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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身體最強烈的感覺只有一個。
餓。
餓讓唐寂感覺很虛弱。
唐寂此刻無法判斷這種餓的感覺。是否是『腦波協調器』強加給他的,他決定用自己的判斷來排除『腦波協調器』可能給予他的干擾,然後試探出『腦波協調器』催眠他之後,給予這些信息的真實原因。
唐寂向牢門柵欄邊走了過去,在牢門鎖上面努力了好一會兒之後,只好放棄了。
隨後唐寂伸出手,想要強行扒開兩根鐵柱,讓自己能從裡面擠出去。
但是,他很虛弱,根本無法扒動這些鐵柵。
鑰匙。
牢門的鑰匙會藏在哪兒呢?
在鐵柵房裡找了半天,根本找不到鑰匙之類的東西。
餓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了。
沒有皮膚,全身的饑肉都癟癟地粘在骨頭上,看樣子他已經餓了很久很久了。
唐寂有種感覺,繼續這樣餓下去,他會消耗掉體內所有的能量,即使輻射病沒有殺掉他,最終他會因為飢餓虛弱倒斃在這裡。
要活下去,就必須離開這裡,必須要找能出去的辦法。
「喂!你!」唐寂向外面正遊蕩著的一個『剝皮人』喊了一聲。
但唐寂很快發現他喊出的,並不是他要喊的聲音,而是一聲很難聽的……哀嚎……
靠!已經失去說話能力了?
唐寂內心忍不住泛起一陣恐懼。
雖然他偶爾會想起來自己現在只是在夢中。但是眼前的真實感,身體的各種不舒服感覺,讓他經常忘記自己身處夢中,以為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這迫使唐寂不得不開動百分之兩百的腦力,來應付眼前這一切。
唐寂的一聲哀嚎之後,外面遊蕩著的那個『剝皮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繼續向前面遊蕩去了。
看樣子無法和它溝通,而且它也不太可能幫上唐寂什麼忙。
唐寂決定再好好思索一下現在的處境,找到可能破解目前困局的辦法。
他看向了自己肚子上的那台電腦……或者是……別的什麼儀器。
打開屏幕後幾秒鐘,屏幕亮了起來,再次顯示出了那些顏色條。
是誰把它弄在上面的?它有什麼用?那些顏色條代表著什麼?
一些顏色條的下面還有著類似按鈕的東西,很有可能這是一個觸摸屏。
唐寂在其中一個按扭上按了一下,他全身立刻暴疼起來,疼得他幾乎有些站立不穩,甚至快要昏厥過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片刻之後,唐寂突然有了種體內充滿力量的感覺,他再次走到了鐵柵邊,猛吼了一聲,兩隻手瞬間拉開了相鄰的兩根鐵柱,拉出了一個足以讓他鑽出去的空檔!
唐寂毫不猶豫地就鑽了出去,他懷疑剛才他無意中給自己注射了興奮劑之類的東西,他想趁著藥效還未消散,看能不能再打開幾個門,從這個陰暗的地牢中逃出去。
任誰處在唐寂這種情況下,只要是個正常的人,肯定想要離開這座地牢。
地牢裡忽明忽暗。有幾盞燈在這時候突然熄滅,好像供電系統最後的電能已經快要耗盡,唐寂決定在它們熄滅之前,盡快找到路離開這裡。
一邊走,唐寂一邊分析著現在的情況,他腦子裡有著無數的疑問。
這一切,只是『腦波協調器』虛擬出來的嗎?
如果是的,它虛擬這一幕出來是什麼用意?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關於二零一二,關於時間重疊,關於『有可能進入未來』,這些提示,全部一起出現在了唐寂的腦海中。
這……不會是未來吧?
二零一二之後,世界毀滅,唐寂得到嚴重的輻射病?皮膚已經掉光了?
這結論很滑稽,但綜合英文說明書和網上查到的一些內容,這個結論偏偏又是最合理、容易被推斷出來的。
身上的電腦是怎麼回事?難道……被人當成實驗品了?
如果這一切真是未來要發生的,唐寂就有得忙了。
首先他要確認這一切,到底是『腦波協調器』虛擬出來的,還是他稀里糊塗地以某種形式進入了未來。
如果是『腦波協調器』虛擬出來的,唐寂就只拿它當成是一次腦波訓練好了。這倒也沒什麼,說不定還可以因此訓練出某些生存技能來。
如果是二種情況,唐寂通過『腦波協調器』,以某種形式來到了未來,他就要努力弄清楚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這世界發生了什麼。
不只這些,他還要弄清楚小玟和糖糖她們現在身在何方,是不是也變成了像他一樣的『剝皮人』。
還有,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輻射病,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恐怖。
唐寂當然想當回一個正常的人,而不是像一只恐怖剝皮人一樣四處遊蕩。
還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唐寂的腦海中。
如果,這真是未來,而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唐寂就要努力尋找世界毀滅的原因,然後在明天早上醒來之後,想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感覺像是一場美國大片一樣。
太可笑了,太不真實了。
不管了,哪怕這只是『腦波協調器』虛擬出來的一次幻境,唐寂決定還是要認真對待,在這樣的世界中都能夠生存的話,唐寂相信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處理起一切事情來,將更加的游刃有餘。
定下目標之後,唐寂循著明暗閃爍的燈光,尋找著上去的路,不多時他找到了一處樓梯,並順著它上去了一層。
上了兩層樓梯之後,上面四處遊蕩的『剝皮人』數量大大減少,好在他們對唐寂沒有攻擊性。唐很順利地來到了最上面一層。
為什麼說是最上面一層呢……因為唐寂看到了陽光……
陽光刺疼了唐寂的眼睛,他沒有眼皮,無法閉上眼睛,只能用手擋在自己面前。
陽光意味著生命,陽光意味著希望。
人在黑暗中的時候,往往會向著陽光前進。
再沒有路上去了,從倒塌下來的水泥柱來看,好像上面應該是一棟樓,但已經被摧毀,樓體的殘骸堵死了上到地面的通路。
這一層沒有任何遊蕩著的剝皮人。
越靠近射入地下的那幾縷陽光,唐寂全身就越難受,是疼痛,就像在逐漸靠近一個燃燒的火堆一樣。
難怪這裡沒有別的剝皮人,看樣子陽光對這些剝皮人是很致命的。
唐寂當然不甘心就這樣一直呆在地底,既然外面有陽光,他就想看看外面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者,能不能遇上幾個人,問問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忍著全身的劇痛,唐寂努力把堵在上面的一些水泥石塊一一搬開。
他沒有過被壓在廢墟下面的經驗,但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著急,必須一點一點清理,否則讓上面更多的廢墟砸下來。他估計就沒命了。
好在他現在有的是力氣,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清理,唐寂終於在廢墟中清理了一個足夠讓他鑽出去的小洞。
陽光比剛才弱了許多,也暗了許多,或許現在正是夕陽西下,下午臨近晚上的時間吧?
唐寂發現他只要被陽光曬到,身體就劇痛難忍,就像是被開水燙到一樣,他不得不放棄了頂著陽光出去的念頭。
又等了半個小時之後,入口處終於不再有陽光了,唐寂這才忍住身體的不適。從那洞口中慢慢爬了出來。
太陽還沒有落山,只是遠處樓體的廢墟正好擋住了射向唐寂那個出來的洞口而已。
眼前看到的一切讓唐寂非常心驚……
到處都是廢墟,就像發生過地震一樣……
不只是地震,應該還發生過戰爭。
地面上一眼望去一個人影也沒有,唐寂躲避著陽光,從一個陰影處跳到另一個陰影處,努力尋找著可以解釋這一切的線索。
儘管知道這一切只是在夢中,並不是真實發生的,唐寂心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悲涼。
「快走,我們必須要在兩個小時內趕回鐵山鎮,太陽一落山,那些新新人類就會從地底爬上來,被他們圍住我們就死定了。」
「跑過去的話,一個小時內應該就能趕回去了,時間還有寬裕,今天就到此為止嗎?我們白忙活了一整天,一無所獲,連換食物的東西都沒有……」
「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餓下去,能保住命嗎?」
「大不了把槍賣掉先換些食品……」
「就這兩把槍了,賣掉了,以後我們還怎麼混?連鎮子都不敢出了……」
一些說話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唐寂好容易聽到有人說話,本能地想要迎過去,卻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正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新新人類』。
正當唐寂猶豫著是否躲到哪兒去的時候,有一個人轉過牆角,和唐寂相距七、八米的距離站住了。
「啊!!」那人突然看到唐寂,不由得有些傻了。
太陽還沒落山,怎麼就有剝皮人爬上地面了呢?
唐寂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一直沒有決定是迎上前想辦法和他們溝通,還是轉身逃跑。
難得遇上幾個人,如果就這麼逃跑,可能再想遇到什麼人就難了。
從牆角又轉過來幾個人,他們見到唐寂之後,有兩個人立刻從身上掏出手槍,抬槍就向唐寂射了過來。
他們射出來的不像是子彈,而是一道光樣的東西。
唐寂本能地向右邊閃了一下,但是左肩還是被擦了一槍。燒灼的疼痛感立刻傳遍他的全身,比太陽光照射的疼痛感要強烈的十幾倍。
如果不閃開的話,這一槍應該直接命中了唐寂的頭部。
唐寂有種感覺,這槍的威力比現實中的手槍要厲害多了。
這些人根本沒有想要和唐寂溝通的意思,上來就想要唐寂的命,這時候轉身逃跑的話,唐寂知道自己只會變成他們的活靶子,他別無選擇,大吼了一聲,忽左忽右地向那些人猛撲了過去。
那些人有點兒嚇傻了,手槍連續向唐寂射了過來。
唐寂雖然左躲右閃,但身上還是挨了兩槍,一槍打在唐寂的右腰側,一槍打在了唐寂的左手臂上,生生把他的左斷了!
唐寂已經衝到了那五人面前,他用殘餘的右手抓起正向他射擊的那個人,把他當成武器猛力揮舞了起來,左扔右撞,瞬間擊倒了其餘四個人。
隨後他拎著手中那個人,用他的腦袋砸倒在地上其他幾個人的腦袋。
唐寂的力量太大,被他抓住的那個人,在被揮舞的瞬間,身體就已經被唐寂扯斷,而被他身體和腦袋砸中的四個人之中,有兩個當場斃命,另外兩個其中那個男的已經奄奄一息,女的受的傷最輕,但明顯已經被嚇傻了。
唐寂出於本能,在攻擊那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時稍稍讓過了她,所以她只受了些輕傷,還是自己嚇得滑倒摔的。
唐寂看到自己手中剛剛被扯爛的這個人,他突然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
他發現他有一種想要進食的衝動。
餓。
在地牢裡的時候,他一直很餓。
他瘦得全身只剩下了骨頭,靠著類似於『興奮劑』樣的東西才離開了地牢,再不吃東西,很快那藥性一過,他就會虛弱至死。
拿著這個人的身體,唐寂就像飢餓的人拿到了一根烤雞腿一樣。
手臂斷了一根,再加上太陽餘光的炙烤,唐寂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了。
片刻之後,唐寂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把手上那人身體的殘餘拿到了口邊,大啃大嚼了起來。
吃掉一個人之後,唐寂的感覺舒服多了,但他還是很餓……
於是另外兩個人的屍體也慘遭唐寂果腹。
唐寂很驚訝地發現,他吃掉這些人之後,他的身體肌肉細胞都飽脹了起來,他受傷斷掉的手臂也開始生長出肉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似乎準備長出一根新手臂來。
沒死的女人嚇得全身瑟瑟發抖,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寂來到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身邊,試圖把他也吃掉的時候,女人突然撲過來擋在了那男人的身上,雖然她害怕得渾身發抖,但還是聲嘶力竭地對唐寂大喊了一聲:「別碰我哥!」
當有人喊哥的時候,唐寂往往會想到糖糖。
唐寂擦了擦口角的血,意識在這一刻突然像是清醒了一些。
我……剛才……吃了人?
「他是你哥?」唐寂伸出右手,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他想和那女人說話,但是喉嚨裡發出的卻是很難聽的嗚嗚聲。
女人不知道唐寂是在說話,她擋在她哥哥的身上,極其恐懼地看著唐寂。
她還不是一個女人,只是一個女孩兒,因為臉蛋兒被髒兮兮的灰塵全部蒙住了,所以唐寂根本無法判斷她的年齡和樣貌。
「小米快跑……」地上躺著的男人使勁推了推女孩兒。
「我不走……要死死在一塊……」那個叫小米的女孩兒哭了起來。
她哭,是因為害怕,因為絕望,因為失去親人的痛苦。
剛才拿手槍射擊唐寂的,據她哥哥說,是她的爸爸和叔叔,還有一個已經死去被並唐寂吃掉的,是她的一位遠房表親。
失去記憶之後,小米除了她哥哥之外,並不是確定其他人和她的關係,但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是他們一直在照顧和保護她。
唐寂想了想,從死掉的人身上扯了塊布,蘸了些血,在牆上寫了幾個字:「你們先殺我,我被迫還擊。」
小米很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一個地底爬出的剝皮人,居然會寫字?
「你是新新人類,我們不開槍打你,你會吃掉我們的!」小米戰兢兢地回了唐寂一句。
「我不是,我有思維……」唐寂繼續在牆上寫著,只能盡量把語句寫簡單一些。
地上躺著的男人示意小米偷偷拾起地上的兩把槍,然後偷襲正在寫字的唐寂。
小米輕手輕腳剛想靠近那兩把槍,正在寫字的唐寂突然一個回身衝過來,把兩把槍拾到了自己手中,動作極為迅捷,嚇得小米失聲尖叫起來。
「別攻擊,否你會死慘!」唐寂在牆上威脅了小米一句。
這樣溝通起來太難受了,只能簡略地表達一下,而且寫這麼多字,地上的血都快用干了。
小米又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發現她哥哥不再說話,口中卻開始吐出血沫來,她連忙大喊著『哥哥』,然後搖晃著那男人的身體。
唐寂皺了皺眉頭,想去查看一下那男人的傷情,卻被小米死死地攔住了,她大概是怕唐寂把她哥哥給吃掉了。
唐寂搖了搖頭,當一個吃人惡魔,這種感覺很不好,嚴重違背唐寂身為一名醫生的處世原則。
那男人受傷太重,儘管小米一聲聲呼喊,不多時之後,男人還是閉上了眼睛。
他留給小米的最後一個含糊不清的字是『跑!』
太陽落山了,周圍的一切變得肅殺起來。
小米抱著哥哥的屍體不停地哭著,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