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鎮院之寶
一時之間,三個人衝著趙越都是怒目而視,臉色卻是變得鐵青!
可是當一想到許肅身上這件代表著六品官秩的朝廷官服,他們當真是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是咽也嚥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
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趙越還笑呵呵的看著人家三個,然後問向胡三道:「太醫院的人見到客人都是這個樣子嗎?再怎麼說也都是讀書人,還是說我剛才所言太過深奧,他們聽不大懂?咦,我沒說山東方言啊?」
看著趙越這邊插科打諢,對面的三個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太醫吃癟,胡三當真是想笑又不敢笑,特別是留意到對方憤恨的眼神往自己這邊飄的時候,這小廝心裡面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心說你這位大老爺不怕惹事兒,可是我怕啊!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小爺我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於是乎一縮脖子,下意識的就躲到了趙越身後——就趙越這副身板,還別說真能藏住人。
「不知是哪裡來的野人,太醫院也是你聒噪的所在!哼,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初來乍到的份上,非要與你理論一番……」
三人見實在是下不來台,就拉下臉來,放了兩句狠話。大概的意思,就是地痞無賴說「有種你小子給我等著」之類,言罷,三個人滿臉通紅氣急敗壞的掉頭就走了。
趙越雙手環胸而立,笑瞇瞇的看著對方離開。等回過頭想和許肅結交一下,卻不想一轉身低頭,這人卻沒了!
胡三一努嘴道:「趙先生休要見怪,這人就是這樣。」
趙越抬眼看去,赫然就看到人家許肅許公子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逕自走了。
「哈哈,這倒是一個妙人。」趙越一拍巴掌,忽然對這人有了幾分興趣。不過既然不理睬自己,趙越也沒有那個興趣把自己的熱臉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貼,而下一刻就見趙越猛地拉過還在看向許肅的胡三,急不可待的叫嚷道:「快走快走,可餓死我了……」
胡三:「……」
太醫院別看名字聽起來挺響亮的,可是這飯堂做的飯菜,和後世學校單位裡食堂做的都差不多,沒特色、沒味道、沒實材、沒油星……總之,如果不是餓的發慌,沒人會對這裡的飯菜抱有太大的好感。
趙越好歹也算是客人,再有胡三嘴巴跟抹了蜂蜜一樣逗得人開心,廚房的大師傅給開了一回小灶。
一盤蒜黃炒雞蛋、一盤小蔥拌豆腐,一碗中午做剩下的醬牛肉,再加上兩三斤的大餅,還有一壺老白干。
趙越也沒客氣,拉過胡三一起,甩開腮幫子,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胡三一開始還心中忐忑推辭了幾下,可見趙越沒什麼架子,只好陪著吃了一些。最後他都忍不住笑道:「趙先生怕是好久沒好好吃過飯了吧。」然後又道:「趙先生還真是一個怪人。」
「一路風餐露宿的,哪有現在吃的這麼踏實。」趙越邊吃邊說,又抬起頭笑著問他:「怪人?我哪裡怪了?」
胡三此刻也沒有了初時的拘謹,就直接指著趙越說道:「小的不是誇口,別看小的年紀不大,可是在這太醫院裡,小的見過的老爺形形色色的不知凡幾。可卻從來沒有一位,像是趙先生這樣沒有架子,吃飯也不講究食不語的,竟然拉著小人一起。還有剛才許公子那,說好聽的是好打抱不平,難聽一些就是……」說著胡三就是訕訕一笑,自覺多言了。
趙越夾起一筷子醬牛肉,美美的就著大餅吃了一口,然後一抹嘴兒,接他話說:「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是吧。」
胡三嘿嘿一笑。可還不等他笑出聲來,就「哎呦」一聲摀住腦袋,卻是趙越沒好氣的給了他一顆腦瓜崩。
「臭小子,吃你的飯,待會吃完了帶先生我到處轉轉。」…………
趙越眼前的這座太醫院始建於永樂年間。
當年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之初,利用舊有官捨作為各衙門辦事的處所,多散處城區,雜然無序。到了明英宗正統七年的時候,為了辦公方便,就把各衙門都集中在大明門東,新建許多官署。
而這太醫院署自然也在這裡修建。
經過胡三一說,趙越才知道自己此刻的位置是在**前、欽天監之南,禮部正東,即現代的東交民巷西口路北附近。
兩個人酒足飯飽出了飯堂,因為馮公公有交代,不能出了太醫院,所以就只能在太醫院裡面轉悠。
對於趙越這麼一個身材高大,非比常人的大個子,在進進出出的太醫們眼中自然是超級扎眼。
不過他們好奇的打量趙越,趙越也同樣的好奇看著這些明朝的同行。眼前的一幕,多少有點逛後世影視城的感覺。
但是看的久了,彼此雙方也沒有什麼交談,自然也就沒了興趣,而趙越這才把心思放在四周的景物上面。然後聽著胡三給他講這其中的各種掌故。
太醫院共有大門三座,均向西。站在大門口,往正對面看,是一面照壁,上面有黑漆書寫「太醫院」三字的朱色立額。大門前為門役的住房。左為「土地祠」,面向北,右為「聽差處」面向南。署內有大堂五間,是主要的活動場所。一眼看去,都是一些穿著與之前見過那三人同樣的綠色無補子官袍。
而在大堂左側,有南廳三間,是御醫辦公的處所。大堂右側是北廳。後面是「先醫廟」,門稱「欞星」,內門稱「鹹濟」,殿名「景惠」,南向,殿內供奉著伏羲、神農、黃帝的塑像,有「大醫精誠」匾額,因此又被叫做「三皇廟」。
到了此處,胡三頓露幾分得色,故作神秘的要為趙越介紹這太醫院的鎮院之寶!
趙越見他說的有趣,就邁步先進了先醫廟,等拜過三皇,詢問胡三哪裡有鎮院之寶。便見胡三將他引領到一塊古樸悠久的石碑前。這才對他說道:「這就是咱們太醫院的第一寶,宋代王惟德撰《銅人睮穴針灸圖經》全文石刻!」
「哦?」一聽這話,趙越頓時打起精神,駐足觀看起來,然後聽著胡三講解。
原來這座石碑,乃是元朝元貞年間所鐫、宋代王惟德撰《銅人睮穴針灸圖經》全文的石刻,其碑之題篆為宋仁宗的御書。
據說這石刻是元惠宗至元年間自汴梁移到這裡的。一開始趙越也沒看出這石刻有何不同,可聽胡三一說,這才恍然大悟,忽然想起來王惟德是誰。
王惟德,又名王惟一,是宋代著名針灸學家,曾任翰林醫官、殿中省尚藥奉御。天聖初年,奉命編修針灸書籍,他對古醫書中有關針灸的記載和針灸圖式詳加考訂,並對歷代醫家的針灸實踐進行系統總結,於天聖四年編成《銅人睮穴針灸圖經》三卷。天聖七豐由政府頒行全國,作為學習針灸及臨證取穴的標準。而且他還設計並主持鑄造明堂針灸銅人兩具。銅人的軀體、臟腑可分可合,體表用金字標有針灸穴位名稱,穴孔處塗以黃蠟,裡面是空的,可注水。如果按針灸分寸正確進針,裡面的水,便可自孔穴流出,否則不能刺入。它是當時作為針灸教學和考試醫生用的。
想到此處,趙越就笑著問胡三道:「讓我猜猜看,既然這太醫院第一寶是王惟一的石刻。那麼這第二寶,必定是那尊銅人,我猜的可對?」
胡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趙越,驚訝道:「先生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