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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出函谷 文 / 煙灰落定

    第二百二十二章西出函谷

    天開函谷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

    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為兵家必爭之地。因關在谷中,深險如函,故稱函谷關。

    這一夜,漫天星光灑落大地,守關令關尹獨立樓觀之上,凝視星空。忽見東方紫雲聚集,其長三萬里,形如飛龍,由東向西滾滾而來,喃喃自語道:「紫氣東來三萬里,聖人西行經此地。青牛緩緩載老翁,藏形匿跡混元氣。」

    關尹此人,少時曾學練氣之術,好觀天文,愛讀古籍。時至中年,精通星相,修養深厚,頗有些道行。早聞太上老君大名,心道莫非是老子將來?

    於是,次日派人清掃道路四十里,夾道焚香,以迎聖人。

    至次日午後,夕陽西斜,光華東射。關尹正欲下關查看,忽見關下稀落行人中有一老者,斜坐青牛而來。老者白髮如雪,其眉垂鬢,其耳垂肩,其須垂膝,紅顏灰袍,簡樸潔淨。

    「我生有幸,得見聖人!」關尹喜形於色,仰天長長歎息,而後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去,跪於青牛前拜道:「關尹叩見聖人,聖人聖壽無疆。」

    太上老君見叩拜之人方臉、厚唇、濃眉、端鼻,威嚴而不冷酷,柔慈而無媚態,心中暗讚此人果真是良才美質,故意試探道:「關令大人叩拜貧賤老翁,非常之禮也!老夫不敢承當,不知有何見教?」

    關尹跪地道:「老丈,聖人也!務求聖人開恩,以指修行之途。」

    太上老君故作驚訝道:「老夫有何神聖之處,受你如此厚愛?慚愧慚愧,羞殺老夫矣?」

    關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虔誠道:「關尹不才,好觀天文,略知變化。見紫氣東來,知有聖人西行;復見紫氣浩蕩,滾滾如龍,其長三萬里。知來者至聖至尊,非通常之聖也;又見紫氣之首白雲繚繞,知聖人白髮,是老翁之狀;後見紫氣之前,有青牛星相牽,知聖人乘青牛而來也。」

    太上老君揚聲大笑,飛出一部道書,懸於關尹身前。撫鬚悠然道:「老道今收你為記名弟子,賜道號『長眉』,道書一部,你好生修煉。」

    「弟子叩謝老師聖恩。」長眉朝太上老君恭恭敬敬三叩首,而後將道書捧在手手中一看——《道德經》。

    太上老君又道:「長眉。你性情不適合修煉我無為法門,另賜劍修法門。望你好生修行,日後光大我人教道統。」

    言罷,飛出一張玉符入長眉懷中。縱牛穿過關門,揚長西去。

    長眉遙拜太上老君背影,口稱:「弟子叩謝老師聖恩,恭送老師聖駕。」

    《道德經》分上、下兩篇,洋洋灑灑五千言。上篇起首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故人稱《道經》。下篇起首為:「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故人稱為《德經》。合稱《道德經》。

    上篇《道經》,言宇宙本根,含天地變化之機,蘊陰陽變幻之妙;下篇《德經》,言處世之方,含人事進退之術。蘊長生久視之道。

    長眉得之。如獲至寶,終日默誦。如饑似渴。數千年後終有所成,仗之修成神通,縱橫人間未嘗一敗,立下蜀山劍派,盛極一時。

    老子騎青牛一路西向,行至一處僻靜小小山坡,見一消瘦頎長僧侶負手背向而立。一襲土黃僧袍罩體,山風雖大,卻不曾掀起半片衣角。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下,定定看著落日。天鵝般優雅的脖頸之上,橢圓形的腦袋光滑如鏡,反射出道道淡金色光芒。

    聞聽蹄聲漸近,僧人轉過身來,面色疾苦,朝太上老君露齒一笑。

    笑容綻放地瞬間,腦後斗大功德金輪浮現畝大功德金輪,射出金光蓋過夕陽。八部天龍環繞,花雨繽紛,禪音大作。坡上植被迎風歡舞,白色的曼陀羅華和紅色的曼珠沙華點綴而生,陣陣檀香遠遠送出。

    太上老君古樸的面容逸出一絲微笑,週身放出淡淡地青輝。頂門孤懸一座玲瓏寶塔,塔尖直入雲中,毫光五色,隱現其上。正是後天第一功德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塔。

    「貧僧見過太上道祖。」疾苦僧人合什問禮。

    「老道見過阿彌陀佛。」太上老君稽首還禮。

    金黃色的佛光與淡青色的光暈一觸幾分,二位聖人雙雙收起神通。

    阿彌陀佛雙手合什,頎長的身形挺立風中,淡淡道:「日昇於東卻落於西,老君以為然否?」

    「佛祖錯了,日落於西卻升於東。」太上老君淡淡作答。

    二位聖人對視一眼,阿彌陀佛問道:「敢問老君何來?」

    太上老君淡淡一笑,悠然問道:「老道正要請教,佛祖緣何攔我去路?」

    「貧僧此來,乃是向老君求一段緣法。」阿彌陀佛眼簾低垂,語氣不疾不徐。

    青牛背上的太上老君,似乎將要睡去,夢囈一般問道:「不知是何緣法,還請佛祖明示。」

    阿彌陀佛身形不動,依舊闔目徐徐道:「老君自然知曉,還望行個方便,貧僧感激不盡。」

    太上老君幽幽道:「僅僅是感激不盡嗎……」

    空洞無比的聲音越過身側,阿彌陀佛微一皺眉道:「老君有何條件,不妨直言。」

    太上老君低垂的眼簾略微抬起,精芒一閃而逝,嘴唇吸動開合數次,輕若蚊吶的話語順風飄入阿彌陀佛耳中。

    阿彌陀佛儘是疾苦之色地臉上泛起一陣駭然,緩緩誦念佛號道:「阿彌陀佛,就依老君所言。」

    太上老君微微頷首,正欲有所動作,忽然心中一動,轉首回望,正見兩位青衣男子聯袂飄然而至,瞬間來到二位聖人身前。

    一人淡淡拱手為禮道:「見過人教教主,見過佛教教主,陸久有禮。」

    另一人俯身下拜,口稱:「截教孔宣見過二位聖人,二位教主聖壽無疆。」

    阿彌陀佛合什,太上老君稽首,雙雙答禮道:「妖皇陛下陛下有禮,儒門聖人無須多禮。」儒門大興之勢已現端倪,人、佛兩教聖人對孔宣這位「大成至聖先師」頗為禮遇。

    孔宣連到不敢,躬身退於陸久身後,留三位聖人品字形站立。

    阿彌陀佛合什問道:「敢問陛下何來?」

    陸久淡淡一笑道:「大乘佛教之主降生,特來相賀。」

    太上老君與阿彌陀佛對視一眼,齊聲道:「大善。」

    金烏漸漸西沉。

    「此時不行,更待何時?!」太上老君低喝一聲,右掌攤開,色呈黑白,浮現兩儀太極圓轉,飄飛向空中,逐漸放大。

    少時,太極圓轉化為一方寶圖——先天靈寶太極圖,青衫魁梧道人瞑目盤膝其上,對週遭一切不聞不問。全身氣息矛盾,飄逸中透著霸道。

    阿彌陀佛合什道:「多寶,如我西方佛教,可為大乘佛教之主,無量量劫之後,混元有望。」

    多寶道人身形一顫,嘴唇稍稍吸動,片刻後朝阿彌陀佛合什為禮,口誦佛號:「阿彌陀佛……」

    對於修行中人而言,還有什麼比混元道果更值得心動嗎?

    太上老君面皮不動;孔宣望向多寶道人的目光中滿是複雜;陸久不屑一笑,無量量劫無量量,何時才是無量量劫之後,真地有這麼一天嗎?

    「善。」太上老君淡淡一語,從懷中摸出一個白生生的圈子,名為「金剛鐲」,揮手拋向空中,滴溜溜飛至人、佛兩教聖人之間,逐漸放大成一人高下,豎立懸浮半空。

    而後太上老君掌心發雷一震太極圖,多寶道人被拋飛出去,直直投向金剛鐲正中空心處。

    多寶道人即將穿過金剛鐲之際,阿彌陀佛合什盤膝坐下,口誦偈語道:「……故於今日,生大斷愧,克誠披露,求哀懺悔。唯願三寶,慈悲攝受,放淨光明,照觸我身。諸惡消滅,三障蠲除,復本心源,究竟清淨。」

    似緩實急,不過在多寶道人穿過金剛鐲的一瞬間,阿彌陀佛誦念完成,偏生聽得字字不落。

    穿過金剛鐲的那一刻,滿頭墨發不再,轉為光亮如鏡;青色道袍不再,轉為明黃色僧衣;稽首道禮不再,轉為合什默誦佛號;老師通天教主不再,轉為西方阿彌陀佛;截教多寶道人不再……

    新生的僧侶緩緩飄落,正在三位聖人正中位置,面朝阿彌陀佛。

    陸久正見他剛毅不再的側面,心中感慨連連:為了「無量量劫之後證混元」,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當真值得嗎?

    阿彌陀佛緩步飄然上前,為多寶道人摩頂受戒,首次露出笑意道:「你入我門下,當有佛號,賜尊號為『釋迦牟尼』,華言能仁寂默。『能仁』者,能以仁慈一切眾生;『寂默』者,不著身語諸相。唯佛一人,悲智雙運,究竟圓滿。加伸無上正等覺,承襲大乘佛教教主。」

    「南無阿彌陀佛……」昔日地截教多寶道人,今日的佛門釋迦牟尼雙手合什,口誦佛號欠身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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