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修斯還活的好好的,只不過這一陣子他過的並不不舒心。
自從修斯莫名其妙的擊敗了伊莉妮之後,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總是會偷偷跟蹤監視他。經常不經意的回頭都能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有時候她實在躲不掉了就站在原地用非常兇惡的眼神瞪著自己,那樣子就好似欠了她幾百萬金馬克似的,讓修斯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自己默默的走開。
只不過這不舒心的來源不僅僅來自於紅髮少女的監視,還是他的長官庫蘭大人。
庫蘭對於修斯被跟蹤這一情況顯得尤為謹慎,她覺得是伊莉妮察覺的察覺了修斯的身份所以才進行如此嚴密的監視行動的。所以現在她一有空就去找伊莉妮商談,就是為了可以拖住她,減少可能被發現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了能夠讓修斯隱藏住身份吧!庫蘭就硬塞了一支千人隊給他。
於是就變成現在他面前這個狀況:面前五千多個懶懶散散的痞子兵東歪西扭的站成了一個一百乘五十的訓練方陣,如果那個形狀精奇的方陣能夠叫做方陣的話。
庫蘭一下子就把部隊的四分之一交給了修斯對他可謂是抱有不小的期望,她給修斯的命令也很簡單,就是帶好這個番號是第四大隊的千人隊,要怎麼帶好,也全憑修斯自己發揮。
可修斯這副賣相又怎麼會是個當軍官的料?
「唷,這個新來的長官看起來白白淨淨的,不會是師團長的姘頭吧!」
「嘻嘻,這還用說麼,看師團長那如狼似虎的年紀,這小子撐不了多久吧!哈哈。」
「我倒是很喜歡那種,那才來勁啊!你說是不!」
「嗯,不,不,還是嫩點好,嘿嘿。」
這種肆無忌憚的發言直往修斯的耳朵裡鑽,雖然他記不得以前的事情,可不代表他讀不出這些話中包含的惡意。人都是有本性或者叫做根性這個東西的,就算是失憶了。修斯依舊是那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修斯,這麼可能就這麼由他們這麼惡意揣測自己和庫蘭?
「所有人把裝備全部帶上,繞校場跑圈,掉隊我就打殘他。」說著,修斯隨手從旁邊抽出一根只有槍桿沒有槍頭的槍,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算來個下馬威。
「喂,大人,打殘我們誰幫你打仗啊!」士兵們都是油頭滑腦的主,他們自然不敢和軍官硬碰,在軍隊中惹怒上司的最壞會被處刑的,所以這種事情能躲掉就躲掉。
「跑,所有不動的人我一概不會留手。」修斯將手臂粗細、刷著暗紅色漆料的槍桿看起來頗有份量,槍桿在修斯的手上飛快旋轉著,被劃過空氣嗚嗚作響。很明顯這一棍子要是打下去,就算不骨折也差不多了,少說要腫上一陣子。
眾人沒有辦法,開始繞著校場跑起來,這一天,所有人都跑的很賣力,生怕成為那個被打的。
修斯以為這下士兵們都被他給懾服了,也就好管束了,可惜事情並沒有修斯想像的那麼簡單。
從第二天開始,半數以上的士兵要麼說是傷風感冒,要麼是跌打受傷。總之,千條萬般理由就是不願意來訓練,這叫軟抵抗,不能跟他硬著來,我來軟的還不行麼?修斯又不會分身術,等他把五千多口子士兵都拉到校場來的時候,基本上也就已經是晚上該解散的時候了。
在校場的士兵修斯不在不訓練,裝病的士兵磨磨唧唧的也就是為了拖時間,在這方面他們真是意外的默契。
在他們的想法裡,修斯肯定是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法不責眾麼。可修斯是什麼人?他是個很少會用巧勁的傢伙,處事管理什麼的更是不會,這種小聰明對於其他的軍官來說也許是百試不爽,可到了他這裡就事情就會被他直接化成最簡潔的解決方法。
第三天早上的起床聲是由一聲慘嚎開始的,修斯首先就去看完了那幾個『重病號』讓他們直接變成了真正的重病號後開始一間一間營房的搜查,只要這時候還留在營房中的,全部都被打個半死,該送哪去送哪去。
結果立刻就有中級軍官聯名向庫蘭抗議,說這個軍官根本就不會帶兵,要求撤換修斯。
——
庫蘭看著面前累了一堆的訴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說你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此時修斯正站在庫蘭的桌子前面等著挨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此蠻幹的話,弄不好會變成嘩變這種嚴重的事故的,可是對於修斯來說,這是他能想到了唯一的方法了。「他們都裝病,所以我就教訓了他們一下。」
「有你這麼教訓的嗎!」庫蘭把桌子拍的彭彭響,連軍帳外面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的,「他們都鬧到我這裡來了,你要我怎麼辦?!」
修斯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冷漠樣子,只不過對於庫蘭的話,他也無言以對,不論怎麼說,他都是辜負了庫蘭的期望,雖然這種期望從一開始就是不切實際的。
終歸修斯還是庫蘭的老部下,對他也只能發發火,事情還是要解決的。她長歎一口氣,略微失望的微微搖頭,便已作出決定:「這樣吧,我就說你已經在我這裡認錯了,回頭你回去態度懷柔一些,不要再出這檔子事就行。」
黑髮的少年冷冰冰的站在那裡,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是。
就在庫蘭皺著抬起頭想要繼續說教的時候,修斯彭的一下消失在空氣中,只有門口飛揚起的門簾證明了他剛才已經出去了。
「糟!這混小子!」庫蘭大驚,連忙追出去。
這次庫蘭應該是要感謝一直跟蹤修斯的伊莉妮了,當她追都校場的時候,正看到修斯揮舞著長槍和伊莉妮打成一團,而旁邊是兩個受傷被感覺送往醫務處的士兵。
庫蘭在一瞬的安心之後,隨著升起的是修斯的任性給她造成的暴怒,女武神直接覺醒,天賜劍一劍砸在修斯的槍桿上,將他連人帶槍都砸飛出去,「停下!都停下!你鬧夠了沒有?」
被打飛的修斯從一堆被撞碎的護欄中踉蹌爬出來。即使嘴上流血了,他也一聲不吭,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瞪著在場的所有人,那眼神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危險的光芒。
面對那樣的眼神,庫蘭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心虛。她下意識的將語氣放柔下來:「修斯,冷靜下來,冷靜,事情要慢慢來。」
不過現在在場的,知道修斯身份的人可只是庫蘭一個了。紅髮的少女將她紅色的神槍在手腕上轉了一圈,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修斯,嘴上卻對庫蘭說道:「將軍閣下,這位是真的修斯吧!據說閣下和修斯有舊交沒想到是真的。」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庫蘭心裡咯崩的跳了一下,目光遊走:「龍槍騎士閣下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哼!」紅髮的少女露出輕蔑的笑容,「那你就繼續裝傻到底吧!」
這麼說著,龐大的魔力突然爆開,紅色的神槍發出刺眼的光芒,魔力產生的風壓直接將大氣排開,「貫穿他的心臟!岡格尼爾!」
在周圍人的視網膜中留下了這樣一個場景:紅髮的騎士少女雙手持著一把鮮紅鮮紅的投槍,槍尖向下指著地面,紅色的魔力從槍刃中溢出來,向上飄起。少女本身放出的魔力則直接在空氣中排開了一個直徑兩米多的球狀真空帶,從槍刃溢出的紅色魔力在這個球形的真空帶中撩裹徘徊著,碰到『球』的就會彈回來,就好像這個『球』真的存在一樣。
「不要!」庫蘭剛剛叫出聲,紅色的神槍就被少女右手一推,射了出去。
神槍的槍刃在地面磕碰了一下之後詭異的反彈上去,完全無視槍身結構和物理法則,從地面往上彈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射向修斯。
而就在這一瞬間,修斯的眼睛變成了和神槍一樣的紅色,不,比那種紅色來得更加鮮紅,更加瘋狂。面對必殺的神槍,他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修斯伸出手去抓那把神槍。
可就是這麼荒謬的做法,讓伊莉妮臉上的輕笑還沒完全成型就已經變成了愕然。
他只用一隻手就抓住了那天下無雙的神槍岡格尼爾。所謂必中心臟的詛咒也沒有實現,神槍像是在一瞬就被抽光了所有的魔力,變回了原來那把鮮紅色的投槍。雖然依舊精緻華美,可這種狀態就完全不符合它那一擊必殺的美名了,充其量不過是個裝飾品而已。
「怎麼,可能?!!」伊莉妮瞪大了眼睛。
因為神槍的名頭太大,人們針對它必中的性質做了很多的研究,所以在以往的戰鬥中也曾出現了一些能夠繞過必殺這個概念,可以從神槍下存活的人。其實據伊莉妮自己已知的,可以繞過必殺的方法就有兩三:比如概念交換,利用欺騙術式,將一個東西在概念上替換成自己的心臟,這樣就可以躲過必殺,或者教會的大真言術中有可以將現象固定的神奇術式,把神槍固定在發動前的狀態,使得必殺這個過程無法全部完成從而打斷必殺。
可不論他們怎做,這都是取巧的方法。能夠正面接下神槍的人,身為龍槍騎士的她在前人的手記和傳聞中從來沒有見過,也有沒聽說過!魔力消失就代表神槍的必殺術式已經釋放了,可是釋放了卻沒有達到目的,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但現實告訴她,她思想中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麼活生生的發生在她眼前,這幾乎擊碎了少女那顆身為龍槍騎士的,驕傲的心。
那只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差異的手就這麼抓住了神槍,然後隨手將它丟在地上,好似這把天下聞名的半神武裝已經變成了一個廢品,完全沒有任何的價值了。
其實這只是修斯隨手的動作,比較槍刃還是很鋒利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神槍會停下來,但既然停下來了,那麼抓在手裡也沒有用了,自然要丟掉。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麼一個隨意的動作對於槍的主人打擊是非非常常大的。
歷代的龍槍騎士其威名都是由這桿神槍造就的。在面前這位少女心裡,這桿槍等於她的力量、她的榮耀、她的信念,甚至是她一切的一切,而這一切就被對方這麼抓住,然後隨意的丟掉了。這就好似一個人曾經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大英雄,擁有著常人所不能擁有的榮耀、地位,可是一眨眼之後發現這只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
當然,神槍並沒有失去它的神奇,只是這麼一丟,就把伊莉妮,甚至是歷代龍槍騎士的榮耀全部丟在了地上。
天下無敵也好,神槍必殺也好,落到地上也就濺起那麼一點灰塵。
當事人並沒這個自己,雖然修斯也奇怪沒為什麼下意識的一抓就能抓到這把看起來很厲害的槍,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冷冷的看著庫蘭,猶豫著要不要還手,即使沒有記憶,他大概是知道這群人是對自己好的,可是沒有記憶的修斯就像是一隻犰狳,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拚命縮起身子,對於他來說,現實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面對修斯冰冷的目光,庫蘭心中那一絲心虛漸漸擴大了,她忽然意識到,如果事情再這麼發展下去,修斯會毫不猶豫的掉頭走掉,就這麼離開自己,就像是那年的庫隆一樣永遠的離開。
沒錯,實際上在修斯現在的記憶裡,庫蘭不過只是一個收留了自己的好心人的概念罷了,甚至還不如照顧自己的喬治,以前的情誼和羈絆他統統不記得了,沒有過去的人,自然也就不會在乎未來會如何。
「修斯,你跟我過來。」說完她轉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修斯原本冰冷如劍的表情忽然變得滿是迷惑,可既然庫蘭讓他跟著去的話……修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槍往庫蘭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沒有抓捕,也沒有激鬥。必殺神槍被人用手抓住這件大事也就這麼撂下了。庫蘭忽然沒頭沒尾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後,這件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結束了。除了那堆被無辜殃及的木柱欄杆外,校場剩下的就只有騎士少女那寞落而孤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