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緊急人事調動之後,世宗略微安心了一些,有篡位嫌疑的張永德被罷免,新提拔上來的都點檢趙匡胤是自己人,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絕對信得過。
沒過幾天,世宗病情又加重了,而且迅速惡化,下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他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緊急召見了宰相范質等一班元老重臣。世宗在病床前囑托了後事,希望他們好好輔佐小梁王柴宗訓。最後,他特意交代,「翰林學士王著是朕多年的老朋友,德才兼備,能擔重任。如果聯一病不起,就讓他來當宰相,切記切記。」
王著大家都認識,平常關係也不錯,但讓他當宰相,是不是有點不妥?大家面露難色,心裡犯嘀咕,這倒不是因為嫉妒。
王著,生於公元927年,字成象,單州(音shan,今山東菏澤市東南)人。為人豁達直爽,沒有城府。從小能寫一手漂亮文章,後漢乾佑年間中了進士,被調到河北大名做了個七品芝麻官。時任國防部長的太祖郭威和兒子柴榮正巧就在大名府鎮守。柴榮聽說了他的名聲,把他招到門下做了幕僚。王著不光很有文才,還很會做人,特別善於跟人交朋友,而且為人謙虛,沒有派頭,跟晚輩後生打成一片。而且心胸寬廣,不妒才忌能,對於真正有才能的人,他會真心欣賞你,薦舉你,所以人緣很不錯,在士大夫階層中很得人心。
世宗即位後,把他調到翰林院,做了翰林院學士,主要負責起草任免將相大臣、宣佈大赦、號令征伐等有關軍國大事的詔制。
翰林,翰林,文翰之林,這個詞很早就出現了,但作為一個官名,是唐高祖李淵設置的。最初各種有藝術才能,有特長的都可以去翰林院工作,不僅有詩人,文學家,其他如書法家,畫家,醫生,和尚等等三教九流都可以入選。後來,唐玄宗修建了翰林學士院,專門挑選文章寫得好的朝臣到學士院上班,主要負責起草詔制,充當皇帝的寫手。著名詩人李白、白居易,都曾經幹過這份工作。「安史之亂」以後,翰林學士的地位變得越來越重要,後來竟發展到翰林學士可以晉陞為宰相。
所以,世宗的安排是很有深意的,他多次想讓王著出任政府宰相,但始終沒有正式任命,因為此人有個毛病,喜歡喝酒貪杯,嗜酒如命。
正是這個致命的弱點,讓大家覺得王著並不適合當宰相。看看要冷場,機敏的范質對大家使了個眼色,大家立刻會意,在世宗面前含淚答應了下來。出了宮門,范質說,「王著每天喝得醉醺醺的,一個酒鬼,怎麼能當宰相?一定是皇上病重說的胡話,當不得真。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大家不要往外傳就是了。」大家點頭同意,各自回家。
當天晚上,世宗駕崩,時年38歲,他身後留下了兩樁冤案。
第一樁與他生父柴守禮有關。
世宗即位以後,並沒有認自己的生身父親,而是以舅父相稱。柴守禮退休後,在洛陽安了家。雖然他的名字看起來和藹可親,但實際上柴老頭並不甘心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當今皇上的親爹,雖然沒有名分,但天下誰不知道?當年的鄉村教員現在了不得了,每天不去街上耍耍酷,就覺得不舒服。一個人耍酷沒意思,他在洛陽又找到了一個玩伴,前許州行軍司馬韓倫,韓令坤的父親。韓老頭自己混得不怎麼樣,但兒子也有出息,這就是資本。兩人臭味相投,橫行洛陽,沒人敢管。
這一天,兩老頭相約一起逛街,為一點小事與市民發生了口角,兩句話不對付,柴老頭立馬讓家丁動手打人,當場打死了好幾個。韓倫不但不勸阻,反而在一旁煽風點火,幫著打人。
兩老頭激動了民憤,老百姓遊行示威,聯名向地方官起訴。各級衙門沒人敢受理,後來聲勢越鬧越大,世宗親自出面處理。柴老頭畢竟是親爹,王子犯法不必與庶民同罪,王父就更不用了,世宗沒有追究父親的責任,只追查了韓倫的罪行,一查法律條款,應該斬首。後來經不住韓令坤苦苦哀求,韓老頭判了死緩,發配到沙門島了事。
第二樁是處死孫延希。
孫延希是宮中的內供奉官,當時負責督修永福殿,工作勤勤懇懇。有一次,世宗前去視察工程進度,偶然發現那些幹活的工人在用瓦片盛飯吃。世宗認為監工孫延希虐待工人,當場將他處死。
不管怎麼說,窮人出身的世宗始終沒有忘本,對民工兄弟們是很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