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璇騰空而起,想要擊倒無塵宮那男子之時,異變陡生,整個較武場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較武場上的青石板寸寸碎裂,一絲絲的裂縫宛如蜘蛛網一般,盤扎交錯。
而就在這時,周圍的四座大山彷彿在搖晃一般,山尖之上滾石下落,樹木倒塌,灰塵飛揚,煙霧瀰漫。李璇就像定格在空中一般,一動不動,連那隨風舞動的白衫都是如堅硬的石布一般,未動秋毫。
不單單是李璇,較武場內外,所有的人都是一動不動,彷彿被什麼力量限制一般,竟是生生地定在當場,不能掙扎分毫。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前一刻那男子還在笑,後一刻便是山崩地裂。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周圍所有的景象都變得顫抖起來,宛如有什麼巨獸要從地下衝出來似的。
饒是李雲世機智過人,也是沒料到這異變的發生,看見李璇生生地被定格在半空之中,冷峻的面容瞬間蒼白如紙,可此時他,卻是動彈不得,無論他如何使力,無論他怎樣調動體內的通元之氣,使用通元之力,哪怕他想要施展出「天罡力變」,都是無法衝開這股束縛的力量,內心的焦急與痛恨卻是無法掩蓋地吞噬著他的心。他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發現異變,他痛恨自己為何修為不夠強,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然而,此時此刻,就算他有萬千的悔恨,就算他有諸多的手段,都是無濟於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半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清冷而絕美。
狂風亂作,陰風怒號,好似感受到了青年的擔心,這席捲的天地颶風,竟是如癡人的哭泣,離人的悲傷,漫天襲來。這一刻,天沉了,地陷了,那滾滾的烏雲猶如地獄來的千軍萬馬,帶著黑色的幔布,壓得天空搖搖欲墜。那道道的裂縫猶如幽冥來的凶獸厲鬼,踏著詭異的步伐,撕得大地緩緩塌陷。
無盡的震動,無邊的黑洞,帶著吞噬一切的力量籠罩在較武場的上空,而這一切過後,較武場內外的人,是否都會慘遭噩運呢……
就在李雲世無比憤怒與擔心之時,一幕足以撕毀他心臟的景象發生了,這一刻,那束縛的力量似乎對他不起作用,全身顫抖著,可就是動不了,不能前進一步。
李雲世眼角呲裂,赤紅的雙目兩行清淚流淌下來,因為他看到了李璇看向他那溫柔的眼神,飽含著不捨與祝福,滿載著不甘與希冀。
這一幕,李雲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四周的青山居然在剎那間停止了震動,四道湛藍色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的利劍,狠狠地擊在了李璇身上,可李璇卻是動彈不得,任由光劍刺在她的身上,漫天的虛影浮現,宛如清幽的鬼魂,附著在絕美的身材之上,終於,那眼中的溫柔的光芒消失了,李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而較武場上卻是突然裂開了一個大洞,彷彿地獄的入口,要將這仙子般的少女吞噬,不願讓她在沾染這紅塵。
「璇兒……」
李雲世痛呼出聲,這一刻,他毫不猶豫地飛身上前,淡青色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體憑空托起。
清淚順著狂風隨風飄飛,衣角隨著烈風「嗤嗤」作響,然而這一切,他都已不顧,他只想去抓住那即將逝去的人兒,他只想拉著她的手,哪怕就此墜入無盡的深淵,落入無底的地獄,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這一刻,他沒有細想,為何周圍的人都動彈不得,而他卻能動。為何前一秒自己還定格在原地,此刻卻能騰空,能擺脫束縛,在這關鍵時刻爆發。不是他不會想,而是他沒有心思想了,泛著淚光的雙目夾著無數的血絲,呲裂開來的眼角,彷彿碎裂的心,其他的一切,外在的一切,都已無暇他顧,他只想盡快到達她的身邊,守住她,護住她!
李雲世當然也沒發現,當那些人看到他驚人的修為時,眼中露出的各種神色,有驚駭,有恐懼,有不可思議。但是,這所有的神色,都不如較武場旁邊的王立看起來那麼恐怖,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神啊,是詭笑,還是譏諷,是得意,還是奸詐……那蠟黃的臉色,透著無盡的詭異,這一刻,這淨煙山莊的莊主,宛如瘋狂的死神,又像冰冷的惡魔,空洞的雙眼,邪惡的面容,但這一切的一切,卻是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連素來最沉穩與睿智的李雲世都沒有感知,或許,他現在已經不能感知了。
青年的身影終於飛到了李璇的旁邊,李雲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摟住她不堪一握的柳腰,那一刻,這滿含淚痕的白衣青年笑了,笑得是那麼的開心,笑得是那麼的璀璨,笑得是那麼的璀璨。也許,前方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哪怕下面是地獄之門,哪怕下方是吞噬之洞,他都不在乎了,因為,這一刻,便是永恆,他要陪著她,直至死去,他要伴著她,就這麼落去。就讓我們這樣永恆吧,就讓我們這樣相隨吧,李雲世單純地想著。而昏迷中的李璇,像是知道她旁邊是誰在撩撥她的心弦,頭竟是微微一偏,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而他們,便是那迷人的金風,便是那誘人的雨露,此時此刻,萬丈深淵,他們卻緊緊地靠在了一起,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枯石爛,也動搖不了他們的心,下一刻,便是至死不渝。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亦惱。如果天不老,我就陪你到老,如果人不惱,我便驅散你的煩惱。青絲三千丈,淚水一萬里,她的青絲卻只為他而磐,他的淚水也只為她而流。就算那九天之上千丈巖,就算那地獄之下無盡淵,他也會陪她走一遭,她不會怪他衝動而為。
是天在悲傷麼,為何這般陰暗?是地在哭泣麼,何以如此不寧?這青天之下,兩道白色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這幽冥之上,兩顆永恆的心交織著不朽的年華。誰說生命短暫,他說生命永恆,她道生命久遠……
……
李雲世就這麼擁著李璇徐徐地墜落,那地面碎裂開來的大洞,彷彿惡魔的嘴臉,一步一步將他們吞噬著……
風安寧了下來,地平靜了下來,烏雲漸漸地散開,青山也停止了搖晃,那地面裂開的縫隙竟是在這一刻緩緩地閉合,連那碩大的洞口,也在這一刻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修復著。
兩道合而為一的身影已是隱沒在了黑暗之中,墜落在了深洞之下,他們是不可能知曉外面發生的一切,不會知道令他們被黑暗吞噬的情景竟會恢復正常,這一切太詭異了,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終於,較武場上變得寧靜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所有的人都能動了,他們有點驚訝,有的竊喜,有的惋惜,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恢復自由的羅峰憤怒地衝向王立,大吼道:「王立,你把我們家少主怎麼樣了?」幸好嚴浪和嚴濤拉住他,不然看他那架勢,恐怕要與王立大幹一場。
此時,王立露出痛苦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王立還想說什麼,卻被羅峰的怒吼打斷:「你不知道,你少在這惺惺作態了,這裡是你的地盤,你會不知道,恐怕傳出去,天下人都不會相信吧。哼,若是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敢保證,你淨煙山莊,將永無寧日!」
羅峰此時已顧不上許多了,他是知道李雲世的身份的,若是讓浩渺峰的高層們知道二峰主在天雁城出了事,雖說不會大鬧天雁城,但是淨煙山莊是絕對承受不了浩渺峰的怒火。
王立被羅峰呵斥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欲辯解時,卻聽一道刺耳的聲音響徹在空蕩的較武場外,只聽那聲音道:「不就是死了個沒用的東西麼,人家王莊主不是說了麼,他並不知情,或許是老天要收走這樣的廢材,怎麼,羅峰,你們浩渺峰難道還要更老天作對不成,當真是癡人說夢,不自量力!」
說話的正是無塵宮的那男子,雖然他那時不能動,但是看到李雲世摟著李璇的腰,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此時見李雲世墜落黑洞,心中竊喜的同時,又替李璇惋惜。是以,才會如此說道。
男子一說完,出雲峰的胡鍛和胡練,也是隨聲附和起來。
「哈哈,沒用的東西?我告訴你,遲早有一天,你們無塵宮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我也相信,我們少主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王立,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若是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你們淨煙山莊就等著消亡吧!」羅峰怒極反笑,毫不客氣的說道。他可是經過了血與火的磨練,就不是什麼怕事的主,在天雁城,浩渺閣樓裡的地位,可是僅次於羅慶。因此,此時一憤怒起來,自是不會給王立面子。在羅峰的心裡,李雲世不僅是他的少主,更是他的朋友,這一路來,年輕的少主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羅峰呵斥完,也不管王立臉色好不好看,更不屑瞧無塵宮和出雲峰那些人的臉色,拉著嚴浪和嚴濤,便是離開了較武場,顯然是出了淨煙山莊,回浩渺閣樓去了。
較武場外,無塵宮和出雲峰的弟子們面帶譏諷,絲毫不以為意。而雁蕩峰的弟子們更是不知所措,匆匆告別了王立,許是回雁蕩閣樓,這種事情他們也擔當不起,需要盡快向上級稟報才好。
天祐宮為首的男子,看著空曠的較武場,思索了一番,似乎發現了什麼,眼中露出驚駭的表情。隨即,便是朝王立拱了拱手,快步離去。
場中只剩下無塵宮和出雲峰的弟子們,而他們誰都沒有發現王立眼中詭異和凶狠的光芒,只是一個盡得嗤笑著……
寧靜的較武場,空幽的較武場,一名青年,一代絕世少女,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異變,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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