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會談
兩個人，一男一女，特徵都非常的明顯。
陳珞看向那個男人，第一感覺，就是他的眉毛好長，全白的眉毛非常的濃密，幾乎要將他的眼睛給遮住一般，這樣看起來，顯得他原本長滿老年斑的一張臉，愈的蒼老起來。
只是，雖然蒼老，但是老人的氣色非常的好，眼睛不大，但是精光熠熠，很大的一個鷹鉤鼻，和石愷如出一轍，但是長老人的臉上，卻是少了幾分陰鷲之色，而是多了幾分世故和精明。
毋庸置疑，這個老人，就是石氏集團的掌門人，坐擁江南繁華地段，一手掌控其絕大多數財富流通的傳奇性的人物，石仲了。
陳珞後世的時候，兩千年左右，電視上有看到過石仲一次，雖然石氏集團並未年的這一次大經濟政策下蒙受損失，但是緊接而來的七年金融危機，卻是給石氏集團帶來了極大的衝擊，直至四年之後，也就是2001年，石仲當著全國人民，宣佈石氏集團破產。那一刻，老人眼含淚，垂垂老矣。
巨人的倒下，驚起了漫天的灰塵，那幾乎可以說的上是一個世紀性的悲劇。
而站石仲旁邊的女人，戴著鴨舌帽，墨鏡，則是周妁了。
周妁的穿著打扮極為簡單，簡單的白色t袖，藍色牛仔褲，包裹著大腿，顯得長而筆直，非常的顯眼。
不過石仲面前，她的存感，很自然而然的被削弱了許多。
石愷沒想到石仲會下來，馬上衝了過去，扶住石仲，不滿的道：「爸，你怎麼下來了？」
石仲對陳珞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友不會覺得老夫怠慢了。」
陳珞笑了笑：「受寵若驚，石老實太過客氣了。」
石仲道：「周小姐一直老夫面前說少年天才，老夫也很是有興趣，見面之後，果然覺得小友有些不凡。」
「哦？」陳珞好奇，也不知道周妁都對石仲說了什麼。
石仲則是擺了擺手：「樓上詳說。」
陳珞點了點頭，幾個人，一起上了電梯。
電梯上，陳珞附周妁耳邊說話，周妁就對他吐舌頭，石仲見著這一幕，似乎一點都不好奇，倒是石愷氣的半死，陳珞雲山市的時候，不過就是一個自己隨腳可以踩死的小囉囉，怎麼到了海市，就一個翻身變太子了。
石仲讓他親自迎接的時候他本就極為不滿，到看到父親親自下來，那火氣也就大了，不過因為石仲態不明的緣故，他的火氣也不好作，不過心裡卻是想著，等到陳珞離開了這裡，一定要讓陳珞後悔世為人，他卻不知道，既然陳珞能夠順順利利的出現這裡，他以後都沒有任何機會了。
到了三十三樓的一個宴客廳，馬上有生活秘書端茶倒水，石仲的態一直都比較和善，絲毫不像是那個江南商圈叱吒風雲的大腕，不過，不經意間，老人所流露出來的凌厲氣息，卻還是讓人感覺到極大的壓力的。
就像是石愷這種外面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石仲面前，都溫順有如小綿羊，這並不是家教而多麼的成功，而是石愷對於石仲的一種本能的敬畏。
兒子尚且如此，外人，就加不用說了。
只是，陳珞和周妁卻是兩個另類，一個是見多了大場面，另外一個，則是根本就不知道緊張為何物。
石仲一邊喝茶，一邊觀察著陳珞的一舉一動，十五歲的少年人，心性卻是沉澱有如一個老人，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安定感。
這種姿態，考究的是涵養，不然就算是演戲的功夫再好，也是裝不出來的。
這一點，讓石仲很是欣賞，他的眼裡，不管是天才也好，奇才也罷，一個人如果沒有定力，太過浮躁，就算是能夠取的一時的成就，但是商場如戰爭，浮浮沉沉，一時的成就，並不代表一輩子的成就，而且，站的高，摔的狠，不知道有多少所謂的天才，因此而一蹶不振，從眾人的眼消失。
陳珞卻沒有去看石仲，而是打量著這裡的裝飾，偏典雅古樸的風格，有一種沉澱到骨子裡的貴氣和華麗，卻不會給人一種庸俗的感覺，看得出來，對於經商和做人之道，石仲已經浸淫到了骨子裡。
只是可惜的是，這樣的一個傳奇性的人物，他終究是老了，年和七年連續兩場大的劫難，耗了他全部的精力，這才導致七年之後，石氏下坡路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然後，就慢慢開始談話，談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石仲的經驗和閱歷，就像是一本書，你隨手翻閱，都能從裡面學到很多東西。
這時就聽陳珞微笑道：「我曾看過一本名人傳記，那人所說，他這輩子，所推崇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曾國藩，一個，則是石老您。」
「哦？」石仲有些好奇：「哪本書？」
陳珞道：「一本很小眾的書，書名我都忘記了，但是這個名字，卻一直難以忘記，今日得見石老，才知道那作者所言不虛。」
石仲笑道：「我哪裡能跟曾國藩相比，實是太抬舉我了，過猶不及，這是給人罵我啊。」
陳珞搖頭道：「我看來未必如此，商道人道，早年石老推崇儒商一道，不知道影響了多少人，也改變了多少人，這一點，是值得敬佩的。」
石仲就歎了口氣：「儒商儒商，只是這個世界上，捨本逐末的人太多，現還有誰會記得老祖宗的古訓，世風日下啊。」
陳珞道：「市場經濟，衍生功利性和世俗性，這是不可避免的，石老不必為此歎息。」
石仲點了點頭，問道：「那你認為，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比較起來，孰優孰劣？」
「存即是真理，優劣我說不出來，不過，如若不是市場經濟的環境下，想必也難以催生石氏這樣的金融集團。」
石仲撫掌大笑：「也是也是，我還真是老糊塗了。」
後面的一些話，則是越談越偏，大部分不是經商，而是做人之道，談到後，石仲又是歎了口氣：「陳珞，我活了七十年，卻還沒你活了十五年這麼通透，今日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陳珞慚愧，周妁則是掩嘴偷笑，別人不瞭解陳珞，她可是瞭解的七七八八的，知道陳珞大部分都是胡說八道呢。
而石愷，因為對陳珞本有成見的緣故，雖然覺得有道理，但是還是覺得全部都是歪理，冷哼一聲，不想再聽，起身離開了。
石仲看著石愷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黯，道：「朽木不可雕也，倒是讓你們兩個見笑了。」
這一句話，讓陳珞後背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完全就是天南海北順手捏來，毫無目的性可言，但是現看來未必，石仲的那些話，表面上沒有目的，實則，則是說給石愷聽的啊。只是可惜，石愷並未理解父親的一番好意，提前離開了。
而周妁，聽到這裡，也是微微一驚，這石仲一代英豪，果然名不虛傳。
石仲是真的老了，說了這麼一會話，就有些精力不濟。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閉上眼睛稍稍休息了一會，精神才恢復一點。這才接著道：「小友，說正事，也別耽誤你和周小姐的時間了。」
周妁道：「我也離開一下。」
石仲擺了擺手：「聽聽無妨，老夫兩眼昏花，或許周小姐能聽的明白也不一定。」
周妁苦笑，其實對這些，她並無興趣，但是既然石仲這麼說，她還是坐著沒動了。
陳珞知道先前的談話已經勾引起石仲的足夠興趣，這時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道：「石老，想必這一次石氏集團的股市危機，集團內部應該有感受到。」
石仲點了點頭：「危機四伏，大廈將傾，只是可恨，一些人愚蠢，居然未能察覺。」
陳珞道：「不知道石老對此有何對策？」
石仲苦笑道：「不怕小友笑話，老夫對此已經黔驢技窮了。如若不是如此，老夫大概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和小友見面。」
陳珞笑道：「石老既然如此謙虛，那我就不謙虛了。」
說著，他將自己對股市的分析說了出來，其實說的多是一些很籠統的話，但是石仲還是聽的很認真，並不時點頭，看樣子，這樣的話，對他來說並無意，應該是石氏的智囊團早就分析出來的結果。
然後，陳珞忽然道：「石老是否有想過，現如今滬市和深市的股市動盪這麼大，國家，是否會出台某些政策進行平衡呢？」
一直垂著眉毛的石仲，這一下，眼睛驀然睜開，雖然他的瞳孔已經老的渾濁了，但是還是精光四射。
「小友，你這話的意思是？」他的聲音都顫抖了。
「我只是一個猜測，算不得數的。」陳珞笑道。
可是，石仲卻是認真的思起來，過了一會，他打了一個電話出去，那臉色的神色，就變得加的肅穆了。
宴客廳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而緊張起來。
陳珞輕鬆的喝著茶水，可是周妁卻是覺得很不適應，心裡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堅持一下，早點離開的。
老實說，對這方面的內容，她是真的沒有一點的興趣，當然要說全然不懂，那也不是，至少，從陳珞說出那句話以及石仲如此大的反應來說，她知道，陳珞這算是拋出一枚重磅炸彈了。
少年人一方大鱷面前侃侃而談，游刃有餘，給人一種極為機智和老練的感覺，偶爾，轉過頭對她笑的時候，又是恢復到那個調皮的模樣，只是，兩種映像疊加一起，恍恍惚惚的，變得很不真實。
或者說，從當初雲山市那個莽撞救人的傻小子，到現他登堂入室，對著一方或者一國經濟指手畫腳，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真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