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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元靈之變 第十一章 救父之法(上) 文 / 清念木魚

    紫淵城上空的陰霾終是消散了許多,李府那一塊天地血腥之氣已是蕩然無存,下人們也是將大院的打掃了一遍,橫七豎八的屍體被清理乾淨,客卿們也隨之散去,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此刻,李天的房間內,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人正蹲坐在床邊,而李天則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天的旁邊躺著一名中年婦女,正是李雲世的母親嚴雪寒,此時她,面容蒼白,沒有血色,顯然已是生命流逝,生機消失殆盡。

    這時,一襲白衣,約摸十八歲的青年從天而降,呆呆地站在門口,而他的身後跟著八名老人,佇立著。正是李雲世一行人從顏府趕了回來。

    突然「噗通」一聲,李雲世雙膝跪地,此時的他,看到蔡銘伏在床邊,而李天夫婦卻是平躺在床上。

    當看到自己的父母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毫無生機,李雲世壓抑許久的感情,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眼淚「嘩啦啦」落下,如決堤之水,止不住的流淌。

    「爹,娘,不孝孩兒來晚了,你們受苦了!」

    「砰砰砰!」

    李雲世額頭磕著地板,就這麼在門外不停地哭泣與跪拜。這一刻,房間內彷彿了充滿了悲涼的氣息,而空氣似乎也是冷了許多,溫度驟然降低,外面明朗的天空此時卻是再次陰霾起來,只是這次陰霾,卻帶著無盡的傷痛與蒼涼。

    「爹,娘,孩兒不孝,讓你們受苦了……」

    李雲世挺著鮮紅的額頭,鮮血從他的臉頰順流而下,卻不曾拭去,無心理會。他就這麼雙膝平移,一步步爬向李天的床邊,雙膝在堅硬的地面上磨出兩條清晰的血痕。那一刻,鮮血彷彿有了靈魂一般,竟是順著地板蔓延,一絲絲血絲鋪滿在青石板磚之上,平添了幾分悲情。

    浩渺七老和吳岳卻是站在門外一動不動,看著白衣青年跪著向前的身影,歎氣地搖了搖頭,悄然退開,而蔡銘也是出了房間,將門輕輕掩上,而這一切,李雲世已是毫無察覺,此時,他的眼裡,只有安靜地躺在床上的一對中年夫婦。

    房間頓時暗了許多,黑暗籠罩了一切,地面上只有被光芒反射隱隱可見的血跡。晶瑩的淚光閃爍在李雲世突然成熟了許多的臉龐,原本精神奕奕的雙眼,此時,全被淚水充斥,不是無神,而是揮之不去傷痛與悔恨。

    李雲世伏在在床邊,握著李天的已顯得有些蒼老的手,看著嚴雪寒蒼白的面容,嘴中呢喃著,似乎在回想著什麼,臉上流露著痛苦的神色,彷彿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

    「世兒體弱多病,這些年苦了他了!」

    「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只希望他將來能開心地活著就好。」

    ……

    「兒啊,這些年來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來,讓娘看看,有沒有瘦!」

    「好,好。老蔡,你去吩咐廚房熬點蓮子湯來,記住不要太甜,要加花生和桂圓,哦,對了,等三分冷再端上來……」

    「娘,我……」

    「老爺,世兒剛回來,你就問這問那,還是先讓他休息一下吧!」

    ……

    「好,好!那就讓爹期待你大放異彩吧!」

    「世兒,如今你的修為已是達到聚元階層,那便讓我來檢驗你的實力,放!」

    「無需驚訝,修元一道本就是逆天的行為,那些幾百年不死的老怪物,不都是通過修煉來打破生老病死的規律,從而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等你達到那一境界,自會明白的!」

    ……

    李雲世怔怔地定在床邊,往事如煙雲一般一一飄蕩在眼前,浮現在腦海裡面,母親的擔心與叮囑,父親的教誨與指導,都深刻地記在他心中,未曾忘記一丁點。此刻,這個十八歲的青年,彷彿木雞一般,看著床上的李天和嚴雪寒,竟是無語凝咽,只剩下兩行清淚緩緩劃過臉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住他內心的痛苦。

    至親遭難,哪怕堅強如李雲世這般,也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世間最值得珍惜的便是這亙古不變的親情,無論你多麼沒用,無論你多麼沒出息,無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在父母的眼中,都是他們最可愛的孩子,最需要呵護的孩子。哪怕你殺人放火,哪怕你壞事做盡,你的父母都只會罵罵你,打打你,悉心教導你去悔改,改進過錯,甚至會去替你承擔一切。這便是愛,父母之愛,血溶於水的愛,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懷。父母之愛子,猶如魚之愛水也,他們離不開你,離不開從他們身上掉下來的這塊肉。他們愛你,愛你的玩鬧,愛你的調皮,愛你的一切。直到他們兩鬢斑白,也會時時刻刻叮囑你,教育你,也會拉著你的手,然後你就夾在他們兩個的中間,一起去外面散步,看落日的夕陽,這便是世間最值得稱道的親情,最溫暖人心的親情啊!

    此刻,李雲世痛苦地回憶著,那些記憶是如此的溫暖,卻又如此的讓他痛心,彷彿每一個片段,都生生地切割著他的心,將之撕成碎片,想要去拼湊那散落的心,卻發現,無從著手,手指發顫,無論如何也拾不起碎裂的情感。他的眼前,只有父親的面容,母親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只在已經冰冷而殘破的心中流淌。而這一切是否能再回來,冰冷的心還會溫暖麼?

    李雲世不斷地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幻,這一切都只是痛苦的夢境,可是,當他再次鼓起勇氣爭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仍然是父親枯黃如稿的臉龐和母親蒼白如紙的面容。

    「爹,娘,你們看,世兒已經回來了,你們的世兒已經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李雲世嚷嚷著,這一刻,彷彿靈魂已經被抽空了般,一切的言語都是自然而然,又是不由自主,似乎在自語,又似乎在說與李天和嚴雪寒聽。

    「爹,娘,你們睜開眼睛啊,世兒正在你們的身邊呢。爹,世兒等著你的教導,娘,世兒還想喝你熬得蓮子湯。爹,娘,世兒還想和你們一起去散步,一起去看看大陸……」此刻,李雲世就像是個幾歲的孩子,呢喃低語,似乎在述說,又似乎在祈求。他的心裡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已不會再醒來,可是行為上強迫自己不願承認,握著李天的雙手,不知不覺又緊了幾分,而另一隻抓著床沿的手,竟是生生地凹進木板,五個泛著鮮血的手指插在木屑之中,整個手掌都因為用力過猛而蒼白如斯。然而,他卻無暇理會,他的心已經痛苦到快要將自己忘卻。

    李雲世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對兄弟如此,對父母亦是如此。此時此刻,看著雙親毫無生機,內心的苦楚卻無法哭訴,每每要大吼之時,卻又是深深地嚥回腹中,似乎怕吵醒沉睡中的父母。而他,也只有將無法發洩的痛苦,葬在心底,讓傷悲一點點將他跳動的心吞噬。

    微弱的陽光透過紙窗,射在李雲世孤獨的背影上,孤獨的他,肩膀仍在隱隱地抽動著,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好似靈魂的震顫,在挽回那逝去的靈魂……

    門「吱呀」的一聲,被輕輕地推開,光亮瞬間照了進來,那一刻,陽光彷彿在地上砸開了光暈,似乎有了一線生機。一名老人悄悄地走了進來,看了看床邊寂寞的背影,搖了搖頭,又將門輕輕地掩上。黑暗又重新降臨,微光之中,彷彿什麼都發生過,一切恢復安靜而寂寥。

    「世兒!」老者來到床邊,拍了拍李雲世的肩膀,輕聲呼喚道。

    李雲世睜開朦朧的雙眼,那一刻,老者震顫了,因為他發現這青年,雙眼中竟是佈滿了血絲,將原本漆黑的雙瞳完全掩蓋,那雙原來明亮的眸子彷彿要滴出血來一般,令人起不了任何責備之情,有的只是深深地同情和惋惜。

    「師傅,你來了!」李雲世仿若夢囈一般,聲音虛無飄渺,竟是聽不出從哪裡發出來的,宛如靈魂的輕顫。

    「唉,世兒,事情已然過去,你還是要想開點,畢竟你還有更遠的路要走。若是你小天和雪寒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也不會高興的,不是麼?」吳岳低聲道,饒是他久經風霜,面對失去至親的情感,此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正處於悲傷中的青年。其實,吳岳心裡也是痛苦的,李天是他看著長大的,其悲涼的情緒雖比不上李雲世,但也是足以放聲大哭一場,但是,他不能,他知道李雲世正需要他的安慰,若是他也隨之痛哭,恐怕這至愛的徒兒,就會一蹶不振了。

    「師傅……」吳岳的聲音彷彿一根針,直刺李雲世的靈魂,聽到父母的名字,李雲世忽然一聲痛呼,撲倒在吳岳的肩膀上,竟是放聲大哭。

    李雲世只感覺這是一個溫暖的肩膀,一個可以讓他在此時此刻依靠的肩膀,孤獨的落葉終是找到了該落的地方,他就這麼伏在吳岳的肩上,抽泣著,顫抖著,想著永遠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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