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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趙子川是變形金剛 文 / 雲的留痕

    第四十六章趙子川是變形金剛

    「這大明朝!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趙越怒不可遏,但是怒過之後冷靜下來卻也只能無奈的歎息。

    其實前文早已經提過,明朝立國之初,雖然是秉持著恢復漢家衣冠,故宋遺風,但是本質上還是繼承下不少大元的制度和習俗。畢竟元朝入主中原半個世紀之久,朝野間早已經留下了許多元人的痕跡。

    而其中最令後世人詬病的戶籍制度,在元明兩朝就演變的格外的畸形。就好似說這個匠戶制度。

    醫生屬於普通民戶,照理說社會地位已經比一般的普通人略高,比讀書人低上一等。但是一旦被朝廷徵召,也算是入了「賤戶」與匠人為伍了。這也是當初為什麼戚繼光回顧慮重重,因為他知道徵召了趙越,就等於為他扣上了一頂沉重的枷鎖。可是後來又是七叔公想了一個法子,鑽了這個時代法律的漏洞,幫趙越入籍,避免了這件事的發生。從這一點上看,無論是哪一個時期基層幹部對於國家制度和律法的熟悉程度,都遠勝於中高層領導。

    不過如此一來,趙越沒有切膚之痛,自然無法領略到這個時代匠戶的悲哀。可是等聽完了王葳蕤講述魯師傅的事情,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

    正如王葳蕤所言,這位魯師傅,祖上出自宮廷,乃是明朝大內「十二監」中「司禮監」下設八局裡「銀作局」的御用供奉。

    銀作局,顧名思義就是負責金銀器具管理,並打造製作的一個部門。

    魯師傅的祖父和父親都曾在其中工作過,為**嬪妃打制金銀飾品。而在這個時代能夠進入到銀作局擔任供奉,其手藝的精湛和純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正應了一句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還記得那是嘉靖十一年,**的一位嬪妃母憑子貴,一舉得男,被嘉靖皇帝寵幸有加,並因此賞賜了不少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而當時負責打造其中金銀飾品的就是魯師傅的祖父魯柏春。

    當年魯柏春可謂是整個銀作局最好的手藝供奉之一,在金銀器打薄鏤空雕刻精美花紋方面有著獨到之處。皇帝要賞賜嬪妃金銀珠寶,飾品自然必不可少,而這些飾品也一般都是女人最愛,自然也是那一批清單中最重要的焦點。可就是這一次嗣同尋常的例行工作,中間去處了岔子!

    在諸多賞賜之中,嘉靖皇帝欽點了一支丹鳳朝陽的鳳釵,要說這鳳釵銀作局也是經常打造,早有成例。無非是金銀作鳳頭,以玳瑁為腳,遍體鑲嵌珠玉以示華貴,僅此而已。可是卻不想的是,這一次皇帝別出心裁,竟然要將一顆地方進貢上來的夜明珠也鑲嵌上去,如此一來,倒是顯得對這位嬪妃的格外看重。

    本來在鳳釵之上多鑲嵌上一顆珠子也是無關痛癢的大事,但就是這一個珠子,卻是為魯家惹來滔天大禍!

    鳳釵進奉上去之後,夜明珠卻被發現失去華彩,有人質疑說是魯師傅的祖父底下掉包,於是就被以欺君之罪的罪名棄市處斬。可是後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說了幾句公道話,又有多人作證製造鳳釵時並無掉包的可能,也是幾經波折,魯家才得以洗脫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銀作局的供奉自然是做不成,家也是被內廷派人給抄了,就這樣京城呆不下去,魯家祖孫三代就狼狽的回到了萊陽老家。不過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路上魯老先生就憤懣交加,一口氣沒上來被活活氣死。魯父也是在刑部大牢沾染上了一身的病,回來萊陽之後舉家借債,可惜那時候他家已經徹底沒落,又有誰敢借錢給他們……

    不過就在魯家最難的時候,萊陽最大的珠寶行的「吳大祥」的東家忽然出現,答應借錢,但是卻有一個條件,就是要魯家父子賣身吳大祥為奴。

    此言一出,當真是驚住了所有人。而明眼人稍微一想,就立刻明白這是「吳大祥」覬覦人家魯家祖傳的手藝。

    當時魯家父子也是的確窮困潦倒無以為繼了,萊陽地方又都知道魯家是在京城得罪了達官顯貴,所以誰都敢欺負一下。可是即便如此,這賣身為奴的事情,卻是被魯父當場拒絕!而就隨著他的拒絕,魯家最悲慘的日子開始了。

    先是無人敢聘請魯家父子入行,這樣一來沒有了經濟來源,債主一臨門,這魯父的病也就耽擱了,一來二去當年都沒過去,年根底下魯父就去了。而魯父一去,這魯家自然就是散了,剩下魯師傅孤身一個人。

    魯師傅也硬氣,知道在萊陽府有人盯著,自己混不下去,就收拾收拾家當,該變賣變賣,該還債壞債。等到全清理完了,除了貼身一套衣服,還有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和工具,他當真是一無所有,孑然一身了。就這樣,離開了萊陽,他就一路輾轉來到了登州。可是不成想到了登州「吳大祥」依然不放過他,對方東家更是放出話來,在這山東地界上誰要是敢收留魯師傅,就是與他吳家為敵!如此一來,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的得罪一門地方豪門。再者登州府下面的縣鎮珠寶金行,也都要在人家吳家門前討生計,自然不敢輕易請魯師傅。

    這樣一來,盤纏路費皆無的魯師傅就滯留在了黃縣,想離開山東也不行了。真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間一久魯師傅也只能走街串巷,憑藉著一雙巧手,為人修補器具賺些散錢餬口度日。

    而王葳蕤之所以認識這位魯師傅,卻是因為他是廣慈堂的「常客」。

    當年魯師傅進刑部大牢時,也曾受過嚴刑身體落下些陳年舊疾。當初落難時他還算是年輕,身子骨也結實,抗也抗也就過去了。可現如今,一日三餐難濟,本就營養不良,再加上心中激憤難消,鐵打的漢子也垮了。

    這要不是王善莒老爺子偶爾得知魯師傅的遭遇,心生憐憫免了他湯藥費,估計這人說不准什麼時候也不在了。

    正是聽完了魯師傅這一家子悲慘的經歷,趙越才勃然大怒。

    可是怒過之後他又能如何?

    冷靜下來,趙越一臉的陰霾,閃爍的目光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沈雪眼淚帶眼圈的守在一旁聽王葳蕤把一切講完,就輕輕拉了拉趙越衣袖,眼中請求之意不用言表。這善良的姑娘想來也是希望趙越能夠庇護這位魯師傅一二了。

    王葳蕤歎息道:「趙大哥要鄧管家找手藝好的匠人,可是這黃縣出色的匠人也不多,即便是能找到人家也都有東家不能離開。說來小妹也沒想到鄧管家竟然也與這魯師傅認識,要是小妹一時也想不到這人,還請了他來,想必鄧管家是知道趙大哥這裡不是需要什麼金銀匠,也不怕衝撞到萊陽吳家。就放心把他領來……趙大哥,這魯師傅雖然身體不太好,可是手藝還在。再說在這小漁村,也沒有人知道魯師傅會在這裡……」言下之意,王家小姐也是怕趙越顧慮會得罪萊陽吳家,所以才會這樣解說。

    可是王葳蕤話音未落,趙越卻忽然笑了起來。

    「沒想到這地方豪門竟然也都是些睚眥必報的腌臢人物,除了欺負欺負老實人,他們還會什麼?就沖這一點,這吳家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魯師傅我會聘用他,不過我這裡也不養閒人,這人我要看看,能用則用。不能用……」

    王葳蕤一雙杏核眼立刻瞪大了起來,趙越嘿然一笑連忙又繼續說道:「不能用也用,村裡也應該安排幾個巡夜打更的了。」

    「這還差不多。」王葳蕤不自覺的嬌嗔說道。

    趙越看到王葳蕤這副小兒女樣子,心中就是一陣搖曳。不過好在他趕緊收回目光,沒什麼失態的舉動。

    「走吧,讓我們回村看一看這位魯師傅,再欣賞一下宮廷技法的魅力!」

    故作輕鬆的說笑中,趙越帶著兩個女孩兒和砂石廠的眾人打過招呼,就施施然的向沈村方向走去。

    結果一路的泥濘不知道讓趙越抱怨了多少次,最後還差點跌了一跤,濺了一身泥點子,這使得趙越下定決心等到砂石廠開張,第一件事情就是修一條「村際公路」。

    不過眼下,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他來做。

    等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到了村口,遠遠的趙越就發現村口處早有人等在那裡。

    其中一個自然是每天在村子裡晃蕩的七叔公。

    自從上一次倭寇襲擊沈村之後,這老頭子就整天的帶著一幫老頭圍著村子裡外來回的繞,跟後世的小區居委會的治安協管員似得。而在趙越看來,實在是村子裡有太多的房屋需要重建和修繕,田里面還要壯勞力。結果全村都在忙活,就這老頭幫不上手,於是就閒的難受給自己找了一份差事。

    第二個人卻是一條雄偉健壯的大漢,連鬢落腮的鬍子,一身滿是刮痕的舊棉甲,咧著嘴衝著自己一笑,不是賀震賀什長又是何人!

    而站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小的,手長腳長,小小年紀卻是面色凝重,搞的人家都以為他心事重重一樣。趙越看到他這副人小心事重的樣子,就忍不住心裡犯嘀咕,但是這個孩子卻是他的學生,就連名字都是他親自取的,沈德容。

    除了這幾張熟悉的面孔,接下來的趙越就不認識了。

    一眼望去,來人穿著乾淨整齊,打扮富貴卻不奢華,偏偏又都是一副孔武有力之相。

    這邊快要走到近前,趙越滿眼疑惑的時候,對方中卻是走出一人,含笑和趙越打招呼道:「來者可是趙子川趙先生嗎?先生果然是相貌堂堂,儀表不凡,就這超出常人的身高,嘖嘖,當稱作是擎天柱!」

    「擎天柱?」趙越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脫口說道:「我還威震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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