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血戰紅楓
兩個小時之後,載著敢死隊隊員的十輛大巴就到了千葉縣的紅楓山,這裡離千葉縣的縣城有二十公里,是一個並不算太大的山丘,一到冬季,便開遍了滿山的紅葉,遠遠看去,宛如紅霞繞布一般,因此千葉縣的人又叫做「紅霞山」,是屬於白鳥家族名下的產業,不過平常可以對外開放,除了兩處禁區,遊人是可以自由觀賞紅楓之景的。
當大巴到了紅楓山腳的景區入口處,便見到立著一個牌子,寫著一個和漢字差不多的「禁」字,而外面則整齊的站著兩排穿著黑色西服,戴著墨鏡的青年男子。
此時已經是嚴冬,而且天色發陰,並無太陽,這種天氣下戴墨鏡,在中國必定會被人取笑傻冒的,可是在日本不一樣,黑西服、墨鏡、刺青可說是黑社會的三大標誌,由於黑社會合法公開化,幫派的人也不怕顯露出與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因此這樣的穿戴,在日本不會被視成傻冒,而是會讓人敬而遠之,
當大巴車停下,車門一開,就有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跟著摘下墨鏡,用很流利的中文道:「請問誰是浩天君。」
張浩天便站起身來道:「我就是。」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下,卻深深的鞠了一個躬,道:「浩天君,我奉令前來帶你們上去,請跟我來吧。」
說了話之後,他又是一躬,便下了車,進入了旁邊的一輛黑色豐田轎車裡,然後緩緩的向前開動了。
張浩天吩咐司機跟著前行,想著剛才中年男子的舉動,心中也是一歎,日本人對於禮節的確是很講究的,那怕對方是要生死相拼的敵人,也一樣的恭恭敬敬,不過這種「禮」,也意味著對敵人的重視,讓他們對於每一次戰鬥不會掉以輕心,這十幾天來,龍盟作了大量的準備,白鳥家族又何嘗不是,這次的決戰,絕對是殘酷血腥的,三百好男兒,能夠安然無恙回去的,不知會有多少。
順著山道蜿蜒而上,卻見紅楓如染,青山暈頰,當真是讓人心曠神怡,顧賞美景之間,二十分鐘之後,便到了山頂,卻見這裡是一片平整的大空地,四周同樣植滿楓葉,便如一條大紅帶將山頂環圍起來。
這時那中年男子已經停下了車,站在大巴前做著手式,十輛大巴就在山頂左側停下。
張浩天抬目前視,卻見白鳥家族的人顯然已經準備好了,在五六十米遠的地方,一群穿著黑色武士服的男子正整齊的分成數排盤膝而坐,每個人的懷裡都抱著一柄武士刀,自然是參加這次決戰的三百人,而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二三十人盤膝坐著,人人肅穆,不過年紀都有些大了,應該是白鳥家族的一些頭目或許別的幫派前來觀戰的人。
打開車門,十輛大巴上穿著紅色功夫衫的三百敢死隊員各拿著刀槍盾三種武器迅速的下了車,然後列成六排站好,刀盾在前,長槍在後,大家都不想在日本人面前輸了氣勢,個個昂首挺胸,精神抖擻,等待著與對面的三百武士拚死一戰。
這時,那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躬身邀請張浩天過去,張浩天不知白鳥桓進在裡面沒有,便隨著他大步走了過去。
見到張浩天走來,那群頭目全部站起身,中年男子帶他走到了一個穿著黑色和服,大約五六十歲,但身體健壯,臉上甚是陰狠的男子面前道:「這位就是我們白鳥家族的二代目白鳥吉作先生,他早就在這裡恭候浩天君你的大駕了。」
張浩天知道,日本幫會以代目稱自己的首領,比如白鳥桓進,是他將白鳥家族打造成黑道幫派的,因此被稱為一代目,而他雖然還是家族的當家人,但已經把權力交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眼前這個白鳥吉作,稱為二代目,看來他是沒有親自來了。
雖然有些失望,見到白鳥吉作雖然一臉的陰狠,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向自己伸出了手,他便也伸手去握了。
白鳥吉作打量著他,既沒有笑,也沒有說話,顯然並沒有什麼善意,只是在按照日本武士道中的禮儀走必要的決戰程序罷了。
他不笑,張浩天卻是滿臉的微笑,很有風度跟著那中年男子繼續和別的人握手,這才知道,這些人中除了白鳥家族的其他一些重要頭目,還有十幾位日本幫派的頭目,其中有一個叫井上陵二的人,正是日本第一大黑幫山口組在東京的支系——京都會的會長,相當於中國幫派的堂主。
與他握手時,張浩天雖然握的是他的右手,卻特別注意了他的左手,聽說山口組的門徒入門之時有一個特殊的規矩,必須切掉自己一隻手上的小姆指以示忠心,永不背叛,這井上陵二的垂著的左手果然沒有小姆指,不過卻戴著一根金指套。
與這井上陵二握手之際,雖然他和別的人一樣臉帶肅然之色,但目光卻沒有那麼凌厲,微微點頭,大有鼓勵之意。
張浩天早聽過山口組與白鳥家族的情況,心裡很明白,對於白鳥家族霸佔了東京大部分地區,身為日本第一大幫派的山口組肯定是不滿意現狀的,只是這是當初山口組的第四代目,有日本黑道「聖雄」之稱的田崗一雄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為了尋求政治庇護許下的承諾,現在的山口組人也不好公然違背,不過雙方在東京多有摩擦,這京都會的會長井上陵二對於白鳥家族自然心懷不滿,自己帶人與白鳥家族的人作對,當然符合他們的利益,日本的幫會,一樣的也存在爾虞我詐的,不過或許可以用來對付白鳥家族。
當下,張浩天對著井上陵二一笑,握手的時間也比別的人長一些,兩個人都各懷機心,不過那白鳥吉作卻無法察覺出來。
見過禮之後,張浩天便返回了自己的隊列,等待著決戰的開始。
過了一會兒,聽到一陣鼓聲,張浩天覓聲望去,卻見那鼓聲是從白鳥吉作等人的後面傳來的,剛才他倒沒有注意到。
隨著鼓聲,那些盤坐著的白鳥家族武士就站了起來,而且抱著的武士刀全部出鞘,用凶狠的目光瞧著龍盟成員這一邊,張浩天知道他們馬上要進攻了,便沉聲吩咐大家留神。
就在此時,鼓聲停頓下來,忽然傳來了一聲拉長聲音的尖喝。
聽到這聲尖喝,白鳥家族的武士發出了狂吼之聲,腳步奔動,高舉著寒光閃閃的武士刀如潮水般的向著敢死隊員這邊衝來,一個個的動作神態就像是餓了好幾天,想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氣勢甚是駭人。
張浩天站在了敢死隊員之中,見到白鳥家族的武士已經衝到了前排的敢死隊員面前,驀地也是一聲大喝。
在他的喝聲之下,敢死隊員的隊形頃刻就變了,並不立刻與這些武士硬拚,前排的人向著兩翼迅速的展開,而後排的人大步後退,片刻之間,就組成了一個大圓圈,紅色的功夫衫連在一起,便如一個大紅口袋,將穿著黑衣的白鳥家族武士圍在了中間。
這自然就是張浩天等人這些天訓練的「太極圓陣」了,「太極圓陣」又被稱為「太極八卦陣」,相傳是由中國的先祖伏羲根據自然界的循環變化創造出來的,其中經周文王傳道,最後由諸葛亮集為大成,並運用於軍事之中,正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週而復始,變化無窮。當初諸葛亮創下此陣之時,就被同為軍事家的司馬懿歎為「天下奇才」,與東吳交戰之時,在魚腹江邊擺下此陣,更是驚得大將陸遜裹足不前,後世之人奉為古之三大神陣之一。不過可惜的是,在唐代已經失傳,後世的「太極八卦陣」都是後人在魚腹江邊沙石灘的遺址上推測而出的,自然殘缺不全,威力大減,饒是如此,用於兩軍交戰,也是常建奇功。
白鳥家族的武士訓練有素,見到被圍,在一名首領的指揮之下,片刻之間組成了四隊,像箭頭一樣朝著四個方向的敢死隊員衝擊而去,想要撕出一條口子來。
那太極門的館主楊甘清提供的太極圓陣無疑也是殘缺的後世之作,短短十來天時間,張浩天等人豈能學到其中的玄奧,不過只是按照其中的原理粗略的訓練了一下皮毛,將隊員組成八隊,分別是乾馬,坤牛,震龍,巽雞,坎豕,離雉,艮狗,兌羊,分別守著八個方向,而每一個方向都有正副兩名頭領負責現場指揮,見到白鳥家族的武士衝來,對著他們四個方向的頭領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喝聲。
在喝聲之中,排在前面的盾牌手已經高高舉起了盾牌,而日本武士的刀便砍在了盾牌之上。
這時,喝聲再起,前面的盾牌手忽然半蹲下來,而後面的長槍手早就準備好了,聽到命令,立刻挺槍而出,這些人多半都是使槍的好手,出手又狠又準,只一刺之下,衝在前面的白鳥家族武士不及提防,或中咽喉,或中胸膛,紛紛倒地,不過由於他們的隊形是箭頭之勢,前面的人並不多,只有二十來人倒在地上。
儘管傷亡不多,但見到中國人槍盾結合的威力,眾多武士眼中都露出了驚駭之色,而負責指揮的首領更是連連呼叫,所有的武士便紛紛撤回,三百人在中間背貼背組成了一個小圓圈,並不急於進攻了。
張浩天瞧著第一次的對擊只傷了敵人二十幾人,而且引起了他們的警覺,暗地裡叫了一聲可惜,便一聲令下,讓三百敢死隊員慢慢前行,漸漸將包圍縮小,等逼近了這些武士,看他們又怎麼防禦。
隨著張浩天的命令,敢死隊員仍然是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一步步的向著中間走去,就像是一堵牆,要把裡面的白鳥家族武士擠碎。
不一會兒,雙方的距離就只有幾米遠了,那些武士已經避無可避,張浩天的嘴角掠過了一絲笑容,只要已方堅持槍盾配合,隊形不亂,絕對是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給敵人帶去極大的傷亡。
於是,他再次發出了喝喊之聲,卻是指揮敢死隊的隊員發動攻擊的口令。
在他的這聲命令之後,前面的盾牌手舉著盾牌半蹲,既可以擋住敵人的刀,也可以給後面的長槍手留出足夠的空間攻擊,而敵人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是很容易被刺中的。
然而,對方的人群中也傳來了尖厲的喝聲,就在此刻,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面對著敢死隊員刺去的長槍,在前面的白鳥家族武士不僅沒有絲毫的避讓,反而發生了怪吼之聲,將身子一撲,竟然將自己穿在了槍尖之上。
不料敵人會做出這樣不要命的瘋狂舉動,敢死隊員們也不由得駭然一驚,可是那些主動穿槍尖的白鳥家族武士在選擇部位的時候都避過了自己的心臟,因此並沒有馬上死,反而是吼聲連連,身子從長槍裡生生的穿動前行,手中的武士刀已經揮出,此刻,慘叫聲響起一片,竟是一些長槍手握槍的手臂被他們削斷了,那樣的疼痛自然是難以忍受的。
由於盾牌手的身子是半蹲著的,並沒有紮穩馬步,那些穿槍的白鳥家族武士的身子就像是鐵錘一樣重重的撞在了他們的盾牌之上,有些下盤穩的,只退了兩步就很快調整過來了,而下盤功夫差的竟然被撞倒在地。
這麼一來,敢死隊員的整個隊形混亂起來,而白鳥家族的武士等待著就是這個結果,不等首領傳令,後面的武士已經揮刀衝了出來,插入了敢死隊員的隊列之中。
此刻,張浩天才見識到了什麼是日本人不怕犧牲的武士道精神,擁有這樣的精神,真的是可以反敗為勝,將劣勢扭轉的,他雖然震撼,但絕不畏懼,立刻高聲發出了變陣的口令。
太極圓陣的精妙之處就在於遇到強敵這時,可以將大陣化為小陣,每個陣分散於八方,分別是天、地、風、雲、龍、虎、鳥、蛇這八陣,而在八陣之中,則還有一個「元陣」,這個「元」是天地初元的意思,代表著「一」,將所有的變化延伸,也把它們聯繫起來,是指揮者所居,也稱為「陣眼兒」。
聽到張浩天的命令,敢死隊負責指揮八陣的頭領也紛紛下令手下的隊員變陣,但是,白鳥家族的武士在首領的指揮之下,拚命的在「太極圓陣」中穿插著,不讓他們重新組合,而敢死隊的成員由於訓練的時日太淺,面對敵人的貼身穿插,在刀光劍影之中已經慌亂起來,情不自禁的施展武器去攻擊,這樣一來,就無法聚集在一起,「太極圓陣」也就形同虛設了。
這些敢死隊員的身手鬥志雖然高,但由於是臨時組合起來的,高度紀律性與絕對服從性方面就差了,比不上天狼幫的精銳,更比不上這些連死都不怕的日本武士,張浩天只能一聲長歎,提著手中的大刀就向著衝來的武士砍去,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擯棄任何的陣法,與敵人硬拚了。
片刻之間,他就衝到了一名白鳥家族武士前面,那武士見到了他,大吼一聲,舉刀向他脖子斜劈而至,而張浩天也同樣發出了吼聲,奮力往他的武士刀上一格,只聽得「錚」的脆響,那白鳥家族武士手臂一震,長刀高高彈起,胸前破綻已露,張浩天橫刀反向他的脖子削去,不想此人反應竟甚是靈敏,腳下後退一步,避過了張浩天的刀鋒。
張浩天知道這次白鳥家族派出來參加決戰的人必然都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的,對這武士能夠避過自己一招並不意外,不過吼聲連連,連著幾刀劈去,那人不敢硬接,只得步步後退,但退到第四步之時,張浩天忽然不再用劈式,而是驀地欺身直直的刺出一刀,那人正在注意頭頂,那裡想到張浩天用這麼沉重的大刀,變化卻如此靈巧,一隻腳剛剛移出,張浩天的刀尖已經到了他的胸前,向下一劃,整個胸腹便剖開,仆倒在地,一些內臟隨著血液流出了體外,已經是沒命了。
張浩天解決了這人,正要去解決別的,忽然就見到一個人迎而向著自己走來,大約四十來歲,身材瘦長,雙眼如鷹,手裡拿著一柄雪亮的武士刀,但和別的白鳥家族武士不同的是,那些人穿的全是黑色的武士服,而這個人身上的服裝卻是白色的,他的刀尖滴著血,白衣上也有鮮血點點,顯然有敢死隊的隊員傷在他的刀下。
瞧到這人,張浩天的眼神也是一縮,因為他知道,此人必然是白鳥家族派出來的主將,也就是剛才在人群之中發號施令的人,他的刀法,自然不是普通的武士所能比的,因此,他凝神聚氣,緊盯著此人。
那白衣男子走到了張浩天面前,卻不急於動手,而是注視了他好一陣才道:「你的,張浩天?」
聽到他說話,張浩天卻微微一愣,原來這人用的竟然是中文,只是算不上純熟,還有些生硬。
當下他點了點頭道:「不錯,閣下是誰?」
就在張浩天說話之間,一名白鳥家族的人衝到了他的身後,舉刀就要刺他的背,然而,那白衣男子卻發出了一聲喝叱,讓那人停止向張浩天攻擊,揮手讓他一邊去,跟著道:「我的,白鳥平助,我父親白鳥吉作,聽人說你的中華刀法,厲害的,很好,我的神道無念流刀法,日本,除了師父之外,沒有對手,師父去過中華,說你們中華人的刀法比日本刀法好,我不相信,今天,請你務必全部使出來,拜託了。」
聽說中年男子居然是白鳥吉作的兒子,而且聽他口口聲聲對中國以「中華」相稱,張浩天殺機大盛,點了點頭道:「好,我會全部使出來的,不過也要你有命見到才行。」
白鳥平助聽懂了他的話,臉上露出凶狠之色,但還是一躬身道:「浩天君,請跟我到一邊去。」