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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哲匈這種膀大腰圓的女猛將兄,你讓她披上兩層甲,手持鐵蒺藜骨朵,在沙場上衝殺個三進三出,那自然是沒話說的,可你問她人情世故,尤其還是大宅門裡頭的人情世故,那豈不是問道於盲麼?
故此,丙哲匈訥訥說不出話來,一張蒙古人種大圓臉上憋得紅通通的,心說我哪兒知道國丈怎麼想的!
不過,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種女猛將兄,她也有靈光一閃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國丈以前那也是俊朗中年,直到後來膝蓋中了一箭……
她小心翼翼就道:「公主,我覺得罷!是不是當初國丈征圖門汗,膝蓋中了一箭,故此,對公主抱有偏見呢?」
「國丈膝蓋沒中過一箭,中箭的是額吉格台的老師、總兵官單赤霞。」聖湖公主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但是,丙哲匈的話,卻是讓她思想有點觸類旁通了,是啊!額吉格台家家境敗落,似乎就是從國丈出關開始,這麼說來,國丈對圖門汗肯定深恨不已,我們東、西蒙古雖然也經常互相打仗,但是在大明人的眼中,不管是土默特還是察哈爾,都是蒙古人……
她一想到這個,頓時就犯愁了。
要知道,她是真心實意喜歡乖官,第一眼瞧見國舅爺,那就是迷戀得不得了,用後世的話說,那就是典型的一見鍾情,況且又是初戀,你說,她心中能不寶貝一樣供著國舅爺麼!
人一旦太重視一個人活著一件東西,就會患得患失起來,無數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都是因為這樣而產生的,正因為太在乎,怕失去,反而敏感的心格外容易受傷,像是如今聖湖公主這般。就典型是戀愛期症狀,也不過就是幾天沒見著,就牽腸掛肚翻來覆去,隨即又認為對方是不是不愛自己了。自己折騰自己。
「我是蒙古人,國丈又不喜歡蒙古人,額吉格台是不是因為這個?便對我若即若離了?」難得她居然被國舅爺調教地會用若即若離這等詞彙了,可是,文字語言這種東西容易調教,一個人的思考方式卻是不容易調教的。
一時間,連她這樣活潑的異族女孩。卻也如大明的女孩一般,柔腸百結起來,站在院子裡頭,想進去,又有些怕知道真實答案,卻是遲遲邁不開步子了,大而明媚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層水色,卻是有些盈盈欲泣的感覺了。
那如貝加爾湖一般清澈的眼瞳。被一層水霧覆蓋後,真宛如老天爺最摯愛的藍寶石一般,爍爍生輝。叫人怦然心動,忍不住去呵護憐惜。
旁邊幾個丫鬟婆子,大抵是聖湖公主的老娘寶寶哈屯給安排的,忠心那是儘夠的,但揣摩人心卻非她們所擅長了,何況是這等小兒女心思呢?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還是丙哲匈忠心護主,瞧不得自家公主受委屈,當即捏著拳頭,騰騰騰快步就走到花廳前。麻著膽子,大聲就道:「塔布囊(蒙語,駙馬)爺爺,你就連一面也不見我家公主(蒙語,公主是漢語藉詞,也發這個音。就跟囊囊便是娘娘的意思一般)麼!」
她嗓音頗洪亮,裡頭乖官正跟陳繼儒和沈榜相談甚歡,突然聽到外頭叫,忍不住呵斥了兩句,又低頭指著桌子上頭寧波府的地圖和剛寫出來的準則,繼續和老師以及陳繼儒說話,卻是沒主意到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貝荷瑞聽了國舅爺的呵斥,趕緊到門口去趕人,像是包伊曼貝荷瑞,就如同皇帝身邊的近臣一般,只需要緊緊抱住皇帝大腿,其餘人等的臉色是不需要看也不需要考慮的。
而站在院子中的聖湖公主,正在心神敏感的時候,聽了這些話,頓時控制不住眼淚水,順著臉頰就滾落下來,一顆芳心如被刀絞一般,本來如膠似漆的,怎麼就突然被冷落了……她一捂臉頰,轉身奔了出去。
丙哲匈還要待爭執兩句,聽見聖湖公主腳步聲,轉身一瞧,趕緊跟了上去,臨走了,還不忘狠狠瞪了貝荷瑞一眼。
這邊直到月上枝頭,還是沈榜年紀也不小,又是文臣,一直埋頭探討,有些吃不消,這才支著自己的腰肢站了起來,就覺得肚子裡頭一陣咕咕叫,看旁邊桌上糕點,也不顧自己形象,先就伸手過去拿了吃起來,幾個一吃以後,突然頭暈,卻是有些站不住了,還是包伊曼趕緊伸手扶住。
乖官瞧了,趕緊伸手一拍自己腦門,「哎呀!讓老師餓到現在,真是不該。」說著就讓包伊曼把沈榜扶著慢慢坐下,又給他倒了些熱茶過來。
沈榜無非就是到現在沒吃東西,一下吃了東西落肚,胃部開始消化運動,供血系統就把血液往胃部輸送,腦部就有些缺血,自然頭暈眼花了。
半柱香後,沈榜精神過來,這才自嘲笑道:「老了老了。」
乖官一笑,就把這個為何會頭暈的道理一說,然後就吐槽了幾句天朝醫學,原本是走在世界最前列的,這是肯定無疑,但因為有死者為大的傳統,沒有解剖人體的習慣,遲早有一天,會被超越的。
沈榜先是對這番話有些好奇,可隨即乖官吐槽,卻是把他嚇了一跳,「鳳璋,這等事情,萬萬不可胡亂提出來,不然,非但讀書人要罵你,天下萬民也都會罵你……」
其實大明朝這時候已經有火葬了,俗稱化人場,但是,有是一回事,大家接受不接受,卻又是一回事兒了。
正常的情況是,那些貧窮的人家,寧願把父母長輩的遺骸停棺在朝廷辦的漏澤園或者寺廟裡頭,等上幾十年,從兒子開始攢銀子,到了孫子那一輩,才有錢買陰宅把遺骸給葬了,都不願意火化。
當然,那些實在窮的沒路走,甭說棺材了,破草蓆一卷都有困難的。也就無所謂火化不火化了。
但是總的來說,火化還是不被人接受的,如果乖官提出一個解剖,那非得被天下人罵得祖宗八輩都要氣得從棺材裡頭爬出來不可。
乖官自然是知曉這些道理。也不過就是吐槽一下,當下笑著就對老師說自己只是隨便說說,沈榜這才放心,但依然語重心長又提點了他兩句。
大明雖然正是思潮大解放的時候,仁義禮智信都被唾棄成五賊了,可是,一些根子上的東西。百姓們還是不能接受的,沈榜就怕乖官萬一擰了一根筋,那就麻煩了。
「老師儘管放心,我心中有數,事情要一步步來做,期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功,總要慢慢來,三十年後。我也不過四十多歲……」乖官笑了起來。
「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沈榜舒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熱茶。這時候旁邊趴在桌上的陳繼儒這才抬頭起來,「真是越琢磨越有味道,若天下縣府都能行此條例的話……」
「萬萬不可。」沈榜和乖官忍不住同時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陳繼儒嘿然一笑,他這等大才,自然是懂得
的道理,當初宋朝王安石行青苗法,不也是善政麼,可到了下面。卻成了地方強行放高利貸給老百姓的邪門政策了。
「總還是是把寧波府弄成天下首善之地,到時候那些督撫布政使們一個個前來求取發財的真經,那樣才是正途。」沈榜作為一個有豐富執政經驗的官員,卻是深知,送上門的,和別人來求的。那完全是兩個概念,這個道理放之天下皆准。
三人說到此處,又用了些點心,吃著熱熱地咖啡,陳繼儒忍不住讚了貝荷瑞和包伊曼兩句,乖官這時候就突然想起來,方纔,似乎有誰來過?
他這一問,包伊曼就道,方才聖湖公主來過,公主手下那個親衛領班丙哲匈在門口大呼小叫,被爺呵斥了,聖湖公主就走了。
乖官一聽,頓時坐不住了,趕緊起身道:「老師稍坐,哥哥,你好好陪著老師,我得去那邊看看。」
他說著,拔腿就跑,一轉眼就不見了。
陳繼儒是個毒舌,忍不住就說:「敦虞公,你瞧你這個學生,重色輕友啊!」
沈榜卻是坐在那兒攬須微笑,「年輕人嘛!知好色則慕少艾,他正是貪念美色的年紀,老夫我也年輕過,不足為奇,不足為奇啊!呵呵!」
乖官一溜煙跑到聖湖公主的院子去,一進院子就大聲嚷嚷不停,「馬琳,馬琳……」
到了樓下,他剛要上樓,卻是被丙哲匈給攔住了,「塔布囊爺爺,公主這會子已經歇下了。」
啪一巴掌,乖官直接給她臉上甩了一記,雙眉慢慢就往兩邊豎了起來,便如兩把利劍斜斜插入天際一般,「起開。」
乖官身後,真白杏等十數個早合少女隊紛紛立在國舅爺身後,狠狠看著眼前這膀大腰圓的蒙古女猛將兄。
丙哲匈被一巴掌扇得訥訥,她有心給公主出氣不假,但是,眼前這位可是橫行大漠,殺得人頭滾滾的殺人茂才啊!本來麻著膽子的,卻是被一巴掌把膽子給扇沒了,畏畏縮縮退到旁邊,心裡頭大叫晦氣不已,暗中就罵自己蠢,塔布囊爺爺跟公主是什麼關係?自己一個僕人,哪裡有資格給公主出氣……
乖官橫了她一眼,騰騰騰上樓,也不敲門,一推門就進去了,掀起花廳簾子直接進了裡頭去,瞧見架子床上臥著聖湖公主,背對著門口,身形曲線玲瓏。
他忍不住上去,坐在床邊就摟住了聖湖公主的腰肢,柔聲道:「委屈了?我那時候正在忙的時候,卻絕不是要呵斥你,你是我心頭肉一般,怎麼捨得?只是皇帝姐夫把寧波府交給我,我不得不勞心勞力,若是這兩天有什麼怠慢你的,你打我罵我就是了,何苦自己生自己的悶氣,卻不是把自己氣壞了麼?那我可心疼死了……」
這綿軟話兒一說,聖湖公主哪裡還忍得住,一翻身就撲倒他懷中,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又感動,又心酸,覺得自己真是個不懂規矩的草原蠻夷姑娘。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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