺,也不會收錢的。」

    郭大路的眼睛慢慢地變圓了,道:「你們知道?……你們早就串通好了的?……偷我的小偷就是……」

    他手指忽然直戳到燕七的鼻子上,大叫道:「就是你。」

    燕七道:「答對了。」

    郭大路一把揪住他衣襟,咬著牙道:「你為什麼做這種事?」

    燕七不說話,臉卻似有點發紅。

    王動淡淡道:「他也是為你好,他不想朋友得花柳病。」

    郭大路的手慢慢放開,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手摸著頭,喃喃道:「天呀……天呀,你怎麼會讓我交到這種好朋友的?」

    他忽又跳起來,咬著牙道:「你們既然知道四個人都已囊空如洗,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大吃大喝?」

    王動道:「為了要讓你高興。」

    郭大路忍不住叫了起來,道:「讓我高興?」

    王動道:「一個人請客的時候,總是特別高興的,是不是?」

    郭大路雙手抱頭,道:「是是是,我真高興,真他媽的高興得不如死了算了。」

    一個夥計忽然走過來,道:「王大哥不必為付賬的事發愁,這裡的賬已算清了。」

    郭大路歎了口氣,道:「想不到這裡總算有個良心好的人。」

    這夥計臉紅了紅,笑道:「我本來的確想替王大哥結賬,只可惜有人搶著先把賬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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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林太平怔住。

    他看看燕七,燕七也在發怔。

    現在他們已有兩個人受了傷,但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這件事到現在為止,還是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現在他們只知道一點:這些人的確和王動有仇,而且仇必定極深。

    但知道這點又有什麼用?簡直跟完全不知道沒有什麼兩樣。

    就在這時,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很慢。

    郭大路他們幾乎連心跳都已停止。

    來的絕不是稻草人。

    稻草人不會走路!

    燕七向郭大路打了個眼色,兩個人身子一閃,同時躲到門後。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停在門外。

    燕七手裡的匕首已揚起。

    門是虛掩著的,一隻手在推門。

    燕七手腕一翻,匕首閃電般揮了出去,劃向這隻手的脈門。

    床上的林太平忽然大喝道:「住手!」

    喝聲一起,燕七的手立刻硬生生停住,刀鋒距離推門這隻手的腕脈遼不及半寸。

    但這隻手還是很穩定,還是慢慢地把門推開。

    這隻手上的神經就像是鐵鑄的。

    門推開,王動慢慢地走了進來,另一隻手上提著一罈酒。

    燕七手上的刀鋒在閃著光。

    林太平躺在床上,無論誰都可看出他受了傷。

    但王動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這人全身上下的神經好像是鐵鑄的。

    他慢慢地走了進來,慢慢地把酒放在桌上。

    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是郭大路,大聲問道:「你到哪裡去了?」

    王動淡淡地道:「買酒去了。」

    他回答得那麼自然,好像這本是天下最合理的事。

    「買酒去了。」這種時候他居然買酒去了。

    郭大路看著他,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王動一掌拍開了酒罈上的封泥,嗅了嗅,彷彿覺得很滿意,嘴角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這酒還不錯。來,大家都來喝兩杯。」

    郭大路忍不住道:「現在我不想喝酒。」

    王動道:「不想喝也得喝,非喝不可。」

    郭大路道:「為什麼?」

    王動道:「因為這是我替你們餞行的酒。」

    郭大路失聲道:「餞行?為什麼要替我們餞行?」

    王動道:「因為你們馬上就要走了。」

    郭大路跳了起來,道:「誰說我們要走。」

    王動道:「我說的。」

    燕七搶著道:「但我們並不想走。」

    王動沉下了臉,冷冷道:「不想走也得走,你們難道想在我這裡賴上一輩子。」

    王動鐵青著臉,道:「你們住在這裡,付過房錢沒有?」

    郭大路道:「沒有。」

    王動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們憑什麼賴著不走?」

    燕七忽然道:「好,走就走。」

    他真的說走就走,只不過走過郭大路面前的時候,向郭大路擠了擠眼睛。

    郭大路眼珠子一轉,道:「對,走就走,沒什麼了不起。」

    他居然也說走就走,好像連片刻都呆不住了。

    林太平怔了怔,道:「你們連酒都不喝了嗎?」

    郭大路道:「既然已被人趕了出去,還有什麼臉喝酒。」

    林太平看看王動。

    王動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冷冷道:「不喝就不喝,酒放在這裡難道還會發霉麼?」

    林太平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走不動。」

    王動板著臉道:「走不動就爬出去。」

    林太平怔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一拐一拐的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王動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他們走出門,連動都不動。

    過了半晌,只聽「砰」的一聲,也不知是誰將外面的大門重重的關丁起來。

    王動忽然捧起桌上的酒罈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七八口才停下來,抹丁抹嘴,喃喃道:「好酒,這麼樣的好酒居然有人不喝,這些人不是呆子是什麼。」

    他望著手裡的酒罈子,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紅了,就像是隨時都可能有眼淚要流下來。

    燕七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外,忽然停住。

    郭大路走到他身旁,也忽然停住。

    林太平跟出來,「砰」的,生生的關上門,瞪著他們道:「想不到你們真的說走就走。」

    郭大路看看燕七。

    燕七什麼話也不說,卻在大門外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面對著稻草人。

    郭大路立刻也跟著坐了下來,也看著稻草人,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稻草人不但會放風箏,還會殺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林太平道:「奇怪。」

    他也坐了下來,一隻手還是緊緊的按著傷口。

    現在他總算也明白郭大路和燕七的意思了,所以也不再說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王動的腳步聲慢慢地走出來,穿過院子,走到大門口,重重地插上了門閂。

    突然間,門閂又拔了出來,大門霍然打開。

    王動站在門口,張大了眼睛瞪著他們。

    燕七、郭大路、林太平,三個人一排坐在門外,誰也沒有回頭。

    王動忍不住大聲道:「你們為什麼還不走?坐在這裡幹什麼?」

    三個人誰也不理他。

    燕七隻是瞟了郭大路一眼,道:「我們坐在這裡犯不犯法?」

    郭大路道:「不犯法。」

    林太平道:「連稻草人都能坐在這裡,我們為什麼不能?」

    王動厲聲道:「這裡是我的大門口,你們坐在這裡,就擋住了我的路。」

    燕七又瞟了郭大路一眼,道:「人家說我們擋住了他的路。」

    郭大路道:「那麼我們就坐開些。」

    三個人一起站了起來,走到對面,又一排坐了下來,面對著大門。

    燕七道:「我們坐在這裡行不行?」

    郭大路道:「為什麼不行,這裡既不是人家的屋子,也不擋路。」

    林太平道:「而且高興坐多久,就坐多久。」

    王動瞪著他們。

    他們卻左顧右盼,就是不去看王動。

    王動大聲道:「你們坐在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郭大路道:「什麼也不幹,只不過坐坐而已。」

    燕七道:「我們高興坐在哪裡,就坐在哪裡,誰也管不了。」

    林太平道:「這裡好涼快。」

    燕七道:「又涼快,又舒服。」

    郭大路道:「而且絕不會有人來找我們收租金。」

    王動突然扭頭走了進去「砰」的又將門重重地關了起來。

    燕七看看郭大路,郭大路看看林太平,三個人一起笑了。

    雖然笑了,但笑容中還是帶著些憂鬱之色。

    *******

    太陽已下了山。

    春天畢竟還來得沒有這麼早,白天還是很短。

    太陽一下山,天色眼看就要暗了起來。

    天色一暗,這裡就會發生些什麼事?誰都不知道,甚至連猜都不敢猜。

    燕七悄悄拉起了郭大路的手,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郭大路道:「不妨事,照樣還是可以揍人。」

    燕七這才轉向林太平,道:「你呢?」

    林太平道:「我的傷口已漸漸有點發痛。」

    燕七吐了口氣,道:「那就不妨事了。」

    被毒藥暗器打中的傷口若已在發疼,就表示毒已拔盡。

    郭大路卻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又問道:「痛得厲不厲害?」

    林太平笑了笑,道:「還好,雖然不見得能跳牆,卻也照樣還是可以揍人。」

    燕七道:「你們餓不餓?」

    郭大路道:「餓得想把你吞下去。」

    燕七也笑了,道:「但你肚子餓的時候,也照樣可以揍人的,對不對?」

    郭大路笑道:「答對了。」

    天色果然暗了下來。

    三個人神情看來已漸漸有點緊張。

    但現在他們已準備,準備揍人。

    郭大路握緊了拳頭,瞪大了眼睛,道:「現在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林太平忍不住問道:「東風是什麼?」

    郭大路道:「就是挨揍的人。」

    就在這時,他已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抱著酒罈子的人。

    大門忽然又開了,王動抱著酒罈子走了出來。

    這次他沒有理他們,卻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坐下來。

    四個人面對面的坐著,誰也不說話。

    第一個憋不住的人當然還是郭大路。

    他歎了口氣,喃喃道:「我記得剛才好像有人要請我們喝酒的。」

    王動既不答腔,也不看他,忽然將酒罈子向他拋了過去。

    你無論將東西拋向郭大路,他都可能接不住,但酒罈--

    拋過來的若是個酒罈子,就算睡著的他也照樣能夠接住。

    他一口氣灌下了好幾口,才遞給燕七,燕七喝了幾口,又傳給林太平。

    王動忽然道:「受了傷的人若還想喝酒,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太平道:「誰說我受了傷?我只不過被小蟲咬了一口而已。」

    王動忍不住問道:「什麼蟲?」

    王動忽然衝過去,將酒罈子搶了過來,鐵青著臉,道:「你們究竟想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

    郭大路又憋不住了,大聲道:「坐到有人來找你的時候。」

    王動道:「誰說有人要來找我?」

    郭大路道:「我說的。」

    王動道:「你怎麼知道?」

    郭大路道:「這稻草人告訴我的。」

    他用眼角瞟著王動,笑道:「這稻草人不但會放風箏,還會說話。你說奇怪不奇怪?」

    王動臉色突又變了,慢慢地退了回去坐到石階上。

    四下靜得很,只有罈子裡的酒在響。

    燕七忽然道:「罈子裡的酒也在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郭大路道:「它在說什麼?」

    燕七道:「他說有個人的手在抖,抖得它頭都發暈了。」

    王動霍然站起來,瞪著他。

    他還是不看王動。

    三個人東張西望什麼地方都去看,就是不看王動。

    突然間,一點火星飛了過來,射在第一個稻草人的身上。

    「砰」的一聲,稻草人立刻燃燒了起來。

    火光是慘碧色的,還帶著一縷縷輕煙。

    王動變色道:「快退,退回屋裡去。」

    他揮手將酒罈子拋給了郭大路,轉身抱起了林太平,人已衝進了大門。

    王動終於動了。

    他不動則已,一動起來就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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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王動忽然道:「他們只不過剩下三個而已。」

    林太平道:「紅娘子、赤練蛇、催命符。」

    郭大路道:「莫忘了還有個一飛沖天鷹中王。」

    王動道:「我忘不了的。」他神色忽然變得很奇怪,目光似乎在看著很遙遠的地方。

    郭大路道:「紅娘子、赤練蛇、催命符,再加上鷹中王,豈非正是四個?」

    王動道:「三個。」

    郭大路道:「三個加一個,為什麼還是三個?」

    王動眼睛裡空空洞洞的,也不知在看著什麼,臉上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過了很久,他才一字字的緩緩道:「因為我就是一飛沖天鷹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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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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