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鶴丸,怎麼想起來雜貨屋。不在深山老林裡待著,當你的伐木工了?」文石一臉笑意地看著走進來的松鶴丸。「師傅,怎麼你也笑話我。再待下去,我就真成山裡的猴子了。建砦所需木料都準備完了,只剩一些收尾工作,根本不需要我在旁邊看著,交給森本一慶就可以。我可是在山裡把古今集,萬葉集,伊勢物語全都看完了。」「真的?我記得教你和歌的時候你是干學不會,這回怎麼如此快?」文石驚訝的問。松鶴丸撓撓腦袋,「原來不是沒有發現它的重要性,學起來沒有動力嘛。這次去了一趟平安京才發現,不僅和歌需要好好學習,茶湯和連歌也須涉獵,不然和?或是平安京那些家格高的人都沒什麼共同話題。」看到松鶴丸終於肯好好學這些原來一直嚷著沒用的學問,文石欣慰的笑了笑。「世上哪有沒用的學問,就看你知不知道怎麼用了。我就不信你這次砍木頭什麼都沒學到。」「嗯,那倒是。怎麼調配人手,選什麼樣材質的木頭,如何搬運下山,真是處處皆學問。原來還挺恨村井大人,沒事把我調去幹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兒,現在倒真是很感謝他了。」見弟子如此長進,不再認為事事只要武功強就可包走天下,文石終於放下心中大石,高興的說:「這些東西雖然重要,但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武功千萬不可放下。聽山口飛彈守殿說你騎馬的技術在織田家數一數二,是真的嗎?」松鶴丸看了看自己走形的羅圈腿,心說都o成這樣了,馬技能不上去嘛。「師傅,你看我的腿縫之間都能穿過蹴鞠了,你說我的技術怎麼樣。」「這可是你保命的本錢,誰都不敢保證一生只勝不敗。只要老鷹翅膀沒斷,就有再飛上藍天的機會。以後遇事千萬不要逞強。為將者,最大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憤怒。」松鶴丸知道師傅這是在批評自己平安京斷後時,頭腦不冷靜,擅自衝入敵陣。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就是全軍覆滅的結局。心悅誠服的低頭認錯。「行了,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小就聰明,能想通就好。雖然有些魯莽,也算是打出了名聲,現在已經有人稱你是『鬼虎子』,這個險也算是沒白冒。」
「師傅,前些時候,我讓你給被驅逐出織田家的前田利家送一些米面過去,你都送去了吧。」看到師傅不再談此事,松鶴丸說出此行目的。「放心好了,早就送去了。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炭,世上明白這個道理的太少了。聽說平時和他交好的那些人,一個個唯恐躲得不快,只有柴田勝家殿去過一次。你這次做得非常好,前田利家是尾張守殿下從小培養起來的心腹,現在大殿只是在火頭上聽不進去勸,等時間一長又缺人手時,肯定會想起又左的,現在向他示好,說不定將來就會多一份臂助。我每次都是挑前田利家不在的時候給了他的老婆阿松,按你吩咐,沒說是青山家或你松鶴丸給的,就說是小姓眾感謝他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大家湊份子出的。不過,這些天同朋眾有很多人好像都開始倒霉。不是偷東西被抓,就是洗澡被淹死,不會是你讓人做的吧。」文石懷疑的問。
松鶴丸無比認真的回答,「不是我讓人做的,我只是設計了方案。指使人做的,是河尻秀隆這個心胸狹窄的人。」文石笑著指了指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松鶴丸,「我就知道這事有問題,應該跑不了你。同朋眾這些傢伙做的確實過分,竟然仗著織田信長殿的寵愛,無法無天。連大殿賞賜的東西都敢偷。還在失主面前拿著贓物亂竄,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來那個十阿彌是想通過坑前田利家,削你們小姓眾和馬回眾的臉面,提高自己在同朋眾內的地位;或者這樣做本身就提高了同朋眾在城裡的地位。不管怎麼說,他跳錯了對象,反把自己的命送掉。你們也不要做的太過分,讓大殿知道了,又是一場風暴。」「放心好了,師傅。前天河尻秀隆告訴我同朋眾的筆頭一雲?針阿彌已經過來求饒,說不再和我們一爭上下。為難的是前田利家的事,這小子在內院就敢當眾殺人,實在是膽大妄為,尾張守殿下的怒氣一時半會兒恐怕很難消掉。他倒霉,我這個赤母衣的筆頭也沒什麼臉面。師傅有什麼好的辦法嗎?」文石搖搖頭,「這次他做的實在是,我都不知該怎麼說。雖然我認為他遲早會回到織田家,但除了能為織田家立下大功,不然想立刻歸參,難。」
看到氣氛實在是太沉悶,松鶴丸決定改換話題,「自己惹的事,自己擦屁股。咱倆不說他了,頂多等我元服後親自找他談談,如果出陣時他願意陣借,可以來我的隊伍,軍功從優,他的武功還是很強的。師傅,我可是聽森本說,這次元服,他們合資送我一件鳳尾楓霜猩猩緋陣羽織,我看到了,真的是非常漂亮。不知師傅送我什麼呀,可不要太寒酸了。」
「松鶴丸,這個習慣可不好。你不說,別人真心送的,那才叫禮物;像你這樣見到一個逮一個,張嘴就要的,那叫勒索。」「那我可不管,只要是好東西就行。織田造酒丞師傅答應送我一把好槍;?鄉帶刀大人說給我一把太刀和肋差;父母答應按我的設計給我準備一套甲冑;連尾張守殿下都答應給我一匹帶馬具的好馬;如果師傅的太寒酸了,面子上可要過不去。」文石無奈的看著松鶴丸,心想怎麼就收了這麼個無賴徒弟呢。「禮物早就給你準備好,送到青山村去了。你要著急就自己去看吧,有你這樣的徒弟,可真是丟臉。」一聽禮物到手,松鶴丸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再想想眼看過幾個月就要元服,家裡給自己準備的東西想來已經堆滿屋子了吧。有了這個心事,就無心再在雜貨屋待下去,跟師傅嬉皮笑臉說了幾句話,心已經飛回青山村。文石也知道此時說什麼都白搭,就不再講什麼,放他回去。
松鶴丸領著青山左衛門飛快的奔回家中,沒等進門就大喊起來,「母親,我回來了。甲冑制好了嗎?」志賀夫人一臉怒氣的衝出來,「喊什麼喊,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元服怎麼的。自己滾回屋裡看。」松鶴丸伸伸舌頭,悻悻地回到自己屋中。不過,當看到屋中準備好的各式各樣物品時,馬上就把剛才的懊惱拋到了九霄雲外。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掛在屋子正中的鳳尾楓霜猩猩緋陣羽織,下擺用金色和紅色的絲線織成,形狀如同火中浴血重生正要展翅而起的鳳尾。往上由紅黑色絲線和藍白色絲線混合而成,繡上楓葉的圖案,旁邊混合上白色,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再往上就是正式的菊池寬,沒有任何圖案,全部由鮮紅色構成,極為炫目。在甲冑外面套上陣羽織,絕對在戰場上異常醒目。
陣羽織左邊掛著準備在元服時穿的肩衣長?。淡青色,隱隱約約能夠看見繡著混合無字錢和葉菊的家紋,穿上也不知合不合身。
右邊是早就給自己準備好的甲冑。兜是鐵?地三十六間大丹山筋兜,繫繩從設計的?穴和四天鑌伸出。八幡座由鍍金玉緣,裡菊,透菊,魚魚子地唐草雕葵座四重構成。後面正中鑲上了用赤銅做的葉菊座笠印付環紋,和總角連接。眉庇先是在鐵板藻獅子韋的周圍縫上?蒲韋的小緣,然後打進去七個赤銅小櫻鑌,再用赤銅覆蓋固定住。中央祀立台用三個菊鑌固定住赤銅唐草葉菊三點透雕鍬形台,上面鑲著寫著梵文『無』字的鍍金地板。
兜的兩邊是分成黑白二色的系威五段笠,一段只用鐵板相襯,以下都使用練革盛上本小札製成。選用鍍金無字錢地板和赤銅葉菊據紋裝飾。
面具為鐵?地隆武頰。頰用的是便鐵,深灰色帶黑紋,只能露出耳朵和隱隱約約的頰骨,裝飾紋是藻獅子韋蝙蝠。並在顎骨前按了流汗的引導管。
胴甲前立舉三段,後立舉四段,長側五段,草摺七間五段。胴甲總體上是盛上本小札和兩段鐵板製成,長側二段以上塗的是白檀,剩下塗的是黑漆。
籠手是白檀黑漆鐵七枚筒籠手。佩?是白檀黑漆鐵小麥稿筏金鎖綴佩?。月需當是正面三葉菊紋白檀黑漆鐵七本荻月需當。櫃是白檀黑漆取面太鼓形大型櫃。
整個甲冑基本上都是由黑白二色構成,腦袋頂著一個梵文『無』字。既有萬物皆無常之意,也有唐國黑白無常專收人命之意。所以松鶴丸把這個由自己設計的甲冑稱作盛上本小札黑白絲威二枚無常胴具足。
甲冑下面的榻榻米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把無桿的槍刃,一把太刀,一把肋差,一筒鐵炮。
無桿槍刃為十文字槍刃。長超過半米,直刃從刃尖到刃尾超過四十厘米,橫手刃也有三十厘米以上。外側刻著『人間』二字,內側刻著『無骨』二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莖上有和泉守兼定的銘文。
太刀刃長近八十厘米,泛著幽幽的藍光。莖是極為少見的雉子股莖,銘文是國永。名字很怪叫鶴丸。
肋差大概刃長三十厘米左右,銘文兼元。
鐵炮是中型的二十刃鐵炮(使用75克左右彈丸),筒身要比一般的中型鐵炮長很多,還有準星和防雨遮,可以看出這是一把特製的鐵炮,在台木上還刻著銘文泉古松。
「松鶴丸,還不出來,想餓死在裡面嗎?」志賀夫人在屋外大喊。松鶴丸吃驚的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