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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22章 國舅出刀 文 / 戴小樓

    222章國舅出刀

    「小娘子,就是你拿彈弓射我?」乖官走到玉花驄跟前數步,抬頭看著端坐在馬上,手上還握著彈弓的薛五,臉色十分的不善,不管是誰,被人拿彈弓射了,臉色能好看才怪。

    不得不說,薛女俠是個極為有個性的花魁,有傳聞她連南京守備太監牧九公的面子都不給,這無疑給她帶來的極大的名氣,讓她更具傳奇,甚至牧九本人也聽過這個傳聞,不過老太監當時的表現是笑笑不語,更是坐實了這傳聞,當然,真實情況是,老太監不願意得罪名妓,一年四十萬脂粉錢,足夠讓老太監給妓女這個階層面子了,他堂堂南京守備太監,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閹黨在江南最大的頭頭,薛女俠也敢不給對方面子,這簡直就是儒家精神的寫照啊!故此,無數文人士子瘋一般捧她,而薛女俠作為名妓,自然不會主動去分辨,我沒幹過那事兒,牧九公要是伸出能舔到鼻尖的舌頭來,我也得屈服……想必沒那麼傻的女人。

    察言觀色,本就是妓女最基本的功夫,只是,謊話說一千遍也成了真的,連續五年行首第一,薛女俠有時候甚至也不太分得清,不給南京守備太監面子這件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一個十三歲剛出道的妓女和一個二十歲名滿天下的妓女,心態肯定不一樣,十六歲之前,薛五絕對不會當街從弓匣中拿出彈弓隨意對大街上一個不認識的人射出彈丸的,這倒是沒什麼可譴責的,人,總是會變的。

    臉色古怪,薛五挑起眉毛,居高臨下就看著著穿著儒衫的少年,杏眼中未免就有驚訝,她對自己的彈子絕技那是十分之自信的,絕對是指哪兒打哪兒,幾乎沒失過手,可這少年居然用刀把自己射出的彈子兒給格開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勳戚子弟,如此家學淵源。

    這時候的武學名家,仔細一尋找淵源,一般都是武官出身,要麼就是將門世家,譬如闖過少林寺並且把和尚們打的落花流水的俞大猷,祖上是安徽鳳陽的,跟隨朱元璋打天下,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泉州衛百戶官,又譬如戚繼光,家中世代登州衛指揮,再譬如李成梁,家中世代鐵嶺衛指揮。

    當然,這時代武官若沒爵位,地位和文臣天差地別,很多武將迫不得已,年輕時候也要先去考個文秀才先混一混,然後再襲職做武將,不過,薛五兒看乖官衣著打扮,也不想那種武將出身,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勳戚家庭出來的孩子,也正因為如此,薛五兒才會用彈弓射對方,甚至恨不得揪著對方的耳朵告訴對方[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你家養尊處優的銀子全是百姓所供養,你如此年輕就穿著儒衫,想必有些才學的,更要好好讀書,將來好為民做主……]

    在薛五看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不好好在家讀書,卻跑來煙花之地,實在該打,教訓教訓他,也是應該的。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這彈弓卻是射到鐵板上了。

    乖官若是單赤霞,肯定就會知道,那彈子兒是射自己頭上的束髮玉冠,可他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只知道,這個男子裝束、清麗脫俗出奇的女子用彈子射自己,要知道,彈丸雖然殺傷力不夠,只能拿來射小鳥或者田鼠野兔什麼的,可若是射到身上,未免也要傷筋動骨,若是射到眼睛,怕就要瞎了。

    他鄭國蕃能不火大麼!

    「小友,聽我一言。」稍後些的陸弼趕緊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前面,嘩啦一身展開折扇,倒是風雅非常,「薛女俠那也是為你好,年輕氣盛,不合來這等地方,我觀小友,身著儒衫,也是有功名在身,年不過十五,那說明小友天賦出眾,所謂溫柔鄉是英雄塚,切切不可自誤啊!還是溫習功課來得妥當,倒時候桂榜提名,那才是我等大好男兒人生一段大樂事……」

    各省鄉試一般在秋天舉行,故此中舉的***又叫桂榜,就像是春天考進士叫做春闈一般。

    乖官年色有些古怪,看著這白面無鬚三十出頭的男子,就問:「閣下何人?」

    「在下廣陵陸無從,如今一個微末的前程,南京翰林院史館撰修。」陸弼搖了搖扇子,一臉微笑,好擺出一副前輩的友善嘴臉,像是五百年後扶桑學校裡面二年級學生可以隨意教訓一年級學生,這等級森嚴論資排輩,全是跟天朝學來的,這時候的大明就是如此,萬曆十年的進士就可以去教訓萬曆十二年的進士(十年一榜,十二年恩科一榜,正常四年一榜),不管這些人樂意不樂意,年紀老幼大小,進了那個***,就表示是那一屆的人物,自動進入論資排輩。

    他陸弼好歹也是史館撰修,從六品的官兒,肯如此拉下面子和一個秀才說話,在他看來,那已經是很給對方面子了,十五歲的秀才又如何,那俞大猷不也是十五歲中的秀才,終究還是武將,不是正經路數,這正途麼,還是科舉為官。

    可在他看來是循循善誘,在乖官看來卻不如此,這種行為在後世叫做裝逼,別說我沒嫖妓,即便嫖妓了,你有資格說我麼?自己陪著一個妓女,卻不准別人去找妓女,真是滑稽。

    「撰修?翰林院出來的,總有個五六品罷!」乖官自言自語道,他也不太清楚這玩意兒品階,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原來這位陸賢兄所說的不可自誤,就是這南市十六樓的姑娘們,你們當官的可以隨便嫖,那叫風雅,我們就叫做自誤?我這麼理解,沒錯罷?」

    陸弼當即臉色就一黑,這少年,好生無禮,忍不住呵斥,「咄!孽障,真是不知自愛,吾善養浩然之氣,你小小童子,懂個什麼。」他到底是毒嘴,而且大明的文人罵大街是習俗,可說是一道獨特的市井文化。

    大明律規定,老百姓罵街要杖十下,文人士子罵人則不用,這樣的法律條文下,一個沒罵過大街的大明文人,還算是一個合格的大明文人麼?

    事實上,史書裡面也常常寫,翰林院的庶吉士老爺們常常因為一個矛盾面紅耳赤甚至當眾罵街的,和後世立委打群架也差不了多少,歷史麼,透過現象看本質,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終究是那麼一回事。

    故此,這陸弼陸無從忍不住在後面又接了一句,「毛也不知道長齊了沒有,也學人逛青樓……」說到這兒,心裡面就加了一句,臥槽泥馬勒戈壁。

    不遠處的孫應龍當即臉色就難看的緊,國舅爺被人折辱,他難辭其咎,當下把馬韁一鬆,快步走過去,看陸弼已經如同死人,湊到乖官耳邊道:「國舅爺,要不要下官……」他說著,就拿手掌在喉嚨這兒比劃了一個割頭的姿勢。

    乖官倒是笑起來,轉頭就不去看這傢伙,卻是把陸弼氣得半死,這小子好生無禮,居然無視本老爺,就看對方走到薛女俠馬前,抬頭看去,然後問了一句,「兩顆彈子兒是你射的罷?」

    端坐在馬上的薛女俠矜持點頭,甚至都不說話,要知道,她往來的無一不是名士,普通人可沒資格跟她說話,一個十五歲的秀才麼,聰慧是或許的,不過,未免還不夠格。

    乖官道:「那我可以問你的名字麼?」

    「薛女俠的芳名也是你問的麼!」那陸弼可是真怒了,不管你是什麼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勳戚家的子弟,那又如何,在大明,科舉官說了算。

    「薛五兒,名素素,這五年來的行首花魁第一……」孫應龍彎著腰小跑幾步又湊過去,把對方來歷說了說。

    搖了搖頭,乖官輕聲道:「見面不如聞名。」說著,突然拔刀,刀光一閃,整個人都隨著出刀的姿勢往前壓了上去……

    這一刀,氣勢凜冽,眾人只見到刀光一閃,隨即,一顆巨大的馬頭就墜落在地,駭然是薛女俠的愛駒玉花驄,緊接著,一股血箭頓時就從無頭的脖腔中噴射了出去,劈頭蓋臉射了那陸弼一身,那馬兒也是轟然倒地。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薛五兒自幼習武,雖然練的不是殺人的功夫,可身手敏捷,胯下一軟的當口,單手一按馬鞍就在空中翻了一個乾淨利索的觔斗,頓時輕飄飄就站在了地上,隨即看到自己的愛駒玉花驄腦袋掉在地上,屍體轟然倒地,俏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而陸弼被一股龐大的血箭噴了一個滿頭滿臉,怔了兩個彈指的功夫,頓時發出一聲尖叫,宛如大家閨秀在大街上被人扒光了衣裳一般,尖叫聲淒厲刺耳得緊。

    這街上人眾多,別的不說,光是有些名氣的妓女就要上百個還不止,其餘各色人等,怎麼也得上千,從薛五薛女俠在街上潑剌剌跑馬,就已經有無數的眼睛看著,無它,名氣太大,不管是妒忌的女子還是仰慕的男子,終究都要被她那刺目的美麗給吸引過去。

    可是,千算萬算,卻絕對沒人算到,居然會有這樣的場面發生,那剛才還被一幫女子調戲得面紅耳赤的小郎君,居然化身修羅,一刀就把一匹名駒的腦袋給斬掉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嘴巴張的大大的,差一點連下頜骨都掉下來。

    一股子腥膻的血氣頓時瀰漫開來,跟隨薛五的十數匹馬兒被氣血一激,噦噦叫著,四蹄不斷踢踏倒退,馬兒是一種非常膽小的動物,但凡能上戰場的軍馬都是受過訓練的,而這些馬兒卻是賣給一個名妓的丫鬟騎的,看著漂亮,實際上全是樣子貨,哪裡受得了這氣血一激,自然要連連倒退,可這落在圍觀眾人眼中,未免就是那小郎君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把馬兒都驚嚇得後退了,一時間,只要看見這個場面的人,都是覺得背後汗毛一豎,明明光天化日,還是酷暑,可一絲涼意卻是把這些人激得打了一個冷戰。

    唰一聲響,乖官把村正橫在胸前,姿勢極為優美,刀鋒上的血珠被震開,在陽光下迸射,一顆顆,一粒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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