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渡劫之法
金烏漸漸沉沒於西方,哪吒上前扯了扯楊戩的前襟,脆生生說道:「楊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晚了吃不上母親做的菜,還會被父親責罰。」
楊戩蹲下身來說道:「楊大哥身有要事,不能去哪吒家作客。」哪吒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失望,忽又聽楊戩說道:「不過不會太久。哪吒幫楊大哥照看一下細腰好嗎?」
哪吒先是失望,而後臉上堆滿了笑容。
「汪汪!」細腰帶著不滿吼叫一聲。楊戩拍拍他的腦袋柔聲說道:「細腰聽話,先跟哪吒回去,我很快就來找你。」
「汪!」細腰表示明白,雖然眼中也仍然飽含著濃濃的不捨。
哪吒匆忙欲回,楊戩出言攔著,指著敖丙橫陳一邊的屍體微笑道:「大哥人雖然不能到,可也不能失了禮數。禮物還是要帶上的,你稍等片刻。」
楊戩虛指一劃一勾,將敖丙的龍筋取在手中,信手將屍身揮落水中。隨即轉過身來將龍筋遞給哪吒,微笑道:「龍筋拿去,代大哥問候令尊令慈。」
哪吒裂開小嘴應下,可愛的腦袋頻頻上下運動。
細腰跟著哪吒走了,長久以來第一次和楊戩分開,三步一回頭,漸漸淡出楊戩的視線。
楊戩直目送他們離去,方才淡淡一笑,抽身離去。
哪吒帶著細腰回家,正值晚膳時間,逕直趕往飯廳。
李靖正與正妻用餐,見哪吒進來,身後還跟著一條怪異的黑犬,毛色光亮,身形纖細而有力。頗為神駿。心中奇怪,不禁多看了幾眼。
哪吒向雙親問候過,很高興地向他們提起結識了一位楊大哥,並且介紹細腰給二老認識。細腰兩隻前爪交疊,對李靖和殷氏夫人拱拱行禮。
見到如此通靈的黑犬,殷氏手掩其口說不出話來。李靖強壓著驚異頷首還禮,心念急轉:好一頭異獸!楊戩?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怎麼想不起來了。
三人一犬在餐桌上用膳,總兵府內的僕人們。尤其是負責上菜的僕人,紛紛懷疑自己是否昨日夜間睡眠不足。什麼時候狗能在餐桌上用膳了?更離譜的是——你可曾見過頷首致謝的狗?
飯後,哪吒將龍王三太子地龍筋交給李靖:「父親,這個給您。很解釋,做條鞭子不錯。」
「龍筋?!」李靖接過,仔細查看一陣,眼前一亮,追問小兒子道:「如此神物。從何而來?」
「楊大哥送的。」哪吒不敢說出日間之事,推到楊戩頭上:「楊大哥有急事要辦,不急拜會父親,托我奉上這龍筋問候父親。」
「嗯,不錯。」李靖撫摸著兒子的小腦袋。心中滿意之極。雖然還未見面,卻對楊戩印象極佳。正因為如此,在李靖的特意關照下,細腰在總兵府受到了貴賓般的招待——食物不是生肉。是精心烹調的山珍海味;臥室不是狗窩,是上等客房;休息有僕人打扇;毛髮有婢女梳理……再加上有哪吒陪伴著說話玩耍,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細腰稍稍有些遺憾的事,殷氏夫人一介凡人,始終很是畏懼於它,不像楊戩母親碧瑤那般把它當成兒子疼愛。
東海水晶宮。
三太子敖丙遺體陳列大殿中央,老龍王扶屍大哭,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敖丙孩兒。你怎忍心丟下老父?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痛苦良久,老龍王收起眼淚,面上凶光閃閃,殺氣直讓廳中所有人瑟瑟發抖,紛紛跪地頓首。
老龍王靈台逐漸清明,抓起一旁跪地地蟹將,將之舉過頭頂。寒聲問道:「說!是誰殺了我敖丙孩兒?」
蟹將被老龍王瞪得心底冰涼。結巴著回話:「稟……稟報……報陛下,不……不……知道。」
「不知道?!」敖廣一怒之下。將蟹將狠狠摜到三丈開外的牆上,活活震死。
再次抓起另一名蝦兵頭領,厲聲喝道:「你說!誰這麼大膽殺了我孩兒?我要將他碎屍萬段,拘其生魂日日折磨,叫他永世不得超升!!!」
蝦兵為老龍王凶殘的手段所懾,害怕自己落得和先前那蟹將一樣下場,流利道:「那人小的不認識……不過,他身邊跟著一個六、七歲的童子,自稱是陳塘關李靖的兒子。」
「李靖?哼哼……」老龍王的聲音越發詭異難測,陰森道:「那小子即便不是同謀,也脫不了干係。」
敖廣將蝦兵丟到地上,厲聲喝道:「傳令!集結大軍!一炷香不到者,夷全族!一炷香之後,兵發陳塘關!!!」
大太子上前進言道:「父親!三弟慘死,孩兒感同身受。可是,您大軍進犯陳塘關,恐人皇面上不好看哪!」
「胡言亂語!」傲廣狠狠給了大兒子一巴掌,戟指喝道:「你平日素與丙兒不和,可是心生怨恨,不願報仇?」
大太子膝行抱住老龍王雙腿,大聲叫道:「父親!我與三弟乃是親生兄弟,豈有不思報仇雪恨之理?!孩兒乃是為了我東海龍族一脈考慮啊!!!」
一眾龍子龍孫、龍姑龍婆紛紛上前勸阻,或大聲哀求、或跪地哭泣,直鬧得廳中亂成一團。
「安靜!!!閉嘴!!!」老龍王振臂大呼,將所有聲音壓下,頹然一歎,說道:「眾卿家所言極是,本王不發兵便是。」
「陛下英明!」廳中眾人出聲齊贊,或如釋重負、或心有餘悸。
「不過……」敖廣的聲音又將眾人地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三太子的仇一定要報!本王即刻前往陳塘關,看那李靖如何交代!」
大太子出言附和:「父親所言極是!三弟大仇,不可不報!三弟乃是玉帝親點行雲布雨之神,父親可命人將此事報上天庭,請玉帝派下天兵天將緝拿兇手!」
敖廣聞聽此言,眼前一亮,給大太子一個讚許的眼神,說道:「嗯,此言有理。待我從陳塘關回來再細細斟酌。」
老龍王急不可耐,說話間便騰雲而去。
朝陽初升,終南山腳下,楊戩抬頭仰望著。他曾在這裡生活過許多年,有著許許多多的回憶。片刻之後,拔腿往山頂趕去。
對於亦兄亦父的雲中子,楊戩始終心懷敬意。當他無意中得知神仙殺劫地真相過後,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悠然於山中的雲中子。
自家師弟到訪,自然不需要童子通報,楊戩徑直來到洞府外的青松下來見雲中子。
多年不見,雲中子風采仍然一如往昔,身著月白道袍、足踏雲履,自有一股寧靜祥和的神韻。
楊戩上前見過,拱手道:「多年不見,大師兄風采更勝往昔,小弟佩服之至。」
雲中子起身相迎,上下打量一番,頷首微笑道:「三師弟修為大有精進,如今已不再為兄之下,倒叫為兄汗顏。」
兩兄弟相互寒暄,而後相對坐於案前。雲中子伸手為楊戩沏上一杯茶,推至跟前說道:「這是為兄自蓬萊島移植來地野茶,乃是為兄親手烘焙,三師弟來嘗嘗。」
「好茶。」楊戩細細聞其香,小飲一口,讚道:「大師兄好手藝,小弟卻是學不來這番雅致。」
雲中子淡然一笑,不以為意,悠然道:「三師弟此來終南山,可是有事尋為兄?」
「正是。」楊戩正色答道:「小弟有一重大發現,特來請教大師兄。」
「哦?三師弟與我兄說道說道。」雲中子來了興致。
接下來,楊戩將自己的發現和推斷一一說給雲中子聽,並將自己的切身體會和心得也一柄奉上。從朝陽初升,直講到日暮西沉。
雲中子靜靜地聽著,神色絲毫未變,始終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待楊戩說完,雲中子放下手中茶盞,噙著一絲微笑欣慰道:「師弟能有此見地,老師定當大感欣慰。」
楊戩面上泛起淡淡的羞紅,訕訕而笑。
「三師弟所言,為兄也是早有察覺。」雲中子搖了搖頭,站起身除下鎮神簪,眉心浮現淡淡的暗紅,比之楊戩所見暗淡不少。
楊戩訝然問道:「師兄,這是……怎會如此暗淡?」
雲中歸攏散發,重新用簪子束起,微微笑道:「就是你所言之煞氣,為兄多日清修化解,就成了這般模樣。」
楊戩大感佩服:「如此手段,師兄真大才也!小弟此來,本事請師兄下山渡劫。如今看來,倒是小弟冒昧了。」
「師弟好意,為兄自是心領。」雲中站起身來,走到山崖邊眺望著夕陽,聲音空靈飄渺:「為兄得老師庇佑,身具數樁大功德,萬千劫難不加於身。此法,也只有寥寥少數人適用。」
楊戩大奇道:「莫非還有人能有師兄這般功德?」
雲中子搖頭道:「並非如此,師弟想岔了。大千世界,際遇多多,說不得有多少奇人異事。殺劫雖然廣大,卻未必沒有其他化解之策。」
楊戩若有所思,微不可察地頷首贊同。而後兩兄弟笑談風雲,楊戩心中記掛著細腰,不久後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