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毛文龍用力地甩了甩袖子,顯然是有些氣憤了。這時,林子陽又忍不住想上前來說話,剛好迎上胡瓜那道嚴肅的目光,嚇得他『嗖』地一下就縮回去了。
胡瓜隨即轉過身來,笑著對毛文龍說道:「總兵大人何必說得這般過呢,是真是假,都不是末將所編得了的,大人去見識一下便知。」
毛文龍心中冷笑,好傢伙,口氣倒是很大,行,那老夫就去拆拆你的台,看到底有多大能耐!他得意地揚了揚眉毛,說道:「那好,老夫就去見識見識胡將軍的利器。」
待一行人回到碼頭的時候,毛文龍一瞧,傻眼了只見一隊隊新軍士兵正忙得熱火朝天,砍樹的砍樹,打樁的打樁,搭建的搭建,就這麼轉個圈的功夫,一個規模不小的臨時營區已經即將完成。
毛文龍把頭轉向一旁的胡瓜,愣愣地說道:「胡將軍,這是怎麼回事,老夫這塊地雖然窮點,但也不至於沒處住吧,戰士們遠來已是辛苦,難道還要他們自己幹活搭屋的嗎?這要是傳出去了,外面的人還指不定會怎麼說我毛文龍呢!」
胡瓜笑笑回道:「總兵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新軍有規定,在行軍途中不得借宿百姓房舍,只能自己建營搭屋,以逼寒蟲。這也是新軍建軍伊始皇上給定下的,任何人都不得隨意更改。」
毛文龍一臉的難以置信,說道:「那又何妨,戰士們在戰場上拚死拚活的,住一下又傷到哪去了,有這麼要緊的嗎?況且老夫這還不是普通民房呢,難道也是住不得的?還是你們這些從京裡出來的大兵要嬌貴一些,看不起咱們的條件?」
胡瓜心中暗自不爽,這毛文龍怎麼淨在小事情上刨根問底、糾纏不清,遂回道:「大人莫要緊張,我們沒有輕視之意,只是軍規如此,末將不得不這麼做。而且末將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砍樹建營本就是十分簡單的事情,自力更生,既方便了別人也鍛煉了戰士們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毛文龍的心中跟插了跟刺一般不舒服,原本自己是想把對方當客人一樣給晾起來,然後再慢慢給消化掉。但哪成想他們根本就沒把自個兒當外人,正忙著安營紮寨,想要長久呆下去了。
原本他就是這皮島的最高統帥,他說一,沒人敢說二。如果覺著悶了,大不了去韃子那邊打點秋風,瀉瀉火、連連兵也好,日子那算一個逍遙快活。可如今卻來了這麼一撥子人,看這情形,很明顯,是來搶班奪權的了。
這人啊,如果原本輕輕鬆鬆,沒有這一身權勢的話,那也就不會對此有這麼多的眷戀了。但如果曾經擁有過,享受過此中的快活,那就不是那麼容易放的下的。
毛文龍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但這些人都是皇上派來的,他也不好做的太過分了。但心中實在是憋屈,所以他處處給對方來刺一下,以尋求那些許的安慰。
就在他稍顯落寞的時候,旁邊的胡瓜再次開口道:「大人請隨末將來,仔細看看咱們新軍的燧發槍。」
一聽這話,毛文龍一掃剛才的鬱悶,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那好,老夫就去見識一下你們的什麼好火器。不過話可說在前頭了,如果沒有達到四百步的射程的話,老夫有一個條件,這以後,島上的一切事務,包括你們新軍的住行安排,都要由老夫來管理。」
胡瓜心中冷笑:好傢伙,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胡瓜像一個主人歡迎客人一般,向營區裡面一揚手,笑著說道:「總兵大人請,新營新建倉促,顯得有點簡陋,讓大人見笑了。」
一聽這話,毛文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胡瓜趕緊上前去扶住道:「大人怎麼了,可要當心啊!」
毛文龍的心中那個恨啊,佔了自己的地盤,還裝成這副樣子,他還不得不接受,真是皇命一道壓死人!
過了一會兒,胡瓜拿著手中的燧發槍對毛文龍說道:「大人,這就是我們所用的火器,怎麼個打法,還請大人明示。」
這麼淡定,莫非這裡面真是有些門道?毛文龍好奇地拿起燧發槍,仔細地端詳了起來。不過雖然他也有用過火器,但哪摸得清燧發槍裡面的東西,左瞧瞧,右敲敲,除了外表看上去更精緻點外,愣是沒發覺出要比舊式火器好到哪裡去。
算了,還是先看看這東西到底頂不頂事吧。毛文龍把燧發槍遞給一旁的林子陽,指著遠處的一口水缸,笑著說道:「就打那口缸吧,呵呵,要是打壞了,老夫賠給你們。」
有了這句話作保證,林子陽就放心了,遂托起槍把子頂在了胸口,把槍口子對準遠處的那口缸。只聽「砰」的一聲,大水缸應聲而裂,裡面的水嘩嘩地流了出來。
毛文龍看的呆了,這怎麼可能,他故意挑了個兩百步左右的大水缸來,就是想看他們洋相的,但居然還真把那大缸給打破了。
「沒道理啊,巧合,這絕對是巧合!」毛文龍有些失態地嘟囔著,突然,他又走到林子陽跟前,指著更遠處的一座小破船道:「打那個,要是能打到那個小破船,老夫以後就不再過問你們的事情,這島上的一切事情也任由你們自己處理,而且老夫還會配合著你們,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遠處傳來「啪」的一聲,毛文龍趕緊轉過頭去一看。不得了,這一看,兩顆眼珠子就瞪得跟個銅鈴似的,像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一轉不轉地死死盯住前方。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裡,幾個士兵已經將那艘小木船給拖了過來。胡瓜指著船身上的一個大窟窿,笑著對毛文龍說道:「總兵大人怎麼樣啊,這可是大人親眼所見的,大人可還記得剛才說過的話?」
毛文龍驚訝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想到這看似簡單的小東西居然還真就能打中那麼遠的目標。可驚訝歸驚訝,現實中的事情才是他要面對的。無奈啊,看戲不成,反被將了一軍,臉都給丟盡了。還有,這說出去的話當然也是收不回來的,好歹他也是個堂堂總兵官,要是說話不算數,那還不讓天下人給笑死!
丟地,丟權,還丟人!毛文龍再也呆不下去了,遂鐵青著一張老臉,氣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