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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雨夜行車,謹慎駕駛 文 / 雲的留痕

    第一章雨夜行車,謹慎駕駛()

    「這一趟從鄉下回來我就辭職!」趙越帶著幾分怨氣大聲說道。

    「趙越,你能不能學著成熟一點!」醫院大門前薛曼麗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面前一臉倔強的俊朗男人。

    薛曼麗是趙越的女朋友,穿著高跟鞋與一米八一的趙越並肩。她是一個很有幾分姿色的美麗女人,皮膚白皙細嫩,相貌清麗中帶著幾分妖嬈,烏黑飄逸的長髮垂在背後,一身寬大的制服依然擋不住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作為市醫院的院花,她有著足夠令所有男人為之覬覦、女人為之嫉妒的資本。也正因為如此,作為她的男友自然不能太沒水準。

    趙越很有水準。

    省醫院有史以來最年輕英俊的外科副主任醫師,省醫學會高級成員,國際紅十字組織註冊醫生,以及連續六年學術文章刊載在世界最著名也是最有權威的外科期刊《theamericanjournalofsurgery》的特邀作者。

    作為一名無論是聲望和外科技術都高人一等的年輕外科醫生,趙越的確有吸引薛曼麗這個大院花的所有條件。

    可是對他而言,手術台的吸引力和引以為傲的手術手法對他的吸引力要遠遠大於這個漂亮女友。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只是一個只懂埋頭苦幹,吃了虧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而沒有脾氣的呆子。

    「我成熟啊,我哪不成熟了?」趙越背著特大號的雙肩旅行包,冷笑一聲對自己的女朋友說道:「錢貴澤一個剛進醫院不到半年,只會溜鬚拍馬的笨蛋都可以直接擔任外科主任。我又算得了什麼!而且在這種人手底下工作,我可沒有這份自信心。錢主任新官上任不是要放火嗎,這第一把就把我發配去老少邊窮的地方去義診……呵呵,讓一名微創外科與心腦外科的專家去缺醫少藥沒有手術條件的山溝裡做手術,真虧他想得出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現在就撂挑子不幹,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對於這些高難度的事情很感興趣。」

    薛曼麗看著趙越,疑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向院長遞交辭職信。你難道不知道錢主任家裡面在衛生系統的影響力有多深嗎?一旦你辭職,就等於如了他的意,現在還答應去鄉下義診,我覺得這根本就沒有必要。你完全可以和院領導好好談談,我相信院裡面不會放棄有你這樣一位技術骨幹的。而且現在想要找一個和省醫院一樣擁有雄厚實力,還可以發揮你才幹的單位實在是太難了。難道你打算去那些民營的私人小醫院?這簡直就是浪費你的才華!」

    趙越根本就聽不進去。就在這時,一輛醫院大巴車忽然停在了兩個人的身旁,大巴車窗中探出一個頭來。大聲叫道:「趙主任上車,我們要出發了……」

    喊話的這人趙越和薛曼麗都認識,是消化內科的副主任齊德志,也是這一次去革命老區義診的領隊。

    趙越不顧薛曼麗的呼喊,轉身就邁上大巴車,只留下一句話:「等我回來再說!」

    「趙越!」薛曼麗氣的在後面直跺腳,眼睜睜的看著大巴車啟動駛出了醫院大門。

    大巴車內,趙越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看自己女朋友一眼,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一次外出義診的事情,還有那憋了一肚子的煩心事。

    沒錯,他是省醫院最年輕的外科副主任醫生,加上實習期在醫院工作了差不多十年多,按道理講只要外科主任重新換人的話,他必定是首選。

    儘管他並不為一個主任的位置很熱衷,但是他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是自己為醫院工作十年付出應得的回報,也是對自己這些年來在外科方面取得成績的一種肯定。可是就是這份本屬於他,應得應份的位置,卻在半個月前被一個剛來省醫院工作沒多久叫錢貴澤的傢伙輕易奪走!

    十年多期待的果實,成熟後卻被別人摘走!這種事無論落在誰頭上,心裡也不會好受。更何況,錢貴澤還是一個連闌尾炎手術都處置不好的庸醫!

    趙越氣憤不平決定辭職,他可不想去面對錢貴澤那張得意洋洋的醜陋嘴臉。不過他絕對不能在那個庸醫假公濟私讓自己下鄉義診的節骨眼上辭職!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無論在什麼環境下,自己都比那個庸醫強!他想要離開,只會選擇自己的方式離開,而不是稱了某人的意。

    當然,他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從此一蹶不振,因為那不是他趙越的做人風格。

    坐在他旁邊的齊德志對趙越的沉默心知肚明,既同情他也為這個有才華的年輕人感到不忿。

    「小趙啊,這一次出差義診就當是你放鬆一下心情了。其實咱們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你心腦外科方面那絕對是no`1,現在更是微創手術方面的專家。不過在窮山溝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英雄也難有用武之地……我看到時候你幫忙打打下手,其他的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趙越忽然笑了,說道:「謝謝齊主任,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兒我也不願意多想了。不過這一次我可是有備而來。」說著就見趙越拍了拍自己剛摘下來的背包,當著齊德志的面拉開迷彩背包的拉索。

    「呀,這是?」齊德志探過頭向裡面一看,眼睛頓時瞪大,裡面果然是別有乾坤。

    就見裡面大大小小還有許多單獨的包裹與盒子,看著上面一個個名稱標籤,齊德志馬上就知道這些是什麼了。

    「這是自己準備的一套手術器材,還有各種必備藥劑,再加上咱們在後備箱裡準備的那些藥品,我想完全可以在荒野中建立一個小型完善的手術室。齊主任你看怎麼樣?」一提起手術,趙越就不由得變得生動起來。

    齊德志愣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頭笑道:「小趙你還真是……哈哈,我服了。」

    一路上兩個人說說笑笑,倒是也不覺得無聊。作為醫生之間有時也不忘記交換一下彼此在醫術方面的心得。

    齊德志是一個五十多歲具有豐富內科經驗的老專家,雖然外科技術方面比不上趙越,但是在醫學案例和治療經驗上,卻是能給趙越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新思路,讓他頗感受益匪淺。

    就這樣,經過差不過六七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省醫院的大巴車也終於距離目的的不遠了。

    齊德志估摸著大概晚上八點多就會到他們休息的一座小鎮,他們會先在這座偏遠的小鎮先住下來,等明天以後,醫院的大隊人馬就會分組分成幾個小隊,沿著不同的路線進山,為山區的鄉親們行醫義診。

    此刻車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

    因為進入了山區的原因,道路變得崎嶇顛簸。趙越和齊德志聊了一天,也都有些疲憊了。就在這種上下顛簸的路面上,齊主任都能歪著頭打個盹,可見他是真的累了。趙越也有些疲乏,不過一靜下來,他心裡面就又想起來許多事就睡不著了。

    「可惜了,如果不是錢貴澤,我又怎麼能錯過這個星期最重要的一場腦外科專家會診。想想就氣……」

    貼著車窗看著外面的黑暗,坎坷的山路上,唯一的光線就只有他所在的大巴車的前後燈光。

    這種黑暗是久居大都市習慣燈火通明霓虹閃爍的人們無法體會到的。什麼都看不到,或許偶爾能夠在群山中看到一星半點的昏黃燈光,卻是難得。

    大山裡水電困難,居民又習慣早睡,吃過晚飯,這個時間也都已經關燈休息了。

    雖然看不到,可趙越依舊張望著窗外。

    這時車窗上忽然滴滴答答的響起聲音,趙越精神一振——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車子速度卻是沒有減慢,想來司機是想在雨下大之前盡快的趕到目的地。

    不過就在全車人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趙越卻是隱約間感覺車子的震動與之前有些不同,耳邊更是傳來陣陣尖銳刺耳的低鳴。

    就在他疑惑不已,想著要不要叫醒齊德志,和司機師傅商量一下要不要停下等雨小一會再走的時候,突然他就聽見車外轟隆隆的傳來一陣如同海浪般的巨響!

    還不等他分辨出那是什麼聲音,一股巨大的大力從身旁襲來,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頓時就把他拋在了半空中!

    趙越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在他身體被拋起來的最後的一剎那,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抓向自己頭頂的背包——那裡有對他最重要的寶貝!

    剎那之間,車內的微弱光線瞬間消失,四周陷入了一片驚恐的尖叫聲與黑暗中!

    而趙越,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甩出身體,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三天之後,省內最大的報紙頭版頭條「東南山區百年一遇山體滑坡,白衣天使義診途中葬身泥石流……」

    然後下面是報紙公佈的傷亡失蹤名單,上面頭一個寫著的就是:省醫院外科主任,趙越……

    東風送暖,立春剛一過,登州衛衛所東南六十里的沈甸村就變得熱鬧了起來。

    每天一大清早,就有幾輛烏篷小車停在村西口,當街與人買賣一些海貨海鮮,儼然是一個小型的水產市場。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沈甸村熱鬧的同時,空氣中除了夾雜著一股海風的腥氣外,卻也散發出一種令人心生警覺的味道。

    就好像是在防備著誰一樣。

    今天同樣如此,紅彤彤的太陽剛升過地平線,一輛驢車就先一步到了村口。

    此時村子內唯一的一條街道上空無一人,顯然來人是故意為之。用吳漆浸透的篷車車簾掀開,就見一個穿著藏藍色長衫的富態中年男人一撇腿,從車裡跳了下來,然後就低著頭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襟。

    沒人注意到,就在他跳下車的瞬間,最少有兩三雙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可等看清楚這個人的相貌,隱藏在某處的眼睛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中年男人一絲不苟的整理完畢,這人才吩咐了趕車的車伕一句,便輕車熟路的邁步向著距離村口不遠處的一間低矮草房走去。

    這人邊走邊大聲叫道:「有喘氣的出來一個,有生意上門了。」

    話音未落,巴掌大小的草房木門嘎吱一聲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粗獷的笑聲便傳了出來:「哈哈,大清早起來就聽見房外的喜鵲嘰嘰喳喳的叫,俺還說今天會有哪位貴人要登門呢,卻不想是鄧三爺大駕光臨。鄧三爺,咱們爺們可是有日子不見……聽說前不久三爺跟著曲老爺去京城享福去了。怎麼又回來了?今天還想起來照顧小弟的生意,小弟可是受寵若驚!」

    爽朗的笑聲一下子清晰起來,說笑間就見一名短衣襟小打扮,身高過七尺,袒露著結實的手臂,赤著一雙大腳的黑漢子從草屋裡走了出來。

    兩個人一照面,那黑漢子先拱了拱手草草作揖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那富態的中年人滿面紅光,微微欠身,打哈哈笑道:「沈老大玩笑話了。我只不過是曲府的一個管家而已,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能享什麼福。這一次入京不過是為了送我家大公子進京備考。人送到了,在下可不就回來了。不過我倒是聽說沈甸村近些時日以來車水馬龍,往來不斷的,沈老大你可是財源廣進,今非昔比了。」說著,就見中年人從身後隨從手中接過兩隻油布包好的禮物,轉送給黑漢子。

    「這是北京城裡新開的一家天順齋的醬肉,還有寶蘭齋的果子點心,都是些小吃食,不成敬意。」

    黑漢子也不矯情,一邊接過,一邊哈哈笑道:「鄧三爺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沈雄這裡就貪一回,且收下了。」

    「這就對了嘛。咱們彼此之間還用得著客氣,再者說你沈老大日進斗金也看不上這點。」

    姓沈的黑漢子哈哈一笑,連忙擺手:「俺一個窮打漁的,整天風裡來雨裡去的哪裡能和三爺你比。要不是最近市面上風向變了,衛所那邊又管的鬆懈,試問這登州府又哪裡有俺們這些海泥鰍的活路。混口飯吃,混口飯吃而已。哈哈……」

    鄧三爺鄧管家也跟著哈哈笑著說:「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說著他笑容收斂,一抬手示意姓沈的漢子近前說話。

    黑漢子近前幾步,那鄧三爺笑呵呵的說道:「沈老大還奇怪最近衛所這邊管的松吧,呵呵,這登州衛最近可出了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俺瞧著最近衛所的那些軍爺也不出來打秋風了,難不成又有哪位欽差大人微服私訪了?」

    「哈哈,沈老大你這是戲文挺多了吧。」鄧三爺壓低聲音說道:「登州衛指揮使戚景通戚大人去了……」

    「啥!」黑漢子聞言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娘地咧!俺還說這些當兵的怎麼轉性了,感情是那位老大人……哎呦,可惜了這好人了。」

    在登州這片地方上,誰人不知道登州衛指揮使戚景通戚大人那可是一位廉潔奉公,恪盡職守的好官!儘管說這位大人對地方上管的嚴厲一些,但是卻比一般的貪官污吏要強上百倍。

    哪怕是沈老大這種地頭蛇屢次被戚大人圍追堵截,可打心眼裡,每當提起這位大人,沈老大也不免暗挑大拇指,說他一聲「好官兒」。

    也正是如此,當聽說這位大人仙去的消息,黑漢子惋惜之間又同時升起幾分驚喜。心說戚景通這麼一死,衛所那邊必定人心大亂,趁此良機俺豈不是可以多出幾次海……

    其實不光他這樣想,有這心思的還大有人在!

    鄧管家給沈老大通了消息,見他心領神會,就笑著說起自己所來的目的。「這個月十三是我家老太爺八十大壽!到時候要在縣裡面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面!到時候還需要你沈老大出面幫忙啊。」

    沈老大眼睛一亮,連忙笑道:「原來是曲老太爺大壽的好日子,恭喜恭喜!別的不敢說,這海裡面的事情有用的上俺的鄧三爺儘管招呼!」

    鄧三爺面露幾分得色,顯然是很享受作為曲府管家的這份威風。不過這人圓滑世故,又善於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倒是沒有在黑漢子面前太多表露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就見這位鄧管家笑瞇瞇的繼續道:「我家老太爺平生喜歡吃魚,所以他老人家的壽誕席面上自然也少不了鮮活的海魚。不過縣城裡魚市上買的那些儘是一些歪瓜裂棗的,上不了席面。因此在下臨出門前我家老爺交代,想要真正上等的鮮魚,還得找你沈老大。瞧瞧,兄弟這不就是趕著大早就來了,就怕你老弟不在家……這樣,三天大席,就先按三百桌算,每桌之上必定要有一尾三尺長的活魚!要是能搞到更多的新鮮海貨,就更好了。怎麼樣?這比買賣可不小吧,一般人還真接不下來,所以除了沈老大你,我也不去找第二家了。哈哈,在咱們登州府,還有誰不知道你入海蛟龍沈雄的名號!」

    「俺地親娘!三百條大魚!」沈雄聞言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一雙豹眼盯著鄧管家,絲毫不為對方的吹捧所動。

    這年頭出海打漁可非比尋常,私自下海那麼一兩趟也就罷了。可下的次數多,一旦被官府發現那可是要掉腦袋的買賣!

    打太祖皇帝在位的時候起,這大明朝就明令天下,關閉市舶司拒絕與海外貿易,嚴禁百姓出海、打漁,遷島民與內陸安置。

    《大明律》中記載:「若奸豪勢要及軍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違式大船,將帶違禁貨物下海,前往番國買賣,潛通海賊,同謀結聚,及為嚮導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處斬,仍梟首示眾,全家發邊衛充軍。其打造前項海船,賣與夷人圖利者,比照將應禁軍器下海者,因而走洩軍情律,為首者處斬,為從者發邊充軍……敢有私下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貨皆不許販鬻,其現有者限以三月銷盡……」

    等到了本朝,當今天子更是下令封鎖沿海各港口,銷毀出海船隻,斷絕海上交通,聲稱由此以斷絕倭寇的補給。凡違禁的沿海官民,必依法處以極刑!

    總之一句話,禁海都是那些倭寇鬧得。

    朝廷是不得已而為之!

    放他娘的狗臭屁!

    誰不知道,這倭寇也未必都是真倭,其中大部分還不是那些被朝廷逼的沒有活路的沿海漁民假扮的!

    於是朝廷越是禁海,這真的假的倭寇也就越多。倭寇越多,朝廷不論是非就越是嚴令禁海!

    折騰了這些年,最後倒霉的還不是他們這群老實只為混口飯吃的普通漁民……

    不過朝廷不管你這個,他們只管抓私自下海的人,不管你是為了生活打漁,還是為了私通海賊倭寇。

    但是無論何時,這私自出海的事情都是屢禁不止。老百姓要活路,海商要銀子,番人要大明朝的絲綢瓷器……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沈雄幹的就是這私下裡出海的勾當,只不過在眾多對朝廷法令陰奉陽違的人中,他只能算是一條小泥鰍而已。

    沈雄搖頭苦笑:「鄧三爺太看得起兄弟俺了。要說這個季節裡想要打個十條八條三尺海魚,俺還能為曲老太爺尋來。可這是三百條!三百條大魚啊!就算是俺天大的能耐,一個人一條船也湊不出貨來。對不住了,這趟買賣,俺吃不下……」

    鄧管家一聽這話就急了,一把拉住沈雄,「沈老大先別把話說死啊!我家老爺說了,只要沈老大你能拿出貨來,價錢隨便你開!沈老大你可要想好,這筆買賣做成了,可夠你一家子吃大半年的!你要是不接這趟買賣,試問這登州府還有誰有這天大的本事來!我可是和老爺拍胸脯打了保票的,沈老大你可不能讓兄弟我坐蠟啊!」

    正拉扯著呢,沈雄身後忽然人影一晃,現出一個人來,頓時嚇得了毫無心理準備的鄧管家一跳,連忙鬆了抓沈雄胳膊的手。

    「誰!」鄧管家大聲喝問,沈雄後退一步回頭去看,就見一個身高九尺掛零,留著一頭紮眼短髮,穿戴打扮都怪裡怪氣的年輕人從草屋內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彎著腰走出茅草屋,藉著晨光看去,看起來很是憔悴,面色蒼白、雙目明亮,就是有些無神。

    就見他無聲無息的從草屋內走出來,旁若無人的從沈雄和鄧管家身邊走過,對鄧管家的喝問更是置若罔聞。

    「好一個大個子!」鄧管家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怪人越走越遠,他想要上前阻攔,卻沒想到一旁的沈雄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別去管他,這小子又要去村口發呆去了。」

    「他是誰?」鄧管家皺著眉問道。「你這裡怎麼還有生面孔?咱們的事情要是被衛所或者是錦衣衛知道了,可是要殺頭的!」

    沈雄不以為意道:「一個連說話都顛三倒四的傻小子而已……前些日子俺出海打漁,一網下去,魚沒撈上來幾條,倒是把他撈個正著。剛開始俺還以為這小子是海賊倭寇呢,可是他一開口就是正經的官話,就那個大個子瞧著也不像倭人,要不然俺當時就把他重新丟海裡喂王八了。不過他滿嘴竟講些俺聽不懂的話,估計是被海水淹壞了腦子……要不是俺妹子看他可憐非要留下他,俺早就打發他走了。」

    說到自己的妹子,沈雄一雙豹眼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幾許溫情和無奈,看得出他和妹子的感情不錯,甚至還有幾分溺愛。

    可一想到當初是自己一時心軟帶這個傻小子回村,沈雄就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就說這幾天來,自己的妹子為了這個傻小子又是請大夫又是買藥的,關懷的那叫個無微不至。他這個當哥的心中就不免有幾分嫉妒。

    鄧管家若有所思的看著高個年輕人遠去的背影,笑了一下:「有趣,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出家的和尚。不過和尚還有這細皮嫩肉的?該不是哪家老爺私養的兔相公吧!不過這個頭未免也……」

    「誰知道呢,三爺,咱還是說說出海的事情吧……」

    不提鄧三爺和沈雄如何商量,單說他們口中這個來歷不明的高大年輕人沿著沙土路向東一出了村,就在距離村口不遠處的一個土坡背面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面,面朝著旭日東昇的方向默然發呆。

    這已經是他來到這裡的第七天了。

    七天的時間不長不短。

    西洋人說上帝用七天創造了這個世界,但是對他而言,這七天的時間卻無疑是他生命中最離奇漫長的一段旅程——沒有之一。

    沒錯,被沈雄從海裡救出來的這個怪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來自現代大都市,被新上司假公濟私發配去老區義診途中不幸失蹤的外科醫生——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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