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7歲的恭帝柴宗訓接手後,對這個遠房表叔李重進多少也有點猜忌,就把他調到了新佔領的地盤揚州,擔任淮南節度使。表面上職務沒有降,但實際上已經調離中央,打發到了邊疆。李重進沒說什麼,但他不傻,這點事還是看得出來的。
而太祖上台後,雖然也跟別的節度使一樣,給了他中書令的官銜,但偏偏對他又提了一個附加要求,讓他調防到青州(今山東濰坊)。別看現在沿海地區物產豐富,經濟活躍,發展機會更多,人民生活更富裕,可在當時如果要跟繁華的揚州比的話,那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對李重進來說,簡直就是發配。太祖為什麼要這麼安排?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現在已經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面對這沒有來由的調令,李重進的心情更忐忑不安了。你當皇帝,廢了我侄兒,我忍了,現在又要把我扔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明擺著就是欺負人嘛,你讓我還怎麼忍?起兵造反的念頭,不止一次地閃過他的腦海,但單靠自己的力量是絕對鬥不過趙匡胤的,這個判斷是和尚頭上的另一隻虱子,也是明擺著的。
所以,李筠起兵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他趕緊派人去聯絡,派去的人是他的親信,叫翟守珣。看起來,事情萬無一失。
但正是這個人壞了事。
翟守珣離開李重進以後,並沒有去潞州,而是去了汴梁。也許李重進並不知道,翟守珣跟趙匡胤是早就認識的,雖然關係一般。
在汴梁,翟守珣成功地見到了太祖趙匡胤,也順利地告了密。
太祖問他,「李重進無非是害怕我整他,所以有這想法,這我也能理解。你看,我給他發一張鐵券怎麼樣?能打消他的顧慮嗎?」
翟守珣回答,「我覺得,李重進這個人不太容易相信別人,所以請陛下還是防著一點為好。」
太祖點點頭,「咱們是老朋友了,所以你特地過來告訴我,太感謝了。我現在正要去親征潞州,說實話,也擔心李重進在後面搗亂。所以,能不能請你回去幫我勸勸他?如果不能讓他回心轉意,也起碼先穩住他,讓他延緩一段時間再起兵。等我剿滅李筠以後,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翟守珣回去對李重進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李重進也就打消了跟進的念頭。
雖然那個謊言已經失傳,但我想,它一定編得非常精彩,才能瞞得過多疑的李重進。當然,對翟守珣來說,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金子終於等到該閃光的時候了。文人的最高理想,不就是學成後把肚子裡的學問販賣給帝王家嗎?
翟守珣走後,太祖還是不太放心,又派了自己的線人陳思誨去給李重進發了一張鐵券。
鐵券這東西,是漢高祖劉邦的一項發明,主要發給那些創業功臣,相當於軍功章。最開始上面寫的是紅字,所以也叫「丹書鐵券」。但到了唐朝以後,開始流行燙金字。
鐵券的規格比勳章大,不能掛在衣服上,但擺在家裡供人瞻仰,感覺也是不錯的。而且,觀賞價值其實還在其次,鐵券本身就是一種特權。有了它,皇帝老子也不能在你們家的生死簿上隨便打勾畫圈,有了它,你的子孫後代就有了純金打造的飯碗,到什麼時候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這麼一個鐵片片,絕對是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