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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二章 狗咬狗 文 / 潮吧

    一個人回到市場,我推開鐵皮房的門,裡面烏煙瘴氣。大家在打撲克,金龍怏怏地坐在一旁。

    我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大家呼啦一下散了。

    戴一頂紅色線帽的金龍,反著眼皮看我:「親大爺,以前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我還算是你的兄弟嗎?」

    「呵,金爺意見還不小呢。」我打個哈欠,一屁股坐到了辦公桌後面,「聽說又挨『忙活』了?」

    「讓你笑話了,」金龍猛地橫了一下脖子,一把揪下了帽子,「寬哥,你想讓我死也用不著這麼著急啊。」

    「呵呵,關我什麼事兒?」看著他狗啃過似的腦袋,我愜意地一笑,「又被人砸了?我沒打你吧?」

    「你這樣,比打我還難受!」金龍很激動,摔了帽子,一瞪眼,幾乎跳起來了。

    我壓壓手讓他坐穩當了,語氣曖昧地問:「金龍,你來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想我?」

    金龍的臉漲得比猴子屁股還紅:「還用我說嗎?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嘛。」

    呵呵,他總算還是個明白人,我笑了:「別這麼想我,我沒那麼差勁。」

    金龍摸索著找到帽子,戴上,突然變了一種哀求的口氣:「寬哥,怎麼辦?我眼看要在這裡混不下去了。」

    「不能這麼說啊金龍,教導我們,我們的同志,在最困難的時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要有大無畏的革命氣概,往往在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勝利的時刻即將來臨,」我很嚴肅地告戒他,「的話你總得相信吧?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時候,前有日本鬼子的飛機大炮,後有國民黨派的圍追堵截,我們的革命戰士害怕過嗎?他們叫苦過嗎?兄弟,你要好好跟革命老前輩學習啊,學習他們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學習他們不被困難嚇倒的革命氣概,學習……」

    「學習他媽那個逼我!」金龍聽不下去了,聲嘶力竭地喊,「大哥,饒了我吧,算我求你啦!」那只殘耳朵都在哆嗦。

    「我說什麼來著,又毛了不是?」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好話你聽不進去,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我不是三歲孩子,我什麼都明白!魏三把我的門頭抹了大黃屎,還用鐵掀砍了我,你看看,你看看。」

    金龍說著就摘下了毛線帽子,扒拉著頭髮往我的眼前湊。我拍拍桌子讓他坐回去,正色道:「你不用跟我訴苦,我都聽說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憑什麼斷定就是魏三給你抹的屎?你在社會上晃蕩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個別的仇家?對你有意見的人多了去啦,你總不能一開始就懷疑人家魏三吧?再說,即便真是他幹的,你也不能直接去跟他拚命啊,不是還有我嗎?你可以先來找我啊,一旦我調查清楚了,不把那小子砸出屎來才怪呢。退一步講,你也可以給他的攤子抹屎嘛……」

    「打住打住,」金龍又開始激動,嗓子都喊破了,「抹屎?我就那麼下作?這他媽是人幹的事兒嘛!」

    「你看看你看看,又在裝正人君子了,你以為你幹的那些事兒都不下作?」

    「這……」金龍彷彿一隻被踩了一腳的蛤蟆,一下子癟了,「以前是我錯了,我承認好幾遍了都。」

    「這次你沒錯,」我不想跟他囉嗦了,摸著桌子角站了起來,「老斜回來了,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金龍把臉猛地拉長了:「不去,我不喜歡跟他坐在一起,沒勁。」

    我故意逗他:「人家眼兒哥可不這麼想。」

    金龍嗡聲嗡氣地說:「他在我的眼裡就是一個廢物……寬哥,你得幫我教訓教訓魏三這小子。」

    我答應了他:「回去吧,安排個人把魏三叫過來,我這就抽他。」

    金龍不相信似的瞪著我:「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啊。」

    我宛然一笑:「我說的,你去叫吧,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在這裡看著。」

    金龍出去不多一會兒,魏三探頭進來了,大大咧咧地衝我一咧嘴:「領導,有什麼吩咐?」

    說這話的時候,金龍正上台階,我故意大聲喊道:「跪下!反了你了!」

    魏三猛地把眼睛睜大了:「寬弟,你怎麼了?喝酒了?看樣子喝了不少啊……」

    我從桌子後面繞出來,一腳把他放倒了:「你他媽的眼裡還有我嗎?」

    魏三躺在地上,就像一塊破抹布。

    金龍的臉漲得通紅,目光炯炯地看著我,背後好像還別著一塊磚頭。

    「大寬兄弟,我犯什麼錯誤了,至於你上那麼大的火?」魏三歪在地下蠕動兩下,怔怔地盯著我。

    「犯什麼錯誤你不知道?你為什麼給人家金龍的門頭抹上屎?這是男人幹的事兒嗎?」

    「這不是冤枉好人嘛!」魏三一翻身爬了起來,「誰抹屎了誰是孫子!金龍呢?借刀殺人嘛這是,我跟他拼了!」

    金龍沒等他轉過頭來,直接用磚頭把他拍倒了:「操你媽的,當著寬哥的面兒你還敢嘴硬!」

    魏三坐在地上,捂著還在淌血的腦袋,斜著眼看我:「寬弟,你都看見了吧?他打了我。」

    想起我和我哥兄弟倆的遭遇,我在心裡冷笑,這是倆什麼玩意兒?都打死才好呢。

    魏三見我不說話,搞不明白我的意思,索性一鬆身子又躺下了:「來吧,打死我吧。」

    金龍的眼睛急速地瞄了我一下,掄起磚頭又上去了,我厲聲喝住了他。

    魏三感激地掃我一眼,陡然來了勇氣,翻身跳起來朝金龍撲去,沒等金龍反應,一蹲身子來了個「黑狗鑽襠」。

    金龍哎喲一聲橫在半空,兩隻手游泳般的亂劃拉。

    魏三逮著機會,扛著金龍,風車一般地轉,轉到激烈處,猛一撒手——光!

    金龍半截身子扎出了窗外,裡面只留下兩條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腿,亂撲騰。這下子我是徹底忍不住了,捧著肚子哈哈大笑,幾近瘋狂。我的笑聲像一台發電機,魏三從裡面充足了電,抄起放在門後的拖把,一下一下地掄金龍的屁股,啪啪,啪啪。金龍很有耐力,也很愛面子,硬是一聲不吭地掙扎著往裡抽身子。我拉住了還在賣力打夯的魏三,一把將金龍拽了進來。金龍徹底失去了理智,頂著滿腦袋血槓子,瘋狗般的在屋裡亂躥,好像要找一個順手的傢伙,跟魏三拚命。魏三毫不含糊,丟了拖把,把帽子扯下來,一挽袖子,來回跳起了拳擊步:「來呀,來呀,今天不決出勝負,我他媽跟你姓。」

    金龍來不及了,索性不找凶器了,瞅個空擋一把抓住了魏三的手腕,下口就咬。這個動作讓我感到非常不爽,驀地就想起了李本水的情婦來,小腿不禁陣陣發麻。我抬起腳,一腳把金龍踹到了牆角,金龍直接跪在那裡,眼淚汪汪地看著我,那形象跟一個受了委屈的小貓差不了多少。魏三摸著鮮血淋漓的手腕還要往上衝,我一腳將他踢到了另一個牆角。

    屋裡沒有聲音了,窗上的鹹魚悠然飄動,激戰過後出現這樣的氣氛,著實有些滑稽。

    我坐回椅子,點上煙猛吸了兩口,左右掃著兩位戰士:「過癮了?過癮了就滾吧。」

    金龍恨恨地盯著魏三,咬牙切齒地說:「魏三,咱哥兒倆有的玩兒啦。」

    魏三不理他,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我,那意思是,這就完事兒了?不能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是不會讓你們就此消停下去的,你們化解了矛盾,我還怎麼當這個大哥?

    我裝做受夠了的樣子,皺著眉頭使勁地衝門口反手:「快滾快滾,我他媽的簡直受不了啦。」

    金龍哧了一下鼻子,轉身就走,臨走也沒忘了揀起地上他散落的幾根煙。

    魏三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捏著受傷的手腕吱吱地說:「是男人就得要個面子……」

    我打斷了他:「走吧走吧,你比金龍門上的屎還有面子。」

    放下電話,我點了一根煙猛吸了兩口,眼前全是骯髒的血污。我用牙齒咬著過濾嘴,跳起來,抓起一塊抹布就開始到處亂抹,像一個上緊了發條的玩具狗。忙活了不知多長時間,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應該回家看看了,不然我爸爸又好擔心了。一丟抹布,腳下裝了彈簧般衝出了鐵皮房。王嬌正低著頭往上走,我一下子就撞在了她的身上。王嬌剛要開口叫罵,抬頭一看是我,拍著大腿,敲鑼似的笑了起來:「親弟弟啊,你忙活什麼呀?好幾天沒來了,一來就往外跑?讓釘子紮著腚了?」

    我站住了:「大姐,我建議你以後別跟我裝那個親熱的,有事說事兒。來,告訴弟弟,你找我有事兒?」

    王嬌說聲「親熱親熱都不行了」,換上一付羞羞答答的表情,目光閃爍:「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

    我急著走,不願意聽她囉嗦:「有事兒你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囉嗦。」

    王嬌瞪我一眼,彭地把腳一跺:「得,姐姐豁上這塊老臉跟你說了吧!」說著,上前一步,把我拉到拐角的地方,神秘兮兮地說,「寬弟,剛才我表妹來咱們這裡溜躂了一陣,我表妹不放心你呢,她還以為你是個賣魚的呢,到處踅摸著找你,後來明白了,敢情你是個魚老闆呢,嘖嘖,小臉兒那個紅啊,跟桃花似的。寬弟,你可真有福氣,我表妹可是個實誠人……」

    「打住打住,」我讓她給說懵了,一拽她,「大姐,什麼你表妹你表妹的,你沒感冒吧?這都什麼呀。」

    「什麼什麼?嘖嘖,還害羞呢,」王嬌用一根指頭戳了我的腦門一下,「裝,再跟姐姐裝。」

    「我他媽裝什麼了我,誰是你表妹?」我實在是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莫非她得了腦血栓?

    「劉梅呀,我表妹呀,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不是你們兩家的大人都給你們牽過線了嗎?」

    「啊?」我恍然大悟,「是是,牽過線了,」我拔腳就走,「大姐,這事兒以後再說。」

    走出去老遠,我還聽見王嬌在後面「發膘」:「一個老光棍,裝什麼裝?什麼玩意兒嘛,假正經。」

    我假正經了嗎?那個叫劉梅的才假正經呢,來不來的先偵察我?她才什麼玩意兒呢。

    走上大路,我還在忿忿不平,這樣的女人我能要嗎?偵察我?整個一個市井村婦。

    劉小姐,歇著吧,我是不會要你的,先不說你的長相和做派,就憑你的職業我也不能要你。咱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你是個教師,屬於文明人,我呢?一個賣魚的小老闆,沒什麼文化不說,身上還劣跡斑斑,將來我跟你過日子,不打破頭才怪呢。我想要的是楊波,我跟楊波才是一路人呢。將來結了婚,我們有共同語言,我們會把小日子過得熨熨帖帖……想到楊波,我的呼吸又不順暢起來,感覺腳下輕飄飄的,一不小心能飛到天上去似的。我大聲喊了一嗓子:「楊波,你在哪裡——」

    剛喊完了第二聲「在哪裡」,bb機就響了,我連忙找個地方回電話。

    蘭斜眼在電話裡不滿地嘟囔:「不是你已經回來了嘛,怎麼又走了?忽悠人?」

    我拍拍腦門,道聲抱歉,對他說,臨時有點急事兒,讓他晚上再聯繫我。

    蘭斜眼說:「你忙那就算了,以後再說吧,錢我拿到了,六子說有時間讓你去濟南玩兒。」

    我說我知道了,你回濟南的時候跟馬六說,出了正月我就去找他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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