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雙雄初會2
張浩天已經感覺到陳凌龍在向自己展示一種強硬的態度，心中冷笑，但臉上卻是微笑，道：「貴幫真是人才濟濟，光是聽名字就威風得很，我的手下就差得遠了。」
說到這裡，他便介紹自己手下的頭領，除了黃彪的綽號「閻王愁」威風些外，其餘的刀疤趙勁峰、快刀朱二、黃毛王彬、小刀武小龍都不夠響亮，假如幫會是一個公司，單從產品的名稱來說，北雄幫顯然更注意宣傳一些，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畢竟跟著張浩天的天狼幫人當初都沒有多大的名聲，特別是王彬與武小龍，只能起混混的綽號，後來用慣了，也沒有更換。
聽著張浩天的介紹，陳凌龍只多看了兩眼黃彪，其餘的人都是一掃而過，臉上流露出了輕視之色，連頭都沒有點一點，趙勁峰等人見了，皆是人人惱怒，但也只好忍著不發作。
然而，張浩天與北雄幫的人交過手，心裡明白，陳凌龍的態度雖然高傲，但絕不是狂妄，北方漢子，本就以彪悍見長，北雄幫建幫百年，自然培養出了無數勇猛善戰的漢子，而自己今日帶來的幾名手下，除黃彪外，若不是跟著自己，趙勁峰與朱二最多稱雄於一市一縣，而王彬武小龍不過是市井裡的小混混，若說根基素質，是比不過陳凌龍的手下，倒是萬洪幫裡有一些身手不錯的人物，但今日並非混戰，他也沒有帶來。
沉默片刻，陳凌龍望著張浩天道：「張龍頭，現在大廳上只有你我兩幫人，在決鬥開始之前，我想給你一個選擇，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張浩天猜到了幾分，淡淡一笑道：「哦，不知陳少幫主想讓我有什麼樣的選擇？」
陳凌龍的目光犀利起來，道：「你應該知道，南方之地我是志在必得，你雖然有萬洪與天狼兩幫，但一個已經老朽，一個剛剛新生，說實話，我並沒有放在眼裡，但今日一見，覺得你還算是一條漢子，如果你願意歸附於我，我可以委你以副幫主之職，南北一統之後，北雄幫也將不是北雄幫了，而應該叫做萬雄幫，是萬洪北雄兩幫的合稱，也是天下英雄歸心的意思。」
張浩天又笑了起來，道：「萬雄幫，好名字，做一個副幫主，少幫主也真是給我面子，但要是我不答應呢？」
陳凌龍用很乾脆深沉的聲音道：「那只有兵戎相見，不過只怕你連今天的比鬥都過不了。若是這樣死在我的刀下，實在是可惜。」
張浩天搖了搖頭，歎息道：「陳少幫主就這麼有信心，我會死在你的刀下。」
陳凌龍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我也知道你不會歸附，這樣吧，在你臨死之前，我送你一件大禮，你若是身首異處，也能夠安心了。」
說到這裡，他的手揮了一揮，就見到坐在左首最後的身材高大，長得白白淨淨的花郎君華世英離坐匆匆走出了大廳，只數分鐘之後，便又大步走了進來，手裡卻捧著一個三尺來高的方形紅木匣子。
陳凌龍道：「華舵主，打開木匣，給張龍頭看看裡面的東西。」
那華世英躬身答應著，到了張浩天的面前，打開了上面的蓋子。
張浩天的眼睛掠了下去，這匣子裡，竟放著一個人頭，一個頭髮花白，面部瘦削的老者人頭，五官容貌，豁然就是他一直在追殺的柯雲路，卻見他的眼睛瞪大著，充滿了意外與恐怖，顯然在死的時候完全是意想不到。
瞧著張浩天的目光一直盯在了木匣裡，陳凌龍的臉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道：「柯雲路過去一直在給我們供貨，算是相識，這次在黑白兩道上被你逼得急了，便找到了我，說是想和我合作對付你，然後統一南北黑道，由他供貨，一起發財，不過，他錯了一點兒……」
此刻，張浩天卻接著道：「他錯在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你，對不對？」
抬頭望著陳凌龍，他笑了笑，繼續道：「柯雲路在白道上最大的保護傘被我板倒了，其餘的保護傘現在也心有顧忌，而在黑道，他唆使扶持起來的尹奇國不堪一擊，被萬洪幫執行了家法，再加上我的一億元懸賞，可以說已經如同喪家之犬，還有什麼資格和你合作分錢，他的上家，只是要中國的市場，你拿著現錢去進貨，豈會不給，更何況的是，把代理權給你，當然比給柯雲路更穩當得多，殺了柯雲路，他的兩樣生意帶來的巨大利益當然都歸你了，陳少幫主，看來我要向你祝賀才是。」
陳凌龍默默聽完，凝視著他道：「張龍頭果然是一個有頭腦的人，不過你猜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並不是我殺了柯雲路才能夠拿到他的代理權，而是他兩樁生意的上家都已經找到了我，非常有誠意和我合作，而且開出的條件比給柯雲路的更優厚，你說，我還有什麼理由不自己做。」
張浩天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再次向木匣裡柯雲路的人頭瞧去，這是一個他極度憎恨，發誓要殺之而後快的人，可是現在當他的人頭呈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忽然有了一絲悲哀，這個世界，誰是真正的強者，嚴開鏡幹掉了龐統勳，自己幹掉了嚴開鏡，而柯雲路差點兒幹掉了他，現在卻被陳凌龍幹掉了，他與陳凌龍之爭，到底鹿死誰手，實在猶未可知，這就是黑道，這就是江湖，從踏入這條路開始，就要有被別人幹掉的準備。
瞧著張浩天的表情，陳凌龍以為他害怕了，揮手讓那華世英把木匣合上拿了下去，跟著對張浩天道：「張龍頭，我再給你三分鐘時間，由你決定是戰還是降，生死之路，就擺在你的眼前，還望你三思而行。」
張浩天忽然間大笑起來，瞧著陳凌龍道：「陳少幫主，既然你這麼有把握我會死在你的刀下，還願意給一個副幫主的頭銜來引誘我，是不是覺得我能夠板倒柯雲路最大的保護傘，還有那麼一點兒用處，才想著給我一條活路？」
張浩天並沒有猜錯，陳凌龍早就知道李副部長是由幾位碩果僅存的開國老將軍出馬才翻了船的，對於這事，他很感興趣，而且也是對張浩天最大的顧忌，聽他直接說出來，倒也並不隱瞞，道：「就算是吧，在北雄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而要做副幫主，當然要價值更高的人去做，你若是能夠輔助我，大江南北，黑白兩道，都將是我們的天下，豈不痛快。」
微微一笑，張浩天道：「陳少幫主，你看我是願意做副幫主的人嗎？這樣吧，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可以考慮？」
陳凌龍只有一個姐姐，因此是北雄幫唯一的繼承人，雖然被稱為少幫主，但他的父親陳青山早在十年前就把黑道上的事全權交給了他，專心經營白道生意去了，這幾年張浩天雖然風頭極勁，江湖上有了南浩天北凌龍之稱，但他向來只是嗤之以鼻，不認為張浩天能夠與自己相提並論，萬洪幫與天狼幫的力量也不能讓他有什麼壓力，對於黑道征伐，他是用不著張浩天的，不過此人能夠同時搬來幾位開國老將軍上達天聽替自己洗清冤屈的本領，的確是讓他神秘而驚異，北雄幫樹大根深，論起關係網來，絕對不比柯雲路差，但張浩天這樣強大的背景，是他羨慕而需要的，這也是他唯一還想留著此人一命的理由。
聽著張浩天這話，他心中暗喜，道：「是什麼條件，你只管開出來，我一定辦到。」
張浩天笑道：「萬雄幫這名字真是不錯，我想做一做幫主，而由你做副幫主，不知能否答應？」
陳凌龍望著張浩天，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才緩緩點頭道：「張龍頭，請吧，廝鬥時如果你求饒，我會放過你的。」
張浩天不再理睬他的話，站起身來，便向著大廳外的庭院走去，而黃彪等人也紛紛起身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他們出來沒多久，陳凌龍也帶著卓傲霜一行人出來了，庭院裡的上海各黑幫老大早就等著看這場好戲，見到兩邊的人出來，連忙向後退出，露出了中間一大塊空地。
此刻，張浩天與陳凌龍的人在空地上離著二十餘米遠對峙著，而明珠園的主人范興安則走到了中間，向著四週一拱手道：「在先祖的時候，我范家就與北雄幫相識，算是世交，我到北方做生意也承蒙陳少幫主的父親陳青山老幫主多多照顧，現在陳少幫主想借敝宅與張龍頭比一比刀法，我當然無法推托，並且請來了上海同道給兩位作證，這次比刀，各憑本領，生死莫怨，按江湖上的規矩，在比試之前，我再證求一下兩位的意見。」
說到這裡，他先對陳凌龍一拱手道：「陳少幫主，你若死在張浩天的刀下，可有怨言。」
陳凌龍將頭一揚，傲然道：「沒有怨言。」
范興安點了點頭，回過身來，又向著張浩天一拱手道：「張龍頭，你若死在陳凌龍的刀下，可有怨言。」
張浩天也沉聲道：「沒有怨言。」
范興安又一點頭，跟著大聲道：「兩位的話，在場各位同道都可見證，現在可以開始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退了下去，場地上頓時空了起來。
張浩天讓吳偉拿來自己的「狼王刀」，正要向場中走去，卻見到陳凌龍那邊走出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來，向著四週一拱手道：「兄弟北雄幫武堂李長榮，在少幫主與張龍頭比刀之前，想要給大家助一助餘興。」
話音落後，他又上前幾步，對著黃彪道：「素聞黃大爺拳腳功夫驚人，而且精通萬洪幫的真傳南洪拳，我北雄幫也有一套洪拳，蒙幫主厚愛，傳給了我，如今機會難得，我想請黃大爺指點一二，不知可不可以？」
北雄幫的武堂負責幫中一切軍事行動，李長榮身為堂主，而且號稱「斷山神腿」，自然有著厲害的身手，黃彪想不到他居然找到自己頭上來了，自然不會退縮，上前兩步道：「好啊，既然李堂主有興趣，那我就陪你玩玩兒。」
張浩天已經看出今天北雄幫的人是想全面打擊自己的勢力，黃彪不應戰是不行的，不過從年紀上看，黃彪要比李長榮大一些，還是忍不住道：「彪叔，你體力上有問題沒有？」
黃彪露出了笑容，道：「浩天，你放心，我雖然老是老了，但功夫還沒有擱下，早就聽說北雄幫的洪拳盡集北洪拳的精髓，我倒也想領教一下。」
張浩天深知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絕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便點了點頭，不再阻攔。
黃彪脫去了外裳，只剩下了一件背心，走到了李長榮的面前，只見他年紀雖過六旬，但肩寬臂粗，肌肉仍然虯結，王彬等人頓時發出了喝彩之聲。
那李長榮也脫了外衣，裡面穿著的卻是一件白色的功夫衫，張浩天見到他雖然外表沒有黃彪健壯，但身材碩長，大約在一米八左右，足比黃彪高出大半個頭，這時，他忽然注意到了此人腳下的鞋子，外面是一層銀色，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竟然是金屬所製。
張浩天習練洪拳也有數年之久，當然知道李長榮為什麼要穿著金屬鞋。
原來，洪拳是由元、明兩朝時陝西地方拳術紅拳加上其他拳術演變而來，已有三百多年的發展歷史，不過從區域上講，有著南北洪拳之分，南洪拳是清代南方民間秘密組織天地會假托少林所傳習的一種拳術，後來由福建茶商洪熙官再創並經後世代代相傳並融合的一種拳術。而北洪拳的歷史則要比南洪拳還要久遠，相傳是當年宋太祖趙匡胤所創，故有「趙匡胤三十二手定天下」之說，後來這路拳術流入北少林，經過歷代高僧的改良，特別加入了腿法的技巧，將拳法路數拓展更寬，因此江湖才有南拳北腿之說。李長榮習的是北洪拳，無疑以腿法見長，這一雙金屬鞋自然是他的武器了，要是踹在人的身上，當真是要重則殞命，輕則折骨。
瞧著北雄幫的人實在沒有安什麼好心，對方有武器，對黃彪是不公平的，張浩天正要出聲提醒，卻見那李長榮向黃彪一拱手道：「黃大爺，我腳下的鞋是純銀所製，對於我的腿功有所助益，既然你我要一決高低，你也應該有所準備，我令人給你帶了一付鋼釘指套來，這樣你不至於吃虧。」
聽著這話，張浩天不由暗暗點頭，早就聽說北雄幫的人雖然凶悍狠辣，但所作所為並不卑鄙無恥，今日看來果然如是。
誰知話音剛落，黃彪就一擺手，一臉豪氣的道：「不用了，那鋼釘指套你收著，我就赤手空拳會一會你的北腿。」
見黃彪如此托大，張浩天微微一愣，但腦中掠過一事，立刻恍然大悟，要知道黃彪從小苦練鐵砂掌，有五十年之功，一雙手掌早已經是堅如精鋼，便是火中取物也絲毫無事，要是帶上指套，反而礙事，倒不如索性大方一些。
既然黃彪不願用指套，李長榮也不勉強，向他一拱手，後退了兩步，然後紮起了一個四平馬步。
南北洪拳雖然由於地域與歷史不同，大有區別，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講究馬步聚勁，借助雙腳在地面得到的力轉發到腰部，再利用扭腰之時把腰部借到的力傳到手上，稱為「力由地發」，也叫做」力道線」，拳勢一開始能不能運轉圓熟，與這「力道線」是有很大關係的。
黃彪見狀，同樣紮起了馬步，不過南方人對身姿比較講究，用「力道線」時只是微微曲身，以意抓地，看起來似乎有些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