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跑來的是宋大仁、吳大義、鄭大禮三位何旭的師兄,稍慢兩步的則是呂大信。還有一個何旭沒見過的,眉目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的小子,想來是田不易後來收的弟子杜必書。
只是因為他也沒有見過何旭,所以面上的神情則是好奇多過欣喜。片刻,又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也奔來了這裡,卻又躲了杜必書身後,只探著頭同樣好奇的看著。
「仁義禮智信」幾個人,因為是早拜田不易門下的弟子,所以互相之間感情好。何旭這下山的數十年裡,雖然他們不敢將老四掛嘴邊,怕惹得師父師娘不高興。但心底卻是極想念的。
現見到老四終於回來,一群年齡加起來都幾歲的人,卻如幾歲的小朋友一樣又笑又跳!
「老四啊老四,你這些年都死哪兒去了!差點兒想死我們!」宋大仁一把扶起何旭,用力的拍著他的後背。
吳大義也不閒著,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幾十年沒見,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啊!」
「誰說沒變來著,四哥分明又英俊了許多嘛!」呂大信何旭沒走那會兒還是老ど,而何旭又一向對他頗為照顧,所以很自然的像以前那樣拍著馬屁。
何旭看著幾個師兄弟,眼淚又忍不住要落下來。他幾乎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流過這麼多淚,但卻很奇怪的半點也不覺得丟人。又見一直沒開口的鄭大禮盯著小凡和驚羽看,剛想介紹一下,卻看他忽得作出一臉「恍然」的樣子,叫道:「好小子!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不回來了!」
眾人大奇。
鄭大禮一本正經的指著小凡和驚羽二人道:「肯定是你外面找了媳婦兒!看看,現連師父的徒孫都給帶回來了!」
「噗!」何旭忍不住狂噗一口。如果可以吐血,他甚至不介意吐血三升!
這老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面滑稽。總能出乎意料的說些讓人噴飯的話。
其餘三人聽了,雖然明知鄭大禮是開玩笑。但難得看到何旭被戲弄的樣子,無不大感鮮。竟不約而同的附和起來……
「嘿,你還別說啊!真有點兒像呢!」宋大仁很嚴肅的端詳著林驚羽說道。
「嘿嘿嘿,聽說『兒子像娘』。你這娃娃生得俊俏,你媳婦兒肯定也長得錯不了。你小子,好艷福啊……」吳大義一臉擠眉弄眼的模樣,好像生怕何旭聽不出他話語裡隱含的猥瑣。
唯有呂大信不比宋大仁三人,不敢對何旭隨意調笑,總算很客觀的指著張小凡說道:「你看這倆小孩兒都互相長得不像,應該不是四哥的娃。」
親人吶!
何旭感動的不得了,怎麼看都覺得這會兒的老五是那麼的順眼。
「你懂什麼。」誰知老三聞言後,卻馬上斥了一句,繼續一本正經道,「兩個婆娘生的娃,能一樣嘛!」
何旭都快哭了……
「老天爺啊,你直接放個雷劈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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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一聲咳嗽,總算將何旭從眾兄弟的調笑裡解救出來。一併得救的,還有已經被弄楞的小凡和驚羽二人。
只是何旭聽到那聲咳嗽時,卻如遭電觸一般,僵了一下。隨即,輕輕的撥開被擋住的視線,看向那個傳出聲音的方向……
「師父、師娘……」
那二人,若非何旭時時掛念的田不易與蘇茹又能是誰?
田不易與蘇茹靜靜的站那裡。他們的相貌,亦如當年那樣,沒有半點兒變化。
田不易依然是那樣的矮胖,蘇茹則靚麗如昔……只是田不易的臉色卻十分難看,臉色隱隱透出赤紅,好像時刻都會火的模樣;眼光敏銳的何旭甚至現,師父的衣袖還正不自禁的顫抖,袖雙手好像緊緊攥著,正似克制著什麼……
相比之下,蘇茹的情緒則外露的多。她一邊挽著田不易,一邊以手撫面,似哭似笑。那玉容淚裡含笑,帶著說不出的歡喜與嗔怪。只是她礙於長輩身份,又不能如尋常女子般放聲而哭。反而如此模樣,卻愈顯得我見猶憐。
倒是一旁的小姑娘見蘇茹如此,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衣袖,奶聲奶氣的哄道:「娘親莫哭。」
蘇茹忍著淚,勉強笑了一下,抱起那女孩兒道:「靈兒乖,娘親沒哭。娘,這是高興……」
何旭見狀,再也忍不住心的激盪,當即雙膝跪地道:「弟子不孝,離山數十年方歸。望師父師娘責罰!」言罷,頓於地!
場眾人,都被這期盼已久的團圓場面所感動。
雖然這些年來,只要一干弟子不小心提起老四時,都會惹得師父大雷霆、師娘暗暗垂淚。
什麼「等他回來,非要把他太極洞裡關上二十年」、「等他回來,我非扒了他的皮,打斷他的狗腿」之類。
但眾人心裡都知道,其實田不易夫婦心裡,意的卻還是老四。否則就不會下意識的說——等他回來。
而此刻,當何旭終於回來,並且跪伏那裡時,一向嘴硬的田不易夫婦二人,又哪裡還捨得對他施下半點懲罰。
蘇茹先前還能強自忍耐,卻見何旭流淚頓後。便再也按不住心的激動,放下愛女,上前將他扶起道,「好孩子,這些年你到底都去了哪裡!」言罷,深深將何旭抱懷裡。
「唉……」田不易見狀,忍不住一聲長歎,一直緊握的拳頭,也不自禁的鬆開。他沒見到這小子時,的確天天恨得咬牙切齒,但現真的見著了,反而半點兒火氣也不出來。
而且他終歸要比婦道人家穩重的多,因此初的激盪後,馬上覺何旭的修為比之數十年前又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雖然尚不清楚他到了何等境界,但以他超凡的感知不難判斷出,何旭的修為即便與他還有一定的距離,但與愛妻卻已不相上下了。
只是這種判斷,卻又讓他暗暗駭然。
他才多大呀?
想想何旭十歲那年上山,至今修行不過十餘載。雖然十年常人眼,也許已是大半輩子的時光。但對於他們這些修真之士來說,十年當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而區區十餘載,便能摸到「上清」門檻。這等資質悟性,就算數遍青雲也挑不出幾個!
他想到這裡,便不覺有些高興:奶奶的,大竹峰一脈總算我田胖子之後,又出了一個奇才!
「咳咳。」田不易咳嗽一聲。這幾乎已成了他說話前的習慣,「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吃飯!」那語氣,好像充滿了「不屑」,大有一種「真看不上你們這些『不淡定』的人」的味道。尤其那說完後轉身而走的背影,竟是說不出的灑脫!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田不易背對眾人時,嘴角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