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大約是海灘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長嘯,這一次的聲音,卻遠非這晚之前的嘯聲可以相比,如龍吟一般,直上天,聲動四野。有隱隱雷聲,隆隆傳來,但那聲音,竟彷彿是來自大海深處。
鬼王面色一變,忽然抬頭,只覺得臉上一涼,一滴水珠,落了他的臉上。
起了風,開始下雨了。
彷彿突然而來一般,從黑沉沉的夜空飄落下漫天的雨絲,而遠方大海的深處,一陣陣的猛烈大風,也如衝破牢籠的野獸,咆哮著吹向這個無邊海洋的孤僻小島。
風挾雨勢,鋪天蓋地地擁了過來,轉眼之間,場正魔兩道數人,便落入了風雨之。
誰知這時,何旭卻突然「呵呵」笑了起來,一副狀極歡暢的模樣,彷彿這糟糕的天氣,對他而言卻是難得的享受一般。
只聽他笑著,卻說了一段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下久聞萬先生乃魔教不出世的奇才,不僅於道行精深外,別具景秀丘壑,而且博古通今,熟知上古典故。」他說著,看了鬼王一眼,只見他面色隱隱有些焦急,心底竟很有些惡作劇似的歡喜。又道,「下也是甚愛讀書之人,平時三教流的雜書也讀得不少,比如曾經就《山海經?海經第卷?大荒東經》,讀到過這樣一段話:『東海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里,以威天下』。」
鬼王聞言,面色劇變,心底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遠處,曾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張小凡一干人身邊,聽到何旭的話後,也不由變了臉色。
張小凡知道曾也是極愛讀書的人,便問道:「,夔牛是什麼?」
林驚羽、田靈兒和宋大仁等,也對這個問題極有好奇,當即便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曾沉著臉,以往嬉笑輕鬆的表情全然不見,他見眾人看他,便答道:「夔牛乃是上古奇獸,據《神魔誌異?靈獸篇》記述:夔牛者,狀如青牛,一足、腳趾、無角,吼聲如雷。久居深海,三千年乃一出世,出世則風雨起,雷電作,世謂之雷神坐騎。」
田靈兒忍不住咋舌道:「這麼厲害?……呀!那這麼說,魔教主動來此,莫非是為了這『夔牛』?」她性子聰慧,很快就想到了這點。
與她一樣想到這一點的,還有同樣旁的齊昊、陸雪琪、法善等人。眾人面色,都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然而另一邊,何旭卻依然很開心的樣子,似乎完全看不出鬼王的面色已經難看得黑,還笑呵呵的問道:「萬先生,下說得這段話,您是不是有些耳熟?」
鬼王強作冷笑,但心底那股不安,幾如翻江倒海一般,越來越是強烈。
何旭見鬼王不答,也不以為意,徒自笑道,「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居然很有聊性……哈哈,定然是因為遇到如萬先生這樣的『知己』。不知道萬先生有無同感?
同你媽!
鬼王幾乎要怒爆粗口,若非他們鬥法已敗,形勢已不能由己。只怕他當場就要率眾而退。但現何旭卻似鐵了心的要把「閒聊」進行下去,他有心插口攔他話頭,竟又不知從何去說。心底的鬱悶之情,當真無以復加到了極處。
只聽何旭又道:「……下對於魔教之事,也曾一極感興趣。比如你們敬奉的聖母明王什麼的。其實說起來,魔教創立的時間,可能比我們青雲門還早些。哦,還有你們魔教的法寶,我也是研究過一些的,許多神奇之處,大有可以借鑒的地方。至於出名的,大概要數『魔門四寶』了?是哪四寶來著?我想想啊……對了,煉血堂的『噬血珠』、萬毒門的『萬毒歸宗袋』、合歡派的『合歡鈴』……咦,怎麼突然忘了後一件?」他笑著向鬼王問道,「萬先生可能教我?」
鬼王語塞……
反觀他背後的魔教教眾,則紛紛嘩然。
事實上,魔教也大有精明人物。此次鬼王宗抬出「聖母明王」旗號,召集四大門閥及無數魔道散修雲集流波山,只說有一場關乎「聖教興衰」的大事。但細節如何,卻始終不曾言明,只說是尋找「一物」。對此,魔教教眾早有腹誹,怎奈何鬼王宗強勢,兼鬼王親自駕臨。因此,若無與他身份相若的其他三閥門主場,卻是誰也不敢詰問於他。
只是眾人現聽何旭說到「夔牛」,再一稍加聯想,腦筋快的,哪還不知道鬼王宗興師動眾要找的那「一物」是什麼?!而除了「夔牛」,又有什麼能勞動鬼王宗宗主法駕親臨!
尤其魔教資歷深厚若吸血老妖者,何旭的後半段話,聽出了鬼王宗鎮派法寶,居然有克制「夔牛」的能力!
這還如何得了?!
雖然還不清楚鬼王宗得到夔牛能有什麼好處,但絕對是有好處的,而且好處決計小不了,不!定然是絕大絕大的好處!
念及於此,如吸血老妖等一干另屬其他教派的長老,紛紛心底轉過無數念頭……有羨、有嫉、有恨,不一而足。但歸根到底卻是一句話:我得不到,不能讓你得到!
——魔教心性之薄涼,有此可見一斑。
事實上,魔教作為年前正魔大戰的戰敗方,近年一直處攻守同盟的狀態。以「抱團」的形式,勉強抵禦正道一方的威壓。也正因此,這次鬼王宗才能召集眾多魔黨,前來流波山辦事。
但說到底,這種同盟完全是危機下臨時妥協的產物。幾乎任何一個魔教教眾都知道,以鬼王宗、合歡派、萬毒谷、長生堂為的魔教四大門閥,無日不渴望完成統一魔門的霸業。因此即便相對較為「抱團」的同盟期間,四大門閥也無不暗地裡各自做著小動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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