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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太子有恙 文 / 雲的留痕

    第一百八十章太子有恙

    「入股,入什麼股?」西苑外距離不遠的一棟小院子中,穿上一身便服的秦福,似笑非笑的看著下首坐著的趙越,語氣慢吞吞的輕聲問道。

    「在西郊建立一座現代化的製藥廠,分為原材料生產,加工,提取合成,還有研發幾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粗略計算,連廠房用地,機器帶廠房營造前期投入大概是兩三千兩白銀。如今太醫院許家已經投了五百兩銀子,佔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項目投資還差大概兩千兩的資金缺口,卻是還要伯父您伸出援手幫襯一下,到時候我算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至於小侄我嘛,技術入股,佔百分四十,其他的股份我打算核算成干股,分給日後工廠所倚重的管理人員還有技術人員。不知道伯父以為如何?」

    趙越這個半吊子的商人掰著手指頭,憑藉著一知半解的那點東西,給堂堂東廠提督太監講述現代化的股份制企業的亂七八糟事情。

    自從白天帶著許肅去看了西郊「孫記醬菜園」,看了一下他未來計劃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環節,趙越也是靈機一動,就想拉著許肅入伙。說入伙難聽,應該叫做投資入股才對。當時許肅被趙越突如其來的想法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勁兒,不過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礙於趙越是他老師的情面上,還是真的看出來現代製藥業在明朝的未來前景,倒是很痛快的答應掏銀子,不過卻沒有想要要什麼股份。

    對於好徒弟如此支持自己,趙越哪裡會白要人家的銀子,更何況許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就這樣趙越還是硬塞才讓許肅答應要了百分之十五的份子。

    只不過當說定了這件事情,當許肅又提起之前的話題,問趙越和霍天德比試的事情,趙越就故作神秘不說了,只說兩場肯定讓許肅保證一場最差的結果也是個平局。

    等到三個人一邊談論霍天德的事情還有未來藥廠的事情,待他們不知不覺中回到梅園的時候,就發現早有人在家裡等著趙越回來。

    而這個人正是秦福身邊的跟班小太監,趙越第一眼就認出來他還是因為上一次去秦福的私宅,就是這個小太監帶的路。

    這一次同樣也是秦福想要見趙越,不過至於是什麼事情,就不知道了。

    剛好這個時候趙越也想和他的這位便宜伯父碰一下頭,說一下自己最近的事情,當時就和許肅和胡三分開,又交代了一聲門上,就直接再次來到了秦福的私宅。

    只不過這一次趙越一進門,就先笑臉迎人的拉扯著秦福說起關於藥廠投資的事情。

    不用說這肯定是周瓚和趙越說全銀子之後,趙越就事先打好的主意。

    拉許肅入股是為了量才使用,覺得許肅這種科研型人才放在太醫院實在是浪費材料了。同時也是因為今天許肅和劉玉山之間撕破了臉皮,許肅在太醫院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再加上他心情也不好,就趁此機會轉移一下許肅的注意力。

    而之所以拉秦福入股,這卻是趙越在這事兒之前就事先想好的橋段。只不過當時趙越是想利用一下其他的方子把這位東廠提督太監和自己綁在一條船上。

    因為趙越覺得,眼下自己與秦福的這種關係實在是太不靠譜了。他可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也不相信秦福是完全沒有目的的看好自己,真心的是在照顧自己。可惜眼下趙越不明白秦福當初為什麼會認自己做侄子。可是現在他已經想好了,這人與人之間最永恆的關係,就是利益關係。只有雙方擁有共同的利益,將兩者密不可分的綁在一起,這才會長久,才會平衡。

    而不是像是這樣,趙越每一次總有一種狐假虎威的錯覺,覺得自己特心虛。哪怕是面對一個嚴衙內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

    當然了,就算是秦福與自己合作了,雙方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可是實際上在這個重視權利的社會裡,趙越一個如無根浮萍的異類,終究還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也同樣是借助了秦福的力量,才可以與自己未來強大的敵人分庭抗禮,歸根究底還是一種狐假虎威。不過在趙越看來,這種關係卻是可以接受了,換言之,這是一種「借勢!」

    關鍵是你要有勢可以去借。

    所以趙越痛痛快快的出現在了秦福面前,只不過他熱情的建議,對秦福而言似乎並不具有太大的吸引力。

    「許肅我知道,京城許家醫藥世家。不過他們只出五百兩就佔了一成五的份子,而老夫要出兩千兩才有兩成……賢侄,你這賬未免是有些算錯了吧。」秦福微微笑道。

    趙越搖頭,理直氣壯的說道:「伯父,話不能這麼說。許肅投資的銀子雖然比伯父少了,但是他屬於是技術性人才,日後藥廠的事情小侄並不打算直接插手,所以十有**所有相關的技術類工作大概都是交由他來負責。而具體的管理,小侄還需要另外找人……當然了,這都是在其次,總的來說就是許肅是銀子和人一起入股,自然占的就多。而小侄出的藥方,這藥方可是藥廠立足的根本,也算是技術財富,所以小侄慚愧,要佔四成,這裡面也是有把廠子控制在自己手上的意思。出於安全考慮,這一點小侄不瞞伯父您,咱們有啥說啥。只是小侄要說的就是,這藥廠未來的產出和利益,絕對是客觀的。相信不就得將來,新型的特效藥,將代替現有部分的藥物,得到廣泛的使用。這其中的經濟價值,相信不用小侄詳細和伯父您說,您自己也大概能夠算出來。除非伯父你是不相信小侄的能力,還有藥方……」

    秦福充滿睿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一臉正氣凜然的趙越,沉默安靜,過了好半天,他才慢慢的開口笑道:「我信你,一個能夠將一張方子賣出上百萬兩銀子的人的話,老夫當然相信。」

    這話一出口,下面坐著的趙越心裡卻是咯登一下,暗自心中惶恐不安起來。

    話說自從他來到京城到現在,他和任何人都沒有明面上談論過山東發生的那些事情,當然了許肅和徐渭都或多或少的提及過一些,但是每次也都是他主動提那麼一嘴。不過具體詳細的細節,卻是沒有多說。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一共賣出去那麼多張方子,消息早就傳遍了山東,算算時間,再相信也過不了多久,山東地區就會出現大批的玻璃製品,開始席捲這個外表看似盛世的大明天下。

    只不過對於有些人,這類的話題卻是過於敏感。

    比如說,眼前的這位為人處事極其低調,實際上卻是嘉靖皇帝最信賴的心腹老太監……

    「去年大明朝一年的稅銀是兩百四十三萬兩白銀,九邊和薊鎮,一年光是軍餉就足足有一百五六十萬兩銀子。其他的各項支持,花銷都不必細說,你知道聖上一年宮中的花銷又是多少?」

    看著趙越僵笑的表情,秦福沒有等他去猜,直接給出了答案:「宮中一年的各項開銷,一年只有不到十萬兩銀子……」

    看著秦福看似痛心疾首的表情,趙越很想罵娘。

    「十萬兩?什麼意思,十萬兩還少啊!一年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費才是多少銀子。」當然了,這話趙越也只是在心裡想想,嘴上不敢說。不過這一刻他總算是大致猜到了秦福想說什麼,或者說他是在告誡自己,警告自己什麼。

    果然,秦福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著趙越,說道:「而你只是動了動嘴,開了一張方子,就攪動的整個山東雞飛狗跳,所有富商豪門都冒了出來,一夜之間就造就出來一個大明朝的頂級豪商。呵呵,賢侄,不知道老夫這番話有沒有誇大?」

    趙越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為什麼話題轉移到這裡了。

    秦福似乎是猜到了趙越心中的一絲不安,笑道:「別多心,老夫也就是人老了,話就變多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不過老夫是覺得,能夠一夜之間賺出這麼多銀子的人,說的話應該很值得老夫多看重一二。另外老夫只有一點不解。」

    「您說。」趙越忙道。

    秦福笑道:「你說你的藥廠所產的藥物,可以替代現在不少的藥物,並且藥效還出奇的好。想必以前賢侄你每一次給人開刀的時候,人能夠活下來,也都是多虧了這種藥物吧。如此說來,這就算說是神藥也不為過。只不過凡事都有一個接受的過程,買藥人看病抓藥,只會去自己最信任的藥鋪,你說你的藥比別人的好。這又不是什麼陳年佳釀,也不可能被人瞬間看到效果,你又如何將這生意做遍天下?」

    秦福話音一落,趙越就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太監眼光毒辣,一句話就說到了問題的根兒上。

    許肅那小子聽說趙越描繪的美好未來,他可不會去問這個藥物如何讓普通的老百姓接受,還有如何使用的問題。

    可是秦福卻是一句話說到了關鍵所在。這青黴素和玻璃畢竟是兩種類型的商品,後者因為已經體現了他的價值,所以才會被世人所接受,並被歸類在奢侈品的範疇裡。可是回顧歷史上,任何一種藥物的推廣,過程都是極其漫長的。其中更是充滿了許多的不確定性,還有各種質疑和挑戰。

    這中間所要面臨和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事先的。所以秦福的話,卻是不無道理。

    可是好在趙越並不是許肅那樣的書獃子,只是微微一愣,就笑著說道:「伯父所言甚是,不過這件事情不需要伯父你操心。小侄已經想好了對策……」

    「對策?」秦福好奇心起,趙越也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就把他事先想好的計劃,給秦福講述了一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終於當聽完了趙越的方案,秦福也不禁一張老臉從平靜到驚訝,再從驚訝,到震驚。

    最後當聽完趙越整個計劃方案,也不由得拍手讚歎道:「好啊!沒想到你不光是一個醫術高手,竟然還是一個出色的商人!順水推舟,欲擒故縱,請君入甕,再來一招巧借東風,好,妙……」

    趙越嘿嘿一笑,謙虛道:「伯父過獎了,其實我也不過是四個字,借勢而為罷了。沒有伯父你說的那麼高深莫測。」

    秦福笑了笑,道:「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讓你的新藥最快的速度名揚京城了。」

    趙越也是帶著幾分得意的說道:「正是如此,京城乃是天下首善之地,天子腳下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旦夕之間天下盡知。到時候只要京城的百姓認可了小侄的新藥,那麼就不愁天下人不用。只不過這個使用問題,還是一個免費。需要培訓專業的醫療人才,進行推廣。否則好心也會被辦成了壞事兒,就事與違願,得不償失了。」

    「你能夠想到這點就已經難能可貴了。但是你說的要培養專門的醫療人才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現在天下間那麼多的大夫和郎中還不夠用不成?」

    說到這裡,趙越就來了精神,表情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很確定的說道:「正如伯父所言,這天下間的醫生的確是不夠用。不但不夠用,而且還不專業,甚至其中良莠參半,水平參差不齊。如果按照小侄的想法,必須先建立一套完整的醫療保障體系,並且還需要重新培訓這些專門型人才,要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

    可惜不等趙越把這番話說明白,對面坐著的秦福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打斷了趙越的話,然後淡淡的笑道:「賢侄志向遠大,不過你說的那些老夫聽不懂,不過當先一步,還是先把你的新藥做出來再說。只是老夫要投了銀子,不知道賢侄這新藥能夠給老夫帶來多大的利益。」

    趙越對秦福如此不冷不淡的態度感到幾分遺憾,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會十分氣憤,雖然心中有些失落,感覺自己的想法沒有得到認可,但是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冷靜下來,然後想了想說道:「如果推廣開來,利潤應該不亞於玻璃……」

    話音一落,從頭到尾都表現的雲淡風輕的秦福,此時剛端起茶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結果這一口還沒有嚥下去,就頓時被趙越這一句話驚的險些嗆住。

    「你說什麼!」秦福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來,難以置信的問道。

    看到秦福如此失態,一直處於下風的趙越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起來,心緒平復,故作不經意的表情,笑著說道:「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大病小病,幾乎每天都有在發生。玻璃只有富人才能使用得起,可是這病卻是不分貧窮富貴。正所謂日積月累,聚沙成塔,這新藥必定適用於現在的各種疑難雜症,到時候可以想像,這其中的利潤空間有多麼巨大。」

    趙越給秦福畫大餅,雖然明知道趙越說的目前都還是空談,可是秦福只要一想到這門生意所帶來的利益不亞於玻璃,以他一輩子練就出來,早已經處變不驚難有能夠撼動他心緒的衰老心臟,也不禁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為什麼!還不是趙越話語中擁有一份驚人的財富!

    只不過秦福終究非是常人,只是初一震驚過後,就立刻冷靜下來,然後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消化這一份驚喜,又或者是在想這其中的利弊。

    好半天,當趙越坐的屁股都有些酸麻的時候,秦福才睜開眼睛,點頭說道:「你這孩子做生意缺少本錢,就直接開口說嘛。老夫身為你的伯父如何不會置之不理,不過兩千兩白銀,老夫覺得還有些少了,到時候你該花錢該辦事兒的地方很多,捉襟見肘之時也不方便。這樣吧,一會我讓人給你府上送去銀票,就五千兩吧,多了老夫也沒有那麼多了。這可是老夫的棺材本,你省著點花……不過說好了,還是兩成份子,多一分老夫都不會要你的。」

    秦福的話趙越雖然不相信,可還是感激不已狀,等確定了兩個人日後的合作關係,相信當趙越再遇到什麼麻煩的時候,估計秦福不用自己去請,都會看在這份巨大利益的份上,主動出手了。

    於是接下來這一老一小兩個人,似乎是因為多了這樣一種微妙的聯繫,這感情上似乎也跟著親近不少。

    而直到此刻趙越才想起來今天是秦福要自己過來,就不由得開口詢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又或者說是宮裡面那個人有什麼事情。

    秦福書歸正傳,言道:「這幾天你就做好準備,陛下或許還要宣你入宮。」

    趙越聞言不由得試探著問道:「是陛下的身體?」

    秦福搖頭,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不是,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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