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給這傢伙點顏色看看,音斬掃出,雪亮的劍刃帶起一絲血花,修斯的劍切開了還在要將第三劍揮向他的加莫迪。
這一劍的傷不是之前修斯刻意避開要害的那些劍傷可以比的,紅色的血口直接從左腹上部切到了胯骨,摻和著血色的脂肪好像發泡的一樣濃漿崩了出來,同時露出的還是白花花的小腸。
只是,還在精神奕奕的追擊中的加莫迪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劍對於自己造成的多大的傷害,他只想著下一秒就能把這個貴族小子砍到在地,讓他怪怪的在校醫院躺上幾天。於是,他繼續揮劍切向修斯的左肩,這時這把劍離修斯只有三十公分不到了。
如果說當時修斯就這麼讓他砍到的話,大概會在醫院住上整整半個學期吧!
但是,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但修斯意識到對方並沒有回劍防禦,而是繼續斬向自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做了一個決定,那就反擊,堅決徹底的反擊。
修斯的劍技實際上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每一次揮劍他必須把劍回到最初停止的位置才能再次使出超越距離的空間劍技,這是影響他出劍的唯一因素,雖然這點缺點,在消除距離後幾乎微不可查,但是,缺點這種東西本來就在最關鍵的時候才會要人命的存在。
當他將劍收回到原來的位置時,修斯已經感覺到劍刃上所帶著的風元素那狂暴的嘶吼了。
光斷,除此以外沒有任何選擇,而且連調整角度的時間都沒有。
於是,真正看不見的劍揮出去了。
只是剎那之間,前一瞬還在享受著成功喜悅的加莫迪突然覺得世界傾斜了,所有的力氣和元素之力都被瞬間抽乾,他明明沒有轉頭卻莫名其妙的看到了自己妹妹那驚恐的眼神,怎麼了嗎?希亞?接著,他便看到了他尚且站立在原地的身體,從主動脈噴濺出來的血液高高的飛上了天空,同時飛舞的還有那半隻已經被斬斷的,握著劍的手。
我敗了嗎?這是身為加莫迪這個人此生最後的意志。
鮮紅的血液濺滿了修斯白色的襯衫。那不斷抽搐的喉管,似乎還在掙扎著想要將自己的使命維持下去,只是,一切都是徒勞,即便擁有魔法,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頭顱被砍掉之後還能活下去,除非他不是人類。
修斯呆呆的看著面前這個已經無首的屍體,他明白,自己只是想要逼迫對方格擋而已,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劍抽出去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生與死的境界是人類不可能跨越的,一個生命要孕育出來需要十個月的時間,要獲得理智需要七八年的時間,要成為一個優秀的魔劍士,更是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但是,要毀滅他,只需一瞬。
「啊!!!!!!!!!!!!!!!!!!!!!!!!!!!」貫穿天際的尖叫聲,一個留著紅色短髮的女孩子暈了過去,接著就是暴怒的人群。
在魔道學院,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正因如此學院才嚴禁學生在規定的區域之外動用武力,甚至拿出武器。為了壓制住這群年輕氣盛的刺頭們,學院想了不少的辦法,但這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大規模鬥毆的出現。單對單的比試,通常來說是很難避免的,故在各個規定的場地配備了士兵,以便及時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但是,這次實在是太快了。
兩個都是以快打快的劍士,僅僅拆了不到十招,一個就將另一個直接擊殺,在其他人看來,除了下手狠毒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暴怒的平民學生們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殺,二話不說,拔出武器就衝上去,殺人者恆殺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更有魔法師,直接就一個炎龍召喚砸了過去,管他什麼校規不校規,先幹掉這混蛋再說。
面對撲面而來的殺意,修斯瞬間清醒過來,殺過了一個人卻絲毫沒有沾血的屠刀再次揮舞。
空間劍技在單人格鬥時看起來是完全沒有章法的詭異劍技,但事實上,因為縮短了空間距離的關係,相對的,劍就等於被拉長了,劍影劃過炎龍,留下了一陣波動,炎龍消失了,並不是修斯的劍有破魔的神奇效果,而是他直接將站在他對面的那個魔法師直接切成了兩段,眨眼之間,又一位優秀的年輕人死在了他的劍下。
「納命來!你個魔鬼!」一個巨大的拳套呼嘯而來,修斯認得,那是他同寢室的巴爾的拳套。
原本有些搞怪的大個子現在滿臉的猙獰,真的宛如一頭狂獅,要狠狠的要死自己,於是,修斯再次出劍了,這次他沒有去看結果,眼角餘光中紅色的東西飛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不敢去確認那到底是巴爾紅色的拳套亦或者是他的頭顱。
又一把武器延伸進了可以傷害自己的範圍之內,毫不留情的出劍,或者說,這個情況下已經不允許修斯再有任何的留手了,又一道血花飛起,噴在了修斯的臉上,沾著血色的黑色瞳孔,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殺意,真正的殺意,即使隔著數十人都無法遮擋的徹骨的殺意從哪瘦小的身體中爆發出來,彷彿那裡有一條沉睡了許久的惡龍,被鮮美的血色驚醒,帶著驚喜和獵食者的殺意,瞪著面前無知的獵物。
不知道出了多少劍,也許很多,也許只有幾劍,修斯只知道每一次出劍,都代表了一個生命的消失,原本單純的孩子,剎那間變成的最血腥的屠夫,對於自己的同窗毫不留情的下手,直到一個巨大的雷柱降臨。
降雷,風系的高段魔法,附帶麻痺的效果,這本來是用來獵殺龍獸的主力技能之一,對人使用的話很可能會直接被雷電燒成灰炭,但是很明顯使用者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連同修斯一起被劈倒在地的還有幾個衝到了前面的學生。
「快!把所有人都抬到醫務室搶救!能救活幾個是幾個,快一點!」清脆的聲音帶著聞者皆知的焦急,指揮者還存活的學生們將他們的同伴抬走,而她自己卻攔在了趴在地上抽搐的修斯面前,現在,能多救活一個是一個,如果讓學生們來處理的話,難保不會有人直接抽出武器將他一刀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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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工作是一個漫長而又短促的過程。
當焦急的教師們等來了醫院的消息的時候,都被這個數字驚呆了。
在這次惡性的鬥毆事件中,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有12名平民學生死亡、3名重傷,無輕傷者而三名重傷者的傷則是被雷電擊中的燒傷,包括修斯在內一共四人。
對於學校來說,這件事情還算是相對好處理的,因為死亡的都是平民的學生,也就是說,不會有什麼家族之類的煩人事情來找學院討說法,但是畢竟死了這麼多的人,而且還是他們優秀的學生,就算是對於老師們本身來說也是個不可以饒恕的罪行。
但是,貴族畢竟是貴族。
受了傷的修斯依舊躺在病床裡,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他是背部被嚴重燒傷,內臟被雷電破壞,表面上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時他為什麼會突然選擇反擊,直接殺掉那個把他辯駁的啞口無言的少年,本能?那麼之後的完全無法抑制的殺戮呢?為什麼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向那些人揮劍,而且心裡沒有一絲的牴觸呢?修斯愣愣的看著天花板,依舊沒有任何的言語。
「修斯!」一個女聲打斷了修斯的思考,他將視線移向來者。
「芙羅拉姐姐。」木訥的少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也許是看到弟弟並沒有什麼事情,芙羅拉略微鬆了一口氣,接著就發起脾氣來:「你到底做了什麼!」
面對暴怒的姐姐,修斯愣了一下,「我只是想在那個地方練劍,但是他們不允許。」
「你一個貴族,怎麼可以到平民的地方練劍呢!」
「為什麼不可以,在法爾薩斯,我不都是在路邊練劍的嗎?為什麼不能在那個地方練?」少年突然倔強起來。
「啪!」怒火燒心的芙羅拉狠狠的給了修斯一巴掌,「醒醒吧!你是貴族,那些只是平民!貴族不得與平民同餐,貴族不得與平民同寢,貴族女子不得與平民通婚!這是寫在公國法令上的東西!這就是公理!那群平民不會認同你這個貴族,而你也不可能融入他們之中!這是公理,公理之所以帶著『公』字就是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也是這麼認定的。如果你一意孤行就是你的自私!這就是公理!天下為公,你怎麼就不懂呢!」
「我的自私?」少年呆呆的看著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怒顏,「但是,我只是想和他們相處而已啊!」
「那是不可能的!你自降身價在他們看來只是廉價的憐憫,這是侮辱,絕對不會有人接受的!你懂嗎!」
「我不懂!」倔強的少年突然生氣的反擊,「明明我沒有任何的惡意,為什麼!」
「你沒有惡意的結果就是十二名平民學生死在你的劍下,你知道現在外面的人怎麼說你,怎麼說我們道凡爾家嗎?魔劍修斯!真是個響亮的名字啊!真不愧你那魔族的血統!」已經極怒的少女突然收攏的怒顏,冷冰冰的說道。
「魔族……血……統。」少年僵住了。
一直,他一直以為芙羅拉姐姐是不在意他那黑髮的,但是,這一刻,少年心底某件一直珍視的東西崩潰了。
看到完全沉默的少年,芙羅拉以為他已經屈服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好了,這件事情父親是會處理的,你是我們的家人,怎麼也會救你的。」說完這些,芙羅拉再次歎氣,感覺這樣能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一點。打開門,她突然看到了金色的長髮在門邊一閃而過,不過心情糟糕的她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小姐,看來修斯·道凡爾並非合適的人選啊!」
「說的對,也許他能夠做個好丈夫,但是絕對沒有辦法在公國生存下去。」
「那麼小姐您的意思是?」
「這樣天真的男人還是讓他溺死在他的天真裡面好了。」
「可是,公國並沒有針對貴族制定殺人者償命的法令啊!」
「那就送他去最容易償命的地方吧!」
「我明白了,小姐,我這就去辦。」說完,身穿纖細的管家就消失在角落裡。
「魔劍修斯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騷動持續了一周後才結束。
這段時間內,不斷有人要求要和修斯決鬥,或者要求院方把修斯交出來,但是,這也是有關於整個貴族尊嚴的問題,不能迫於平民的壓力就這麼把修斯交出來。
後來這個事件,院方宣佈交由仲裁法院來裁定,這讓不少平民生大罵不止,因為仲裁法院基本上都是用來包庇貴族的。
但是結果卻讓人驚訝。
殺人者修斯·道凡爾,涉嫌殺死十二名魔道學院平民學生,手段殘忍惡劣。在保留所有原籍的情況下,發配奧爾森要塞的死囚營,發配期為三年。
奧爾森要塞,就是薩普魯斯的宗主國,奧加帝國的邊境要塞,處於奧加帝國和帕爾薩帝國的交界處,而此要塞正好也處於薩普魯斯的管轄之內,所以一般如果平民惹怒了貴族,而又沒有犯什麼大罪的話,都會被送到這個地方。奧爾森要塞每個月平均的傷亡數字是兩千三百人,其中八成是死囚營,這裡的死囚不止來自薩普魯斯,還來自奧加帝國的其他附庸國,可以說什麼窮凶極惡的人物都有,所以發配死囚營這種事情,本來就和判死刑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時間,那群平民學生的呼聲倒是被壓下去了。
「父親,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芙羅拉拿著仲裁法院的判決書氣沖沖的來到伯爵面前。
伯爵也皺著眉頭,他歎息了一聲,「我已經和仲裁院長說過了,但是他說這次眾怒難平……」
「不可能,上次明明魯爾點火燒掉了整座賭場,將裡面所有的賭客都燒死了都沒有事……」
「蘿拉,」這時候二夫人淡淡的開口了,「不要質問你的父親,他不會不想救修斯的。」
知道自己失態的芙羅拉微微回神,「抱歉,父親大人,我只是太激動了。」
「不是你的錯,」伯爵再次歎息,「只能說修斯這孩子時運不濟吧!菲蒂,不林丹家那邊怎麼說?」
「沒有呢,娘家那邊一直沒有給消息,我也不知道呢。」
只是,芙羅拉眼角撇到了她眼中的那一絲輕蔑,很明顯,這個女人是知道什麼的。
「於是,就這樣吧,剩下的就看修斯自己的命運了,蘿拉你下去吧!」
「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