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
穿過黑森林,再翻過七座險惡山脈,就是一座終年黑氣環繞,陰風呼嘯的黑山,而這座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一棵草的高山之下,赫然又一個大洞,洞口高三丈,寬丈五,終年不停地有陰風從呼嘯而出,夾雜著尖銳異響,彷彿是某個狂熱靈魂,永不停歇地咆哮著。
洞口正,端端正正地立著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個美麗女子,面向鎮魔洞深處,默默佇立。終年呼嘯陰冷的風,永不停歇地吹石像之上,出低沉的聲音,就像是狂風暴雨,那一面脆弱的、遮擋風雨的木板。
只是,她卻彷彿永不退縮!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這座石像面前,默默地凝望。
他身邊的那頭饕餮,似乎對這座石像也特別畏懼,下意識地遠離,東張西望一會,叫了一聲,放開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後,就消失黑氣之。
冰冷刺骨的陰風,拂動巫妖的黑色衣衫,這片荒涼景色之,這個人似乎也漸漸顯得虛無縹緲起來,帶著一絲不真實。
他就這麼一直望著,許久許久……幾讓人忍不住懷疑,他難道要這個女人石像前站上一輩子麼?
就那個女子石像的前方,鎮魔古洞的洞口,忽地凌空生出一團白氣,與周圍黑氣陰風星辰強烈對比,而巫妖也移開目光,默默地注視著這團白氣。
白氣越來越多,漸漸凝聚成形,變作一個人形模樣,赫然是一個高大男子,右手持巨劍,左手握大盾,他的身體完全由白氣組成,陰風飄搖不定,但身體動作甚至臉上神情,竟然完全清晰可見。
如果此刻有修士此,必然驚呼出聲:陰靈!
古老相傳,人生老病死,唯有魂魄不滅,一世壽,便有魂魄離體,往投來生,生生世世,輪迴不息,然而世間之,卻有怨靈存,以貪、嗔、癡三毒故,以畏、惡、怕恐慌故,眷戀塵世,回前塵,不願往生,是為「陰靈」。
然而這個陰靈,卻絕不普通,因為它是傳說為罕見的「凶靈」。這類魂魄,生前多半就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死後卻因為某些極大至深的憤慨癡念,竟然捨棄往生,甘願守護某物,作個淒涼野鬼,飄蕩於陽世之間。
這等凶靈,本身道行已然頗高,再加上死後具有鬼力,加凶厲,普通的修真之人根本不是對手,可以說乃是萬無一的凶悍鬼物,只是修真人,往往對往生看的比常人重,鮮有捨棄往生的,所以凶靈才如此罕見。
按下閒話不表。卻說巫妖黑木見到凶靈現身,卻沒露出什麼意外神色,只是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他。
許久,倒是那凶靈先開道:「你帶著饕餮,居然也會受傷?」他的語氣極冷,似乎只是陳述一件事情,完全聽不出感情。但對那凶靈瞭解極深的黑木,卻畢竟聽出了一絲關心,心頭不由一溫,忍不住道:「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黑木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那凶靈粗暴的打斷,他冷冷注視巫妖的眼神,幽幽的白氣與巫妖的黑衣黑影,就像是兩個絕不妥協的極端。
凶靈冷然:「你這個背棄娘娘的叛徒,有什麼資格再叫我大哥?」
巫妖身子似乎顫抖了一下,彷彿毫無感知的他竟然被這麼一句話刺得全身都劇痛一般。
他抬頭望著那張憤怒地臉龐,半晌,卻始終默默無言,慢慢地低下了頭。
相對無語,後,還是黑木道:「你讓開。」
那個凶靈冷冷地望著他,道:「娘娘神像之前,你難道還沒有悔意嗎?」
巫妖身上的黑衣又是一陣輕動,看來黑衣之下,他也十分激動,只是,他終究沒有再回頭去看一眼那個石像女子。
「我沒錯,是娘娘錯了!」他澀聲道。
「吼!」
凶靈霍然怒嘯,嘯聲如天際驚雷瞬間落於凡世,直炸的遠近沙飛石走:「畜生!你這個無恥之徒,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來!」
巫妖黑紗蒙面,看不到他什麼表情,但是聽他說話聲音,卻越來越是蒼涼淒楚:「我沒錯,我沒錯……」他喃喃自語,也不知是對凶靈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或者他是對著身後那座石像說的!
「黑木,你快快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請罪,絕了你的癡心妄想,我們就還是兄弟,否則,從今往後你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
巫妖身子一震,抬頭看去,道:「你,你還肯認我是兄弟嗎?」
「是!」凶靈大喝道:「只要你斷了妄念,對娘娘神像請罪之後,與我一同守候娘娘,鎮守這鎮魔古洞,你黑木就永遠是我的兄弟。」
巫妖身上的黑衣隨風飄蕩,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激動,只是,只過了片刻,他的身子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也沉默不動,而那個凶靈望著他,原本殷殷期待表情,終於轉做了深的憤怒。
「你還不回頭?」凶靈怒喝。
巫妖此刻的聲音,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一如他平日的語調,靜靜地道:「我沒有回頭路了。」
「吼!」凶靈一聲怒吼,巨大的劍橫空斬下,巫妖身前揮過,剎那間沙土飛揚,遠近的土地都似震動了起來。
只是看那巫妖卻無絲毫畏懼,冷冷地望著那個凶靈,道:「大哥……」
凶靈怒道:「住口,我沒有你這種兄弟!」
巫妖淡淡道:「縱然你不認我,我也還是認你永遠是我的大哥,但當年的確是娘娘錯了,事到如今,我就是要為娘娘做完她未完之事!」
凶靈愈加憤怒,喝道:「你瘋了麼?」
巫妖深深吸氣,道:「就算我是瘋了,這件事我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