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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工地風波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二十一章工地風波

    趙越是擺明了車馬告訴這位樊府尹,你們順天府想要調查辦案,我出自個人的態度是支持的。畢竟我自己也是這起案件的直接受害人,至於說這所謂的撞車當中有什麼貓膩,大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也不必挑明了講,畢竟對誰都不好。

    可是做事情的是順天府,這問案調查什麼的都是官府的本職工作,可是現在你堂堂的府尹大人問到了我這個受害者身上,就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更何況你說某些人影響了你們調查,那就一定是我主使的啊!

    這麼說實在是沒有道理,畢竟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除了撞車的時候有自己之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都是應該你們順天府來進行協調。

    所以樊府尹問道自己身上,卻是問錯了人了。更何況,你這擺著一副臭臉是給誰看,哪裡有半點求人的態度。

    至於說東廠那邊的事情,有本事你就去找秦福。

    當然這些都是雙方之間的潛台詞,趙越說的明白,樊深雖然不至於惱羞成怒,可是聽得懂就代表他現在已經把趙越列為順天府最不受歡迎的黑名單裡頭了。

    正所謂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明白了這位樊府尹是什麼意思,趙越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就絲毫不留情面的站起身來,然後拱手對樊深說道:「如果大人沒有其他的話要說,那麼在下家裡還有一些事情要忙,就不多留了,告辭!」

    「啊!」作為中人的何都頭這個時候急的是滿頭大汗,他可沒想到這才沒說幾句話兩個人說掰了就掰了!他可是深知眼前這位的身後還站著一位東廠提督,那可不是一個善茬,自家老爺要是得罪了這位大爺,要是趙越回去跟秦福歪一歪嘴巴,這麻煩肯定就會接踵而至。話說別看樊深與趙越真的要鬥起來真礙不到他何都頭什麼事情,可何都頭深知樊府尹是一位難得的好官,也不想讓樊府尹吃虧。

    因此他也顧不上失禮,就急忙站出來打了幾句圓場。先是勸住了趙越,然後才轉回頭對樊府尹低聲苦笑道:「我的大老爺啊!今天可是您求人家,這要是把這個姓趙的惹急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再惹出什麼麻煩出來。正所謂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老爺如今咱們順天府辦案,有許多事情還需要東廠那邊高抬貴手,哪怕您老意見再大,也得等把這件案子了結了再說啊!」

    看著趙越站在那邊似笑非笑一臉欠揍的表情……其實趙越還真就沒有什麼太過分的神態,無非是樊府尹先入為主罷了,不過儘管如此,這位府尹大人最終總算是沒有失去理智,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趙越說道:「趙先生,既然如此,廢話本官也不多說。只是想提醒一下趙先生,這裡畢竟是順天府,固然趙先生可能不會在意這地方衙門,倒是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早晚有一天先生或許會有求到這順天府衙的時候。正所謂是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還請趙先生你能夠想清楚再做決定。究竟是配合我們辦案,還是節外生枝,弄得大家不歡而散!」

    從頭到尾樊深都沒和趙越客氣,不過這話倒是說到了趙越心坎上了。

    的確東廠的勢力趙越不可能仰仗著一輩子,畢竟秦福年紀也大了。而且趙越還想到日後人民醫院興建起來,必然會和當地官府打交道。

    要是自己真的得罪了這位地方上的父母官,儘管趙越不怕他們什麼,可是也架不住地方政府三天兩頭的找自己麻煩。

    誰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如後世一樣什麼消防、衛生、聯防、城管、居委會之類五花八門的單位……

    所以趙越也是強壓心中郁氣,想了想大家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索性就買他順天府一個人情,也省得到時候求神拜佛現燒香。

    當即趙越臉色和緩了許多,態度上放低了幾分姿態,對樊府尹道:「大人,實話實說,最近在下忙著一些瑣事,真的沒有在順天府調查的事情上做什麼小動作,不說有沒有那個閒心,就是有也要看看我一個初到京城的人有沒有這份勢力。當然,信與不信都取決於大人你,不過我倒是可以回去和那某些人打個招呼,至於說能不能成事,在下不敢保證。只能說,會替大人把話帶到……」

    聽到趙越這麼說,何都頭倒是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笑呵呵的兩頭說和道:「趙大人這麼做就對了,哈哈,正所謂是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趙越沒感覺到這財從哪裡生出來,不過既然自己已經給對方台階下了,就看這位府尹大人如何回應了。

    樊深樊府尹此刻早已經冷靜下來,從趙越的話裡夜聽出來這件事情他似乎並不知情,或許知道,但是知道的也不多。當然,也正如趙越所言,他剛到京師,方方面面的關係都沒有接觸到,唯一依仗的就是老太監秦福。可是秦老太監那是什麼人,顯然不可能為了一個趙越就大動干戈,至於是為了什麼,樊深隱約的也能夠猜測到幾分。

    既然趙越已經答應了願意替他轉告一下秦老太監,那麼樊府尹也樂得早點把這個奸佞小人趕出府衙去,眼不見心不煩。

    因此樊府尹也沒有囉嗦,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嚴肅表情,淡淡說道:「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說完便不再贅言,竟然示意何都頭可以送客了。

    見此何都頭只能心中一聲苦笑,但表面卻還要陪出笑模樣來,客客氣氣的把趙越送出了順天府後堂。

    這一路之上何都頭可以說是為了樊府尹對趙越說盡了好話,最後當出了府衙大門,臨上車前,何都頭還訕訕笑道:「好大人不必見怪,我家大老爺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性子倔,脾氣也不好,剛才要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趙大人你多多包涵。」

    趙越對樊深意見很大,但是對這個何都頭感覺還是不錯的。見他忙前忙後如此盡心盡力,倒是羨慕樊深有這麼一個得力的屬下。

    趙越笑著對何都頭說道:「何都頭對樊府尹倒是盡心盡責,樊大人有你這麼一位得力干將從旁幫襯著,也不知道是多麼幸運。」

    何都頭訕訕笑著連忙擺手謙虛說道:「不敢當,只不過是本份而已。」

    趙越笑道:「其實就算是沒有何都頭開口說和,在下和樊大人也不會發生什麼,無非就是立場不同而已。只不過你的這位大老爺,似乎對在下頗有一些偏見,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與你那位大人為難,因為你實在是高看我了。好啦,今天順天府也逛過了,樊大人要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我也就該打道回府了。何都頭請回,不必相送了……」

    何都頭感激再三,趙越上了馬車就揚長而去。

    等見馬車走遠了,何都頭才一臉的苦笑,搖了搖頭掉頭回去了。至於說他是不是去勸樊深,趙越不得而知。

    只是經過了這麼一件事情,趙越才忽然發現,似乎自己這醫院興建起來之後,少不了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如此一來日後怕是消停不了了。

    且說趙越這一路回到「梅園」倒是平安無事,敲定了與梁宏公、杜文孚還有丁鵬三家的合作關係,接下來就是在金魚池興修醫院。

    此時前期的籌備工作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不過這修建醫院的材料,卻是讓工部派來的工匠大感不解。

    原因無他,因為這一回趙越的醫院除了使用原有的木料和磚石之外,更是使用了他從山東帶來的水泥!

    此刻馮保已經替趙越辦好了金魚池破廟的地契文書,同時工部那邊也抽調了人手,開始破土動工。

    各種建築材料,都是工部直接派發過來,不足的地方,就要從內庫調撥給趙越的銀子裡面扣除。

    為此由不得趙越不精打細算,因此想到節省開支,又是想要盡早完工,這水泥的方子就只能一樣抄錄一份,分別送給秦福和周瓚了。

    至於說秦福會不會拿這個開水泥廠趙越不得而知,但是周瓚周老先生當拿到方子後,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購置材料,立刻就用到了工地上。

    一開始那些工匠們或許還不知道該如何使用這種超前的材料,可是有了幾位經驗老道的大匠宗師在場,就又另當別論了。更何況這其中的技術含量也不高,倒是不愁眾人不會操作。

    金魚池工地上,周瓚周老先生身旁正圍著幾名他邀請出山的老工部。幾個老爺子圍在一起,看下面人用最原始的人力攪拌水泥。

    其中一個身體略顯佝僂的老者,瞇縫著眼睛,嘖嘖稱奇道:「這用水泥來蓋房子果然是省時省力,最關鍵的是勝在結構堅固,倒是一大創舉啊!」

    「是啊,以前老周和我說的時候,老夫還不相信,可是如今見了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奇妙的建築方法。你們說,這究竟是秦法,還是宋法?」另外一個身穿葛袍的老者對左右問道。

    周瓚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什麼秦法,宋法,這可不就是今法嘛。我都和你們說過幾遍了,這是趙先生創出的法子,古時典籍上從未瞧見過,應該是趙先生首創。」

    「果真如此?」幾名老者聞言不由得大為驚訝,然後齊齊讚歎道:「可惜無緣得見其人,恨不能與之相見啊!」

    周瓚笑道:「這還不簡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如今修的這醫院就是給趙先生準備的,想見正主兒還不容易。」

    眾人聞言都不由得點頭,既然能夠見到當事人,他們倒是樂的虛心求教一番。而眼下,他們則要圍著這被荒棄的古廟轉圈,看看那裡可以留著繼續使用,又有哪裡需要推倒重建。

    只不過正當幾個老爺子看的正起勁的時候,就聽到工地外忽然響起一片叫罵聲。

    周瓚幾個老爺子聽到遠處傳來的叫罵,都是眉頭皺起,更是不悅的說道:「如今這些小輩兒,幹活不行,打架吵罵倒是不用人教。走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說著幾個人就邁步向叫罵聲處走去,可等他們到了近前,就吃驚的發現,原本井而有序的工地,此時就好像是遭受了一場風暴席捲過一般,好不狼藉!

    「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幾個老爺子都是驚愕不已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手腳架成了一對廢木頭,水泥池子裡被丟進了不知道多少垃圾,幹活的工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身上帶傷,更有甚者,這地面上還被人潑了一些腥臭骯髒之物!

    「王建呢!王建,給老子我滾出來!」周瓚冷了半刻,就猛地大聲吼叫道。就見這位老爺子此時簡直就是怒髮衝冠,好似一頭發了瘋的老虎。

    王建是他的弟子,一個四十歲上下,皮膚黝黑,手腳粗大,一看就是老實人的中年人。

    周瓚這剛喊他的名字,王建就頂著一臉的灰土,怒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不過當見到自己的師傅一臉的怒容,他原本散發出的怒火卻是頓時熄滅,一個激靈,連忙應聲,畢恭畢敬的跑到周瓚面前,頭都不敢抬的呼呼喘著粗氣,說道:「師傅,我在這兒。」

    「我管你在哪兒!」周瓚沒好氣的指著一地狼藉問他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就我轉身這功夫,這裡就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周瓚問這個,王建也不由得氣喘吁吁抬起頭來,瞬間又一臉怒容的大聲道:「師傅,剛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一群小兔崽子,衝進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到處的潑屎潑尿,還砸了咱們吃飯的傢伙。徒弟我想要抓住他們,就帶著人去阻攔,可不成想這群小兔崽子來的快,跑的更是比兔子還快!還揚了我們一身的泥灰!」

    說話間,其他人也都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幾個老爺子講述了一遍。

    結果也都是大同小異,就是一群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半大小子,砸了金魚池的工地,可惜這些小子一個個的比狐狸還狡猾,你泥鰍還滑不留手,竟然一個都沒有捉到。

    等聽完了他們的述說,周瓚心口的這一口怒氣也差不多平復下來,同時冷靜的想了想,忽然說道:「我想起來了,趙先生似乎說這破廟以前住著一夥無名白……」

    說到這裡,不光是周瓚臉色為之一變,是凡聽說這裡以前住的都是無名白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話說在這順天府,還沒有幾個是沒聽說過無名白的壞名聲的!

    一時之間,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是面露猶豫之色,心中不由得暗自打鼓,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遲疑要不要不接這趟差事。

    見眾人臉上流露出陰晴不定之色,身為主事的周瓚又如何看不出來他們心中想些什麼。雖然心裡面對無名白的事情也頗為惱火,可是表面上他馬上就做出一副嚴厲的表情,怒喝道:「瞧瞧你們一個個的垂頭喪氣的都成什麼樣子!不就是一群不人不鬼的無名白嗎?這就怕了?你們看看自己,都是堂堂七尺漢子,難不成還怕了褲襠裡沒了鳥貨的一群丐閻不成!」

    被周老先生一席話罵的灰頭土臉的眾人無不是面露羞色,不過一想到那群小子都是沒卵子的閹貨,這群大老粗就立刻心氣升了上來。

    要知道不管是讀書人,還是尋常百姓,對待閹人可是從骨子裡就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哪怕宮裡面那群太監橫行霸道,威風八面,但是該瞧不起還是瞧不起。

    至於說這群無名白,連太監都不是,就更不用說一個怕字了!

    眾人一開始猶豫,也無非是怕惹上麻煩,如今被老先生這麼一激,立刻就大呼小叫起來,嚷著說要和這幫沒了卵子的小兔崽子沒完!

    見到眾人士氣大振,周瓚周老先生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接下來就又聽他喝道:

    「王建!」

    「徒弟在!」王建急忙答應,然後就聽到周瓚命令道:「去兩個人給順天府報信,就說這一帶有無名白攪鬧工地,然後你親自去趙先生家,給趙先生捎個信,讓他過來一趟。」

    王建也不敢多問,見師傅沒有其他要交代的,就隨手點了兩個人,讓他們去順天府報案去。然後自己則是問過了趙越家裡的地址,就急匆匆的跑去報信去了。

    等到王建一走,周瓚這才驅散了眾工匠,收拾殘局,重新恢復工作。

    只不過等到眾人都散開之後,本來還一副穩如泰山的老先生也不由得眉頭緊鎖起來。而在周瓚身旁的其他幾位,也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哪裡還看不出來周老先生心裡面並不如表面那麼輕鬆。

    當即就有人低聲說道:「要想日後風平浪靜,就要看看那位趙先生是不是真有本事了。」

    一群老頭聞聽此言,都是默默點頭,同時也對那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趙越,越發的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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