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的蒼白月光將少年的臉照得慘白慘白的,看不到一絲人色,將那雙赤紅色的魔眼襯托的分外妖異猙獰。
這名叫做南娜的老師自然知道修斯是何許人也,只是一直生於安逸的她並不能夠清楚的認識到面前的這個傳說中的學生是何等的危險。她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的魔杖掏出來想要做點什麼,至於是呼救,自衛還是將對方制服,她自己都沒有想好。[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不過她也不用想了,因為在她把手伸向自己的長袍內的時候,這個學生就瞬間到達她面前。在視線中急速擴大的慘白的手像是掐小雞一樣輕而易舉的扼住了她的喉嚨,然後這個學生將個頭還比自己還高一點的女老師就這麼舉起來,五指陷進了她的皮肉中。很明顯,這並不是什麼警告或者示威,他是真想把對方掐死。
赤眼的惡魔沒有一絲表情,即將斷送在自己手裡的生命連讓他動容的資格都沒有。而在他的手上拚命掙扎的這個女人很快就沒有多少氣息了,不論她怎麼捶打那個手臂都沒有任何作用,因為窒息而凸出的眼球死命的瞪大,她將求救的目光落在希亞的身上,希望她能夠救自己。
可是是希亞呢?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女孩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往日的陰影和面前的恐怖重合,她已經害怕的連尖叫都做不到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恩師即將死去,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修斯!放開她!」
就連南娜自己都認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修斯向那個方向望去,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那兒。克勞迪婭·羅爾羅斯,少女的臉上一如當年的正派和認真。
修斯歪著頭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快要死掉的南娜和跪坐在地上的希亞,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已一念之間就可以抹殺的,真要弄死她們什麼時候都可以。想到這修斯鬆開手,隨手將已經昏迷的南娜丟到地上。
「這個地方還是對我來說還是那麼麻煩。」
黑髮的少年毫無緊張感的發表著感想,邁著隨意的步子,他慢慢往克勞迪婭走去。修斯的身上完全沒有武器,即使如此,女武神少女還是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劍柄,退後半步。
「別過來。」
「為什麼?你害怕了?」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修斯惡意的露出一個笑容。他想到之前把她關在塔羅西斯餵馬糞餅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這個女孩就想要去欺負她一下。
「誰,誰害怕了!總之,你別過來!」
名為銀翼翱翔的上等魔法劍並不能給她帶來一點安全感,克勞迪婭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的目光刮的自己身上生疼的,可現在的狀況卻不允許她掉頭逃跑。不過修斯並沒有步步緊逼的意思,在距離克勞迪婭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端著下巴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一如往時的銀髮赤瞳,姣好的面容上遮著一層貌似認真實為死板的面具,如果說露西亞像一隻犰狳的話,那這位就是一隻毛色純白的家犬,看上去很唬人而已。
「放下你的劍,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修斯撂下這句話後轉身往回走,涼亭的那個地方,希亞和南娜還在那裡未走,一個是驚嚇過度,一個是不省人事。
克勞迪婭很想說『為什麼啊』,『我才不去啊』之類的話,可是張張嘴之後還覺得自己沒那個勇氣說出來,只好低著頭跟著修斯走進那個亭子。
「什麼事。」
自暴自棄的坐下,克勞迪婭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在這個男人面前這麼軟弱。昏暗中嘟著嘴的少女惹得修斯莞爾一笑,他知道克勞迪婭在想什麼,倒也不去揭穿。
「你們護衛的那個殿下是誰?」
「你問這個幹什麼?」
「在進貝爾薩斯之前我和她是同行的,只是她留給我的印象相當不好。」
心裡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了,所以修斯問得很隨意,這個問題只當是看一下她在這件事情上是個什麼態度,不過克勞迪婭的話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你不會還想去刺殺吧!對你沒好處的,伊麗莎白公主並不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妹妹,刺殺對你也沒什麼好處的。」
修斯挑了挑眉毛,沒有去解釋刺殺的事情,而是靠近克勞迪婭的臉:「你在關心我?」
「誰,誰,誰關心你了!我,我知道你是個任性妄為的傢伙,現在是我在護衛殿下,總,總之你不要給我找麻煩就行。」
下意識移開視線的克勞迪婭說話都變得有點結結巴巴的,看著這樣的少女,修斯嘴角勾起弧線。他伸手捏起少女柔軟的下巴,強迫那雙和自己一樣紅色的眸子注視著自己。被這麼輕佻的對待,克勞迪婭變得慌亂起來,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眼裡一閃而過。她感覺那雙紅色的眸子似乎在窺視自己的思想,為了不讓這個混蛋得逞,少女~乾脆把眼睛閉起來,隨你怎麼看。
「你在等我賜吻嗎?」
修斯話讓克勞迪婭整個臉都變得紅起來,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她感覺下巴上的那隻手拿開了,接著自己的頭髮被抓住了。修斯抓著克勞迪婭的頭髮狠狠的揉了揉,把她的髮型弄的亂七八糟的,「小笨狗。」
「喂!你說誰啊!」
留給滿臉通紅的少女抗議著的少女一個背影,修斯側臉的剪影在她的視線中只有那紅色的眼睛格外清晰,「既然被你們發現了,那我很快就要離開了,這兩個人隨你處理吧。那麼,晚安。」
「等等!」
「嗯?」
克勞迪婭稍微遲疑一下,「我弟弟的事情,謝謝你讓他安全回來。」
「嗯。」修斯其實並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已經不想多說了,微微頷首後就隨夜色中飄散的樹影消失了。
同樣的待宵之月下,和貝爾薩斯相隔數千里的聖城亞歷克斯中,最大主教伯特·蘭皮特·萊伯恩房間的燈依舊明亮著。
這位老人外表看起來幾乎已經半身入土,滿是褶皺的蒼白皮膚上因為老化而暴露出的血管清晰可見,脂肪只存在於少部分必要部位,基本上手和臉的皮膚都是掛在骨頭和肌肉上的。老年斑佔據了他面部的大部分區域,頭髮上更是找不到一絲年輕的痕跡,完完全全枯萎而衰弱的灰白。他拿著文件的手哆哆嗦嗦的,讓人很擔心他會不會沒看完這份文件就直接嚥了氣。
不過半夜還忙著處理從安德烈那裡傳來文件的凱文完全不擔心這件事情,因為他在二十年前見到這個老傢伙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正處中年的凱文神侍和很多的同僚們一樣都在等主教之位,甚至有野心的人還會去窺視大主教的人選。雖然最大主教的權力僅次於教皇,不過這個位子是唯一沒有人會去想的。
因為最大主教自神戰以來只有一任,那就是至今還在任的伯特主教,換而言之這個老傢伙已經活了近千歲了。連教皇都換了幾十任,可是他這個最大主教卻一直挺立著,沒有人知道這位掌管整個聖堂教會暗面的這個老人是怎麼活到這個年紀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
凱文自從被分配到最大主教手下已經有好幾年了,對這位老人可以說是相當的熟悉。他很健談,也很愛笑,晚上永遠比白天精神,工作起來比自己這個年輕人還不要命,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工作熱情的。
今天晚上是凱文第一次見到他激動的樣子,雖然他拿文件的手一直都會抖,可今天抖得最厲害。老人哆哆嗦嗦的同時臉上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滿臉的褶皺都被擠在了一起,讓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呵呵呵,哈哈哈,真是不錯,真是不錯,哈哈哈,安德烈那小子總算幹了件有用的事情,哈哈哈!」
看到老人灰褐色渾濁的眸子露出驚人的神光,覺得莫名其妙的凱文開始回憶之前遞交給他的文件,貌似是關於抓捕異端的報告吧!有什麼人讓這位老人這麼感興趣?想到這裡,他也不自覺的有點興趣了。
「主教,安德烈神侍做了什麼事情讓您這麼高興。」
雖然很睏,但馬屁還是要拍的,這已經變成了凱文的生存本能了。興致高昂的老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不過凱文知道那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話而對自己表露好意,只是單純的高興而已。
「也許我又能看見一個曠世奇才出現了。」
「呃,您是在說安德烈神侍嗎?」摸不著頭腦話讓凱文不禁一愣。
「不,不,那小子雖然有些小聰明,也挺好學,可是配上這個稱呼還差了太多。」老人將文件放到油燈上,火焰沾上紙片後立刻就燃燒起來,「人類這種生物大概是五百年會出一個這樣的人物。兩千年前是奇跡法師博貝特·比克斯特思,一千五百年前是魔帝,一千年前是初代教皇尤文思,五百年前是守夜人,這又是五百年了,不知道這次是誰呢。」
「在我看來最大主教您才是真正的奇才,不是有句話叫做活下來才是真正的贏家嗎?」
凱文適時的馬屁讓老人微微一笑,他搖了搖頭,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誰敢說他們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