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口出狂言
潘東明也沒指望陳珞能懂,他繞過陳珞坐了自己的座位上,隨手將那份件合起來放到一邊。
陳珞看見書房裡有飲水機和茶杯就跑過去泡了兩杯茶,給潘東明的那一杯濃一點,自己的這杯則是只有幾片茶葉。
見微知著,潘東明可不會認為這是無意識的行為,肯定是有心的,他週末的時候不用去市政府坐班,上午是休息時間,下午則是要自己的書房辦公,每次都是習慣性的給自己泡一杯濃茶提神。
「很不錯的年輕人啊。」潘東明心裡想,只是可惜家庭背景差了一點,要說他和潘奕一起,就算是自己不反對,老婆柳樺卻是絕對不會贊成的,而且年紀太小了點啊。
潘東明思考著怎麼開口才能對少年人的傷害低一點,他看的出少年人自尊心很強,而且實際上他的心情也是很矛盾的,周妁的事件當,作為當事人他是清楚的知道如果事故生了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而少年人及時阻止了這起事件的生,等於是間接的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所以若非情非得已,他是不願意開這個口的。
並且子虛烏有的事情呢,有什麼好說呢?兩個人的年紀都這麼小,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陳珞沒有讀心術,不清楚潘東明心理的矛盾,他坐沙上,隨後拿起報紙看著,潘東明不說話他自然不好先開口。
報紙是雲山市早報,沒什麼公信力的報紙,大部分是一家之言,有點意的則算是豆腐塊大小的娛樂版了,只是雲山市的消息相對閉塞,外面生的重大事件傳到這裡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昨天所生的事情了。
陳珞報紙上看到周妁的消息,她的專輯正緊張的錄製當,預訂5月5號上市售。
這算是提前預熱了,周妁平時很少親自做類似的宣傳的,一般都是公司代為宣傳,她的美麗和人氣注定捧她臭腳的人不會少數,大概是因為對這張專輯比較重視,陳珞心裡想。他不知道這種重視是和他有關的。
過了一會潘東明才找話題道,「陳珞,平時看報紙嗎?」
陳珞搖了搖頭,「有時間看,沒時間就不看。」
潘東明就笑了笑,「那也就是看過,對雲山市的報紙,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陳珞撇了撇嘴,「有點像是黨政刊物。」
「哦,怎麼說?」潘東明來興趣了。
陳珞解釋,「意思就是空洞無物,華而不實,滿篇幅的道德章。」
潘東明聽了之後眉頭微微一皺,這是批評他呢,少年人的膽子很大,語氣很尖銳啊,但是要說生氣,卻也是沒有的,他雖然是一市之長,但是也沒專政的習慣。而且於他而言,心知肚明的是,地方性的報紙,大方向和大前提沒有出錯的前提下,所宣揚的從來都會是好的一面,自爆痛腳的行為,是沒有人會做的。
潘東明道,「說的倒是很有道理,那我們該怎麼改?」
陳珞想了想道,「眾所周知,輿論的形成,有兩個相反相成的過程。一是來源於群眾自,二是來源於有目的引導。而第二個過程一定程上是普遍壓倒第一個過程的,所以說來,輿論只是政府宣揚其政治觀點的工具罷了,這是無所謂對錯的,不需要改。」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政府是專政的?」潘東明的臉色不太好看。
陳珞聳了聳肩,無辜的道,「我可沒有,個人只是認為輿論只是工具,操控儈子手的手裡就是殺人工具,操控商人的手裡就是賺錢工具……這和輿論本身無關,而和引導使用輿論的人有關。」
潘東明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同時吁了口氣,這真的是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初三學生說出來的話嗎?何其震撼?何其詭異?何其大膽。
潘東明的情緒多少有點波動,他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子,出「啵啵……」的沉悶的響聲,隨後,他將那份陳珞看過的件扔了過去,對陳珞道,「剛才你說這份件看不懂,現該不會說不懂了?」
陳珞苦笑,「對不起潘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潘東明促狹的笑了笑,沒說意還是不意,只是道,「既然看過了,也看懂了,那你就和我說說,為什麼這些年來雲山市的流域治理方案一直停滯不前。」
陳珞一呆,這個範圍可就廣了,他不過就是隨口說了兩句話而已,不至於捅這麼大的簍子,用力抓了抓頭,不說話。
潘東明看出他的顧慮,道,「你隨便說說就是,今天這裡沒什麼市長,只當是兩個朋友關起門來談天下事。」
「不太好說。」陳珞苦著臉道。
「放心,說錯了我也不怪你,童言無忌。」潘東明的態很親和,自然也是一種試探,他想看看這個少年人是否真的有那麼神奇。
陳珞猶豫了好一會才道,「潘叔叔,要說的話卻也不難,我無聊的時候有翻看過一些類似的資料,關於長江流域治理近幾年出台的幾個方案都是很不錯的,成效不大的緣故,歸根結根還是出了人的身上。是治理的力不夠。」
潘東明認真的道,「官場上牽一而動全身,雖然流域治理是水利局那邊負責,但是事實上市委市政府以及財政廳那邊互相扯皮的事情舉不勝舉。」
陳珞聽出他的意思來了,問道,「潘叔叔有顧慮?」
潘東明點了點頭,他雲山市市長的位置也有幾年了,這幾年一直都沒有調動的跡象,這對於年齡正盛的他來說委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而其的一個原因之一就是長江流域的治理問題了,每年洪澇災害不斷,很是影響他的政績。
陳珞古怪的笑了笑道,「潘叔叔,既然問題說開了,那我想請問您一句,您相信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潘東明不解。
「如果您相信我的話,我就接著說,不相信的話就不說了。」陳珞道。
「我想聽你說。」潘東明道。
陳珞點了點頭,道,「道理是很簡單的,只是潘叔叔身處局,當局者迷,雲山市的官場並不複雜,談不上黨系林立,只要潘叔叔有決心大力整治水利局,相信明年今日,肯定能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陳珞知道,如若記憶沒有出錯的話,1996年和1997年長江流域就已經出現了很嚴重的洪峰,而到了1998年夏季,洪澇災害到達1954年以來的高峰,洪水一瀉千里,幾乎全流域氾濫,無數村鎮城池變成沼澤,直接損失數億,而雲山市當年也是屬於重災區。所以如若潘東明能夠聽進去他的話加強流域治理的話,這份大禮注定是他所意想不到的。
「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那麼多人的利益糾葛。」潘東明搖頭歎息。
陳珞道,「潘叔叔,您是一個有魄力的人,只是有時候手腕不夠強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有沒有想過殺雞儆猴的效果?」
潘冬明微微一愣,詫異的看向陳珞,陳珞微笑著道,「剛才和潘叔叔下象棋的時候,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做人如下棋一樣,要有大局觀,不能局限於一城一池的得失,重要的是後的勝利。而如若你實行的過程遇到麻煩,當一個子陷入絕境的時候,不要為了救這個子而損失多的子。」說到這裡,陳珞就閉上了嘴巴,他知道以潘東明的智慧能夠理解,再多說就是畫蛇添足了。
潘東明眉頭緊蹙,陷入沉思,誠然,如陳珞所說的那樣,這些年來,雖然有過不少次大刀闊斧的改革,但是阻力過大的時候總是半途就夭折了,盤根錯節的關係讓他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從而被磨平了稜角,失去了銳氣。
當頭棒喝,一言驚醒夢人啊。
潘東明的眉頭舒展開來的時候,現陳珞已經離開了,茶几上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茶葉杯,潘東明趕緊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潘奕正坐沙上看電視。
潘東明問道,「陳珞呢?」
「他回去了啊。」潘奕道。
「回去了。」潘東明苦笑起來,這小子還真是滑頭啊,他大概早就想到自己今天叫他到家裡吃飯的目的了,倒是好,口出狂言一番將自己震住然後溜之大吉。
潘奕看父親臉色古怪,好奇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事,就是覺得少年人有點意思。」
潘奕又問,「爸,你們書房裡談了什麼啊,談了這麼久。」
「隨便聊聊。」
「爸,你該不會是和人家說了不應該說的話將人給嚇走了?」潘奕嘀咕道。
潘東明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哪裡會,爸是那樣的人嗎?」
潘奕這才點了點頭,放心了。反倒是潘東明的內心因為陳珞的那番話掀起軒然大波,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